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今天的這場慈善拍賣會讓人並不是很痛快,但是,不痛快的不僅僅是顧眠一個人,除了掙錢以外,就連這次慈善拍賣會的主辦方張綺也沒有得到半點好處。
不論是丟臉也就罷了,此刻,她也是狼狽之極,在所有的上流社會名媛以及一些商業大咖中,她顯得挫敗感十分嚴重。
不要說今天的場面讓她十分尷尬和難堪,就連她在過去的十幾年裡也從未落到如此的境地,現在想來,還覺得心痛當中,存在着一絲對顧眠的恨意。
都是這個女人造成的,如果不是因爲她,也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出醜,如果不是因爲她,今日也不會讓自己如此難堪,如此想來,這一切的罪惡之感以及她心裡的恨意都指向了顧眠。
當然,儘管事情發生的經過有些讓她不忍直視,甚至是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但既然都已經發生了,她也只能選擇默默接受。
在慈善拍賣會的人潮漸漸散去後,她依舊笑臉相迎,打理好一切事務,這才乘着她那輛紅色的法拉利飛馳在高速上,不到一會兒的功夫便消失在人羣中。
當年的出國留學讓她已經練就了一個好的心理素質以及成爲一個成功女人的優雅姿態,無論是品牌的書籍,時尚雜誌,名牌包包,她所能學到的,用到的,看到的,聽到的……
這些全都已經射在她的腦海中,所以,無論她這些年來遭遇到困境再難,走的路途再複雜,遭遇的人再讓她不對胃口,她也會笑着完成自己該做的事。
她不單單是把它看作上帝對她的一次考驗,更是對自己心理的一次考覈。
愛雖然是無私的,但也是自私的,如果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愛都無私,那麼,又怎麼會有那麼多人因愛而痛苦呢!
她可以選擇忘記過去的一種生活方式,但她選擇不了自己忘卻一個人,縱使知道前途的路有多遙遠,可她還是願意孤身一人繼續前行下去。
張綺的這個性子和顧眠很像,如果不是因爲她們共同喜歡上一個男人,或許這兩個人還真的不可以成爲很好的朋友。
當太陽的直射角逐漸變小,那原本直射頂端的光線也開始變得越來越晦暗,寂靜的別墅也並沒有因爲這兩個人的回來並沒有變得熱鬧起來,與之前的喧鬧嘈雜相比,此時卻更增添了一份靜謐感。
拖着沉重的身子,小心移動着腳下的步伐,生怕一不小心腳下的高跟鞋被她踩斷,只覺得從心裡到身體上都散發着疲憊加上勞累的氣息,甚至就連最本能的呼吸都讓她覺得勞累不已。
一把推開臥室的門,也顧不得自己身上已經變得髒兮兮的禮服,隻身躺在大牀上,感受着柔軟而舒適的大牀帶給她的放鬆。
這一刻,她的世界終於靜了,哪怕是片刻的安寧也讓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欣慰。
不知爲何,她竟覺得今天的反應是那般不真實,若一切都沒發生過,那該有多好?可惜這只是她心中所想,卻仍然是不能實現的事,如果一切都能回到過去,那便不會有人再繼續憧憬未來了。
輕輕嘆了口氣,望着頭頂上那白色亮麗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大腦處於放空狀態,身體似乎也變得麻木,停滯不前。
無論是思想上,還是身體上,都帶給她一種前所未有的消極,不知道是好是壞,也不知道這種情況會持續多久,她只知道,現在此刻的狀態便是她唯一想維持的狀態。
不去做任何事情,不去想任何事情,只是這樣靜靜的望着一切,靜靜的感受着身體上的放鬆,這大概就是她今天感到最滿意的狀態了。
或許旁人不這麼覺得,又或許許多人覺得她的表現太過於反常,甚至會有人覺得她做作,但事實並非如此,有些時候,做得多了,想的多了,說的多了,也就不願意去解釋了,解釋那麼多有什麼用呢!
總之,她今天一天的感受就像是早上出門之前還陽光燦爛的花朵此刻卻已開始枯萎,逐漸慢慢凋零,再重新復甦。
心大概就是如此吧!總有心如死灰的那一天,也總有萬物復甦的那一刻。
不氣不惱,不歡不喜,不悲不樂,總之,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形容她的心情才爲合適,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心中此刻想的究竟是什麼。
或許是無奈,也或許是早已是一副看慣世事的態度,這樣的場景已經經歷過無數次,這樣的感情也經歷過無數次,大概早已習慣瞭如此,可心中卻連恨意都提不起來,或許,她是真的累了。
從她進臥室的那一刻,她便把自己反鎖在房中,任誰人也不理,就連吃飯也不想吃,只覺得很沒有胃口,聽着那清脆而帶有節奏感的敲門聲和門外的一聲聲叮嚀,她有些煩躁。
不是不想開門,而是不知道該怎樣以一種心平氣和的態度去面對他,只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嗎,還是裝作十分氣憤的樣子?
