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多想,寧月香回看了一眼少年的身影,大步朝天往山林中跑。
鈴聲透過霧氣陣陣傳來,吵得人發昏,她腳步踉蹌,管不了許多,只知道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夜色氤氳,林子中又泛起了薄霧。
她喘着粗氣,迷迷瞪瞪之間感覺腦袋清醒了一些。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該不是什麼時候又中了致幻劑一類的玩意兒吧?欸,太不謹慎了,縱然有所小心,還是不慎着了道。也不知自己方纔所見,幾分真,幾分假。
反正藥效總會過去的。
她這麼想着,尋了一棵粗壯古樹坐下,側耳聽去,已經聽不到那古怪的鈴聲,也不知道跑出去了多遠。
想到那別墅的古怪,她安不得心,怕別墅裡的人追來,便瞪大眼睛警惕着四周,準備等霧氣稍微散了些再走。
靜謐的林子裡,忽然傳來輕微的沙沙聲,像是腳步踏在落葉上的聲響。
她噌的一下站起來,心道:果然,別墅裡的怪人追來了。不知是那黑牙瘋子,還是那個死老太婆。
她忽然有些佩服雪雪了。大山裡的人販子這麼多,雪雪還能平安長這麼大,真不容易。
霧氣中分辨不清腳步聲的方向,她便背靠着樹幹,蹲下身,儘可能放輕呼吸。
腳步聲消失了,似乎對方停了下來,但終究沒有被迷惑,很快又響了,是在向她這邊走。
她悄悄的拔出鋼筆刀,定了定神,知道那別墅的古怪,都是些瘋子,還能影響人的心智,自然不會輕易再被捉回去,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怕什麼。
影影綽綽一個黑影出現了,寧月香先發制人,攥着鋼筆刀就刺了過去。
霧裡那人躲得極快,她撲了個空,好在收了三分力,重心夠穩,腳下微動,刀子在手中靈巧的翻了個兒,這招橫刺想來對方定是躲不過了。
然而還不等她準備好,手腕忽的一緊,緊接着一股大力襲來,居然將她整個甩了出去。
“啊!”
她忍不住尖叫一聲,這有點像是擒拿術的招式,卻比她會的那點要強無數倍。
噗的摔在地上,她灰頭土臉,顧不得渾身泥土,正要爬起來,卻聽霧裡那人疑惑出聲:
“月香?”
“……陳嵐?!”
她定睛一看,這才隱約看清,可不就是陳嵐嘛!
原來是自己人。
她頓時一陣尷尬。
今晚也是被嚇得失了方寸,竟然連對方是誰都沒看清就忙着攻擊,幸好陳嵐身手比她強,沒有被她傷到。
“你怎麼在這裡?”陳嵐看她穿了莫名其妙的衣服,上下打量了一圈,顯然更加不懂了。
“我……唉,一言難盡。陳嵐你去哪兒了?”
“我去了那個小鎮,回來找你,你不見了。你的行李呢?”
“我的行李?!我去,在那個鬼地方!”她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把行李都落在那個古怪別墅了。
不過她只是想了想,就打消了回去取行李的念頭。
反正沒什麼貴重物品,重要的證件錢包在她身上,別的雜碎……沒了就沒了吧。反正她不要再回那個怪地方了。
她對陳嵐說了這幾個小時的經歷,大吐苦水,陳嵐一如既往的默默聽着,充當一個好聽衆,聽完依舊沉默着。
她苦笑道:“我知道,你一定覺得我發瘋了對不對?事實上如果不是穿着這身衣服,連我自己都懷疑我是不是在做夢。”
陳嵐淡定的說:“那個地方既然如此古怪,肯定有道理。我們可以先去鎮上打聽一下,應該會有人知道那個別墅的事。說不定,跟雪雪的失蹤有關。”
她不確定的說:“雪雪……應該不會跟那種怪人扯在一起吧?”
陳嵐瞥了她一眼,淡然的說出嚇人的話:“你剛纔不是說,那個別墅的人喜歡吃人嗎。”
“呃……”
她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一時連話也說不出了。
不知道該不該感謝陳嵐的信任,這麼離奇的事陳嵐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全盤接受,可是……未免接受得太好了點吧!
吃人什麼的,她總覺得是扯。
那個黑牙瘋子看着就不正常,說不定是妄想症。對,一定是吃人妄想症。
好不容易跟陳嵐匯合,月香可不敢再離開她半步,一路緊緊的跟着她的腳步。而陳嵐對於弄丟她也有些自責,後半段路一直牽着她的手,謹防這個大路癡又不小心走丟。
一路步行,總算在天亮時候到了雪雪的家鄉,隆鎮。
小鎮人口不多,清晨天矇矇亮的時候冷清得很,分明是五月天,可是卻清冷得宛若深秋初冬,寒冷枯敗。
“山裡氣溫低。”陳嵐淡淡的解釋了一句,頓時將月香心裡那點抱怨盡數堵了回去。
這應該不是氣溫低不低好嗎,這應該叫陰氣瀰漫吧!電影裡那些喪屍就經常出現在這種地方!
對於她的大驚小怪,陳嵐只說她一夜沒睡,太累了,便帶她來到鎮子裡唯一一間旅館留宿。
實話說在這種地方叫人怎麼睡得着啊。
月香只睡了三個小時就醒了,催促着陳嵐幹正事。
他們到了鎮上,以走親訪友的身份向鄉親們打聽。
“你們問鄭谷雪那孩子啊。她不是去大城市上學了嗎,那孩子真聰明,學習特別棒,從小就在寄宿學校唸的。考到大城市去了,可真出息,只可惜是個女娃,終究要嫁出去的。”
“谷雪她爹媽一直指望着她能在大城市釣個金龜婿回來呢,可這一來二去,都快畢業了吧,連個孩子都沒見着。”
月香偷偷抹了把汗,暗暗佩服這些山裡的大叔大媽。誰說山裡人保守的,看這兒風土人情,簡直開放得不能再開放了,釣金龜婿先不說,“連個孩子都沒見着”是什麼鬼,哪有女孩子出門就抱孩子回來的……
但至少她們知道了一件事,雪雪的鄉親們都還不知道她失蹤了,以爲她去上學了呢。這邊交通確實閉塞了些,網絡訊號也不是經常有,所以孩子出了門,一年半載的沒消息那很正常。
而身在學校的她們則非常清楚,雪雪一整個學期都沒有出現在學校。
雪雪,到底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