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只初見

蘇由不明白,江思齊也不明白。

但浮雕並不止一幅。接在城與人的景象之後,前頭的浮雕畫幅同樣栩栩如生。兩人前進的腳步不由放慢了,仔細端詳着那些他們從未見過、別人也從未見過的驚奇畫面。

首先映入眼簾的還是和之前相同的城池,外頭依舊有許多人。只不過,這些人穿着服飾都與之前那撥不同。有些人還披堅執銳,像是準備開戰。有一騎立於那些士兵陣列之前,身上布袍彰顯了他文官的身份。

“這城是……”江思齊滿腹疑惑。它形制有點像哈撒爾城,但肯定不是!難道說……

“青印關,很可能。”蘇由把話接了下去,目不轉睛地注視着畫面。他對它們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以至於他確定自己的猜想是對的。

江思齊還是不太明白,因爲他看不出這兩幅圖之間到底有什麼聯繫。

不過,提供給他們的信息並不止這些。

再往前一幅浮雕畫,換了新的地點——整片綿延的羣山。在山間小徑上,一列士兵正在行進。在他們後方稍大的空地上,還駐紮着更多的兵營。緊接着好幾幅,都是描述這種行軍打仗的作戰佈置。

顯而易見,它們描繪了一次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從旗幟來看,是前秦軍|隊無疑。

這時候,有個答案就隱隱地呼之欲出了。能讓前秦傾國之力、大動干戈的對手……能是哪個?

而後,地點再度變換。在遠處山野的襯托下,一座雄渾的平臺建築拔地而起。不管是從對稱的角度還是從側面零星幾個的泥水工匠來看,它都還沒完工。

不過,似乎完成的宮殿部分已經足夠使用了。廊腰縵回,檐牙高啄,細節都透着一種不怒自威的森嚴。各處門口和通道都邊有站姿筆直的士兵把守,半低着頭的僕從恭謹地來來往往。

中心的三層大殿之中,好像正在議事。幾位手執玉笏的大臣跪坐在各自的席位上,或陷入沉吟,或向前探身,不知是不是陷入了某種僵局。而正中位置,他們的皇帝卻面朝屏風、背對大門,沒人能看見他的表情。

“甘泉宮。”江思齊情不自禁地說。因爲這事明擺着——周邊景色依稀能看出與匠營子附近相似,那麼,畫上雕刻的肯定是前秦的軍|事會議!

蘇由點了點頭,目光依舊沒有離開圖。“你說他們在談什麼?”

宮殿圖的下半部分,大殿裡空無一人,只留下碎了滿地的杯盞,似乎誰剛剛大發雷霆地砸了它們。

江思齊的目光在臨近的前後兩幅圖上掃了掃。“雖然說很有可能……”他半路把後半句話給掐了,直接到了轉折點:“但還是多看看再下結論比較貼近事實?”

蘇由當然沒有異議。兩人沿着高而幽深的長廊繼續前進,看到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幾個戰|爭場景,對手各不相同,但前秦軍|隊都一路摧枯拉朽、勢如破竹;

還有幾個會議場景,前秦方面的氣勢之盛,襯托着對面都像是來籤割地賠款的賣|國條約的(實際可能真是這樣);

其後還有些禮賢下士、實業興國的部分,略去不提。

如果說這些都能算在強國爭霸史裡的話,再前面的圖,畫風就完全不對——因爲每張圖裡就只有兩個人,同樣的兩個人!

一開始,蘇由和江思齊就先看到了江南的那座龍華莊。西天一輪彎月,園中二人對飲。至於之後發生了什麼……現場他們都看過了,還需要畫嗎?

再往前,又是別的景象。圖中二人似是沿水南下,因爲相近的幾幅浮雕畫中都有河流的存在。他們或登高賞景,或縱馬疾馳,端得是意態瀟灑、風神煥發!便是個瞎子也看得出來,此二人關係親厚,稱兄道弟唯恐不及!

而對蘇由和江思齊來說,這大概是側面而準確地瞭解姬子由和嬴齊過往的最佳方式。

其中,除卻龍華莊外,他們最眼熟的場景莫過於匠營子以及附近的宮殿羣。當然,現在那地方全是灰黑的土柱和瓦礫,並且寸草不生、陰森之極,但顯然,在姬子由和嬴齊遊玩時,那片地域還是個森林茂密、水草豐美的打獵好去處。以浮雕畫的相關篇幅來看,姬子由和嬴齊曾經在那裡逗留了很久,可見興致極高。

做個大膽的推測,嬴齊將甘泉宮選址於此,是覺得那裡承載了他最美好的回憶?

只可惜,不管甘泉宮在盛極時是如何輝煌,它都沒有在歷史長河上留下除了名字外更多的著繪。它的具體模樣,僅存在於這長廊上的畫幅裡。而這畫幅中描繪的,依舊是半成品——它就從未真正建成過!

