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爺人是粗了點,可不傻,雖然在氣頭上,但對女孩子還算客氣,壓着火氣說:“寧月香同學你別爲銘瑾說話。這小子太不懂事,我們大家都在忙裡忙外的縮小嫌犯範圍,累死累活。他早知道嫌犯是誰,卻故意知情不報。不但讓那混蛋又一次逃了,還賠上了老夏的閨女,這次我要是不把他禁足,我自己都要氣死了!”
寧月香勉強笑了笑,聲音好聽得如同空谷幽蘭:“牛警官,你冤枉裴警官了。他並不知道嫌犯是誰,他是來這裡取回維修中的模型,正巧遇上了我跟夏雯來店裡。偷渡犯見過我跟夏雯,知道我們跟警方有關,怕被抓才挾持夏雯。當時情況緊急,我差一點就被偷渡犯給殺了,是裴警官救了我。我們這才知道誤打誤撞進了賊窩,你叫裴警官如何未卜先知的向你彙報呢?知情不報更是從何說起啊?”
聽了她一番話,牛爺面露疑色:“是這樣?”
寧月香知道裴銘瑾那冷冰冰的性子肯定不擅長週轉,便繼續應下:“真是這樣,我們都沒想到偷渡犯反應如此激烈,多虧裴警官應變能力強大,臨場判斷果決,一槍打掉了偷渡犯的手槍,纔沒有造成更慘重的損失。要我說,牛警官你不但不該責怪裴警官,反而應該好好褒獎他一番。若是沒有他在,我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巧舌如簧一通,真把牛爺唬住了,他愣了會兒便道歉說:“對不起了銘瑾,老哥衝動了點,這事兒你該早說嘛,多虧寧月香同學是明白人,不然老哥白白冤枉你就不好了。好了,難得你救了人,幹得漂亮。你先歇着別亂跑,我們還得幫老夏找閨女,忙去了。”
寧月香目送他離開,忽然覺得身後視線逼人,回頭就看到裴銘瑾直直的盯着她瞧,像是要把她每一顆細胞都看穿。
還以爲他要感謝她解圍,結果卻聽他冷哼一聲:“多事。”
她心裡頓時不舒服,悶悶的說:“抱歉,是我多事了。不過我只是說了該說的話,你救了我,我總不能讓你因此受罰。而且我是有私心的,夏雯現在處於危險中,多一個人找她,她就多一份生還的希望。我不想我的朋友就這麼死了。”
“話真多。”他一邊表示厭煩,一邊頭也不回的往外走。走了幾步,見她還垂手站在原地,他眉頭微蹙,冷冷的補充道:“臨時助手,還不過來。”
寧月香怔住,兩秒後才反應過來,喜出望外的追上去。
坐上了他的車,她打開手機上的地圖,低着頭問:“該去哪裡找人?”
他開動了車子,說:“那個人開走了店主的車,但他受了傷,又帶着人質,不會走很遠。那輛車的車牌號已經記錄在案,高速出入口也設下了警備,他逃不遠,必定還在市區內。”
還在市區內,可是B市多大啊,簡直是海底撈針,真是要瘋了!
她頭皮發麻,強迫自己冷靜,從頭梳理:“你是怎麼知道嫌犯就是模型店的店主?”
這問題對他來說可能很無聊,於是他提高語速回答:“死者張鯤經常混跡這一帶,與前科犯爲伍。知道我住在酒店的人不多,符合你描述的對象更少。同時符合這三點的只有這家模型店店主,我本想先取回模型的。”
他最後半句似乎是在向她解釋爲什麼他沒有提前防範嫌犯,導致夏雯被抓。
寧月香默然,隨後善解人意的說:“我知道,你只是懷疑,先來探聽虛實,沒有證據不好隨便抓人。其實,是我們出現的不湊巧,壞了你的事,否則你可能已經制服兩名嫌犯,立下大功。”
他沒搭話,而她繼續對着地圖發愁。
就算知道了鎖定嫌犯的依據,可對於偷渡犯可能的逃竄地點還是毫無頭緒。
“安全帶。”
“哦?啊。”
她心不在焉的扣上安全帶,他這纔開動車子,沿着偷渡犯可能經過的路線巡邏。
來到這個城市上學,轉眼已經過去了三年多,眼前的街景叫不出名字,卻似曾相識。地圖也是,每次進城辦事、參觀、遊玩,都會看很多遍,不過還是經常迷路。
她不由自主的抱住胳膊,手指輕輕摩擦痛處,被他捏過的地方其實已經不太痛了,她只是在想:如果是自己被歹徒抓走,夏雯會怎麼做,會不會比她做得更好。
還有,爲什麼他當時沒有衝上去救更危險的夏雯,而是選擇保護她呢?
這是一個不解之謎。
她好想問他原因,但她感覺得到的答案肯定會讓自己碰一鼻子灰。這傢伙不但冷得像一座冰山,還有點毒舌,就沒聽他說過一句好話。
“他,會殺了夏雯嗎?”她躊躇半天,沒能問自己最想問的。
“他還有槍。”裴銘瑾的回答更加精簡,偷渡犯的手槍落在了模型店現場,但還有別的槍。
“你們追了他多久,能不能推測出他可能藏匿的地點?”只見過歹徒兩次,她再怎麼聰明也沒法從浩瀚的街區中鎖定一個人,而一直追捕逃犯的專案小組肯定比她更清楚。
“他很擅長僞裝。”他的回答表示小組的追捕工作並不順利,尤其是在B市這樣巨大的城市裡,簡直是那個偷渡犯的天堂。
她胡亂揉了揉頭髮,要怎麼找一個僞裝手段高超、習慣逃竄的強壯歹徒?她的專業是法學,可不是偵查學,有限的學分裡很多課程都沒有修過,順便說,就算修過也是純理論知識,與實踐完全沒關係。
“有一點很奇怪,”他忽然說,“爲什麼他要抓人質。”
她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你是說他習慣於僞裝躲藏,如果帶着一個年輕女孩,既顯眼又會拖累自己,所以他根本不該挾持人質?”
“除非他想得到什麼。”
“他早就看準了夏雯?!啊,這是綁架!他還會聯繫我們!”
他突然猛打方向盤,霸道掉頭,頓時一連串車鳴笛大作,歪七扭八停成一片,而他駕駛的黑色奧迪早已揚長而去。
寧月香驚恐的扶着車門,總算明白爲什麼他要提醒她繫好安全帶了。還以爲他開車屬於保守派,沒想到飆起車這麼恐怖,連聲招呼都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