這兩者好像都不是她心中所中意的選擇,唯有此刻,不想理會的態度纔是她內心中真誠的抉擇。
雖然她自己也知道一直用一種冰冷的態度去面對當前或者是這個別墅中的每一個人着實有些不大合適,但她還是不願將就,這一次,就讓她遵循自己內心的想法吧!
有人說,人的記憶就好像是一輛末班車,真正等到下車的那一刻,才感到傷感離別的痛苦,纔會有辛酸苦澀的感受,或許是,又或許不是。
顧眠心中回憶着對每一個人的感受以及他們初次見面的狀態,那時的快樂,那時的無奈,或許是她如今想來卻再也不復當初的狀態。
……
“顧眠,你能聽到我說話嗎?你把門打開好不好?容羽出事了。”
門外接二連三的傳來冷冰冰的聲音,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可她實在是無心理會,偏偏容謙的這一句讓她原本平靜的心終於有了一絲反應,就連麻痹的神經都有了一道長長的反射弧。
什麼不想的從牀上坐起來,托起千斤重的身軀,款款三向口挪動去,一邊打開門,一邊用十分慵懶的音色說道,“她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兒了?”
“不吃飯,不喝水,也不說話,只是一隻一個姿勢躺在牀上。”
起初,顧眠並沒有把這件事太當回事,她只以爲是容謙爲了讓她開門故意編造出來的謊話,可事實並非如此,當她推開容羽房門的那一刻,才知曉,原來他說的這一切就是真的。
雖然顧眠不知道這當中發生了什麼,可距離和容羽相見不過才隔了一天的時間,準確的來說也不過才十幾個小時,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就成這樣了?
和前兩日的情景大有不同,最起碼前兩日就算衆人的心情再怎樣消極,再怎樣難過,可是最起碼,家裡人說的話她都能聽進去,該吃飯的時候也會準時吃飯,從來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可這一次,容羽是真的變了,就連顧眠站在旁邊跟她打招呼,容羽也都是置之不理。
看到十分凌亂的房間,顧眠有過片刻的錯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什麼,好端端的飯菜就這樣撒了一地,枕頭,抱枕,只要是牀上的東西都在地上,就連容羽本人也是瘋瘋癲癲,像是一個得了失心瘋的病人一般。
凌亂的頭髮幾乎遮住了她完美無瑕的半張臉,顧眠靜靜的站在門口,一眼望去,看不到容羽臉上的半點表情,但唯獨卻能感受得到她心中的落寞和一絲無奈。
即使容羽什麼也不說,顧眠也能深刻的明白那種感覺,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知道一定和那個人有關,最後冷眼望了眼她身後站着的一羣人,淡漠的說道,“你們都先出去吧,我會勸勸她的。”
門外的一羣人撤離後,諾大的房間中留給她們足夠的空間讓她們兩人獨自相處,顧眠並沒有立刻開口說話,也沒有心思去整理地上一片狼藉的垃圾,而是悄然無息的站在陽臺前,靜靜的望着窗外的那一輪紅日。
身邊的風景總是無限美好,可能把握住的又能有幾分呢?
縱使容顏不改,總是青春依舊,可歲月還是會隨着時間而流逝,容顏也會隨着時間流逝而蒼老,青春也會猶如那枯黃的落葉逐漸消散枯萎,最終逝去。
如果可以,她也很希望可以和一個人坐看夕陽,靜候黃昏,共賞日出,無論滄海桑田,無論時空怎樣變遷,美好的回憶和當下的諾言在他們心中永遠都不會變。
房間靜的出奇,就在前一秒還十分生動嘈雜的場所卻在顧眠的到來後變得瞬間安靜無比,鐘錶的滴答聲像是在訴說他們過去的每一個腳印。
仔細聆聽,彷彿就能發現這其中還帶着種種旋律,那是聲音的宣告聲,是在記述他們流失的每一個瞬間。
隨着太陽的地理位置發生變化,顧眠所能感受到的光芒也日漸變得灰暗,越來越小,折射的夾角最後只消失成爲一個點,越來越小,越來越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