更新時間:2009-3-13 14: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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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位於玉夏國西陲的小鎮,是羅縝昔日行商行經此地時買下的,是以,整個鎮子被當地居民易名羅鎮。當初在此停留,源於隨行的一位堪輿高手說這鎮子風水奇佳,乃蘊龍納鳳之地。她好奇心起,停留時方知當地蟲災初過,整個鎮陷入饑荒。朝廷天高皇帝遠,春風難度,鎮首跪地哀求過路客商搭救近萬鎮民的性命。時年十五歲的羅縝花兩萬兩銀子買下全鎮之後,亦將另一隊販糧商隊的糧食悉數購下施給了鎮民,便自回了高沿城。商事繁忙,若非每年鎮首都會將整鎮的損益收支甚至人口變化編簿送至羅府,她幾乎會忘了“羅鎮”的存在,更不會在欲避繁華時當即便想到了這個絕佳去處。
作爲全鎮的救命恩人,羅縝的到來,自是受到了最高隆遇。羅縝婉拒了鎮首讓出的府第,自建精舍,算是扎家落戶。過不許久,又出資修建客棧招納往來客商,交由當地居民中精明者全權打理,每月獲利只需交她一成,其餘皆用於鎮上修葺建設,如學堂、堤壩、溝渠諸事。
待日子安穩,羅縝每日只分出些許精力用來打理鎮上事務,大半的時光皆用來相夫教子。她的癡相公亦沒閒着,不能粘着她時,便去陪伴那一羣在去惡老道施法相助下由良家老宅遷來的貓貓狗狗,而另外的時間,便用來傳授當地男子緙絲之術。至於爲何是男徒,自然是緣於她的明令……誰會傻到將自家的鮮魚送到別的貓兒嘴下?
紈素走了,範程走了,羅縝只從當地樸拙的村民中請了一對夫妻侍候公婆。其他事,她多是親力親爲,依然將相公養得歡歡實實,兒子喂得白白胖胖。而她與之心的情感,幾載的平淡歲月移去,更如水乳交融,愈發甜蜜溫存。
羅鎮雖偏僻,仍免不了有客人登門。此地的常客,除了已成夫妻的之行與緞兒,綺兒也曾來過幾回。
綺兒的婚事,屢經起伏,除晁寧、玉無樹外,似亦有其他人選出現在羅三小姐左右,至於花落誰家,端看緣所牽繫。情感之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就如當初小妹相信她對之心的選擇,她亦相信綺兒的定奪。
當然,除卻常客,偶爾也有稀客造訪。
“恩公娘子。”
這一日,羅縝當院撫琴,忽而有白影翩然容貌如仙者,自碧樹紅花中走出,正是闊別數載的範大美人。自上一次良家別苑,她還魂後,範穎出現帶走其母之軀,兩人便再未相逢。“近來還好嗎?”
範穎囅然,“還好,恩公娘子似乎已經不怪範穎了。”
羅縝莞爾,“聽你這樣說,好似我極小氣。”
兩人相視而笑,那輕若雲煙的積怨迅如雲煙般散去。
“我怎會那般傻?怕恩公娘子仍未釋懷遲遲不敢來探望,當真是傻呢。”品一口香茗,範穎唏噓自己浪費的光陰。
羅縝挑彎嫣脣,道:“只要相見了,便不必恨晚。”
“哦?”
“就像我與相公,遇見彼此前的二十年,亦不缺乏快樂。而正確的相遇,是將兩個人原有的快樂累積翻倍。。”
正確的相遇,是將兩個人的快樂累積翻倍?範穎品咂良久,頷首道:“而錯誤的相遇,是將兩個人的苦難累積了?”
“有感而發?”羅縝明眸溢笑,“聽說了嗎,晉王玉千葉因爲愛妾病亡,相思成疾,抑鬱達一年之久,如今一改積習,不近女色,清心寡慾起來。這樣看起來,錯誤的相遇也不盡然一無可取。”
範穎聽出她的有意打趣,亦有感她的愜意輕鬆,綻顏道:“儘管恩公娘子如此快樂,我仍然想要說樁可能讓您掃興的事。我爹說,等恩公娘子壽終正寢,他仍會再來接你魂魄。意即,您早晚還會再受我爹的糾纏。”
羅縝渾未經意:死後的事,此時何必煩惱?“既然掃興,就不多談了。不知,六王爺如今何在?”
“他……”範穎眉際微擰,目內是三分氣惱三分無奈,“都怪那個去惡老道!”
呃,這風月情事關那化外老道何事?
“也不知那個迂腐木頭是怎樣求的,竟求得道長授了他移形覓影之法,不管我到哪裡,他總能找到。此次來這裡,怕他壞了事,我尚特地拜託爹爹絆住他。”
去惡道長收不到寶兒爲徒,世間又無恁多惡妖可除,忒閒了是不是?“也便是說,你到現在,仍未能原諒他?”
“哼,他休想!他要追就隨他追,我看他能堅持到幾時。”
也好,一個追,一個逃,也是一樁趣事,況且細觀範大美人的嬌態,六王爺不會辛苦太久了。
“恩公娘子,您有紈素的消息嗎?”
羅縝搖首,“近期沒有,不過估計快有信到了。”那丫頭,短則半載,長則一年,總還是有信來。
“若她在信中提到範程,請記得告訴我。他與紈素,比我與那塊迂腐木頭更不可能,怎就執迷不悟?”
“範程已經不是抱着母親雙膝哭訴的孩子,他不放開是因放不開。對此,你不是也有體會嗎?”
萬丈紅塵,有太多使人泥足深陷的誘惑:情愛,名利,美色,權欲,各人的放與不放,非他人兩言三語能決定的。而情愛更被視作紅塵癡物,由來癡男怨女,或賺人眼淚,或遭人唾棄,但來來往往,古古今今,又有誰真正堪破情關,看透情事?
“娘子,之心緙完了,要送給娘子的禮物,之心終於緙完了!”一聲脆呼,掃去羅縝腦中所有悲古傷今的感嘆。之心歡躍而來,“娘子,快來看,之心送給娘子的禮物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