另外,姬子由和嬴齊也一同出席過宴飲集會,偶去街肆。此時不免有他人出場,但他們的臉也被完全模糊掉了,顯然是刻意之舉。

現在已經可以確定,畫幅的順序是倒着的!或者更準確地說,他們一開始進入的地方其實是長廊的終點!

一時之間,長廊裡只有寂靜。不管是蘇由還是江思齊,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想動。時間和空間似乎都陷入了某種靜止,或者像是現代與古代的交融——畫中人相似的眉眼和性格,是純粹的偶然,或者冥冥中的必然?

“哥……”江思齊猶猶豫豫地出了聲。他平時很少會產生這種情緒,然而過於慘烈的結局讓他不得不心有慼慼。反正在他看來,他們站在這裡絕不是偶然;然而,他絕不認爲他們會重蹈覆轍!

蘇由沒出聲,只拉過江思齊,脣對着脣印了下去。這吻一開始有些許急切,慢慢地變得平和穩定,最後的感覺就像是安撫了。

兩人貼在一起,擁抱着。好一陣子後,蘇由才道:“我們繼續走吧。”

他不能承認,他在看到這樣的故事時沒有動容。而如果說江思齊有些感同身受的話,他的感受也只會比江思齊更明顯。就算這種感覺的產生和姬子由有關係,他也不想再看下去——不管是對姬子由和嬴齊,也對他們自己!立場和權力的確是橫亙在愛情之間的天塹,他又怎麼能保證,他們不會遭遇其他類似的障礙呢?

與其將來後悔,不如現在抉擇!

現在,蘇由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他隱約知道他們將要面對什麼困難,並有信心做好準備;但在真的面對那些困難之前,他們先得解決更火燒眉毛的事。“把這裡的事情做完,我們就回家,一起,好嗎?”

沒有比這更好的了,江思齊重重點頭。

於是,兩人最後一次啓程。最後一次與之前的區別,不僅在逼近最終結局,也在交握的雙手中。

兩邊的石壁重新恢復成一開始的模樣。沒有浮雕,也並不過分光滑。至於前頭,也漸漸地顯出光來——

“你們可走得真慢啊!”一個熟悉之極的聲音橫刺裡冒出來。

“……靳勝?”

“……靳老師?”

蘇由和江思齊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他們快走幾步,很快就看到了長廊盡頭之外的景色——

一片鋪天蓋地的金色,一泓宛如鮮血的湖水!

除此之外,別無他物。噢,當然要除去一臉貌似很不耐煩的靳勝。“當然是我,不然你們以爲是誰?”他說,又像是突然注意到什麼一樣揚眉:“我剛纔似乎終於聽到了某人叫我老師?”

江思齊立刻把臉撇一邊,聲明自己和這件事毫無關係。然而,他又不由自主地瞪着靳勝看——河面上時,脫骨聲他也聽到了!可現在,靳勝看起來不僅全須全尾,而且好像……更正常了?話再說回來,杜英又是怎麼出現在靳勝身邊的?

蘇由也發現了這個變化。“不對,”他下意識猛衝幾步後醒悟過來,“不對啊……你看起來和平時一樣……”可就是一樣纔不對!靳勝下來之前可還嚴重脫皮着呢!難道說,變成蛇一次,皮膚也跟着好了嗎?

“你說這裡啊?”靳勝指了指自己的臉,貌似更不高興了。“那還不是因爲這個!”他反手一指湖水,“我怎麼知道,我掉下來會直接掉到這些玩意兒裡面!”

然而蘇由發現了其他重點。“你掉下來……”他大驚,“你在開玩笑嗎?你掉進水銀河裡了?!”

“嘿,由子,鎮定點,我本人親歷時都沒你激動呢。”靳勝似乎還想說點自己的豐功偉績,卻又突然消了聲,改話題道:“這不是沒事嗎……很明顯,崑崙觴的靈氣對修復骨骼皮膚啥的都是小菜一碟!”

江思齊覺得,這必然是因爲杜英的緣故——如果靳勝掉到了這裡,那杜英在這裡也情有可原——這倆貨是不是在搞殉情啊?什麼年代了還玩這種把戲……他不由深深腹誹。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看到兩人都沒事時有多麼高興。

蘇由理了理思緒,大概也猜出來了。“你們到這裡多久了?”

“你們走了多久,我們就到了多久。”這回回答的是杜英。大概是同樣掉到湖裡的緣故,他氣色看起來也十分好。

蘇由和江思齊面面相覷。搞了半天,死路就是生路?他們累死累活地想登上青印臺,結果被證明是無用功?

彷彿看出了兩人的想法,杜英又開口:“那大概也是必須的。比如說,置之死地而後生?”

這時候也只能接受這種解釋了。“又或者,有些東西還是需要被發現。”江思齊道,然後大致把浮雕畫的內容說了一下。然後他又問:“你們有看見什麼嗎?”

杜英思索着搖頭。“我們到處看了看,什麼發現都沒有。”蘇由和江思齊的發現倒是很不得了,只可惜依舊不全。

“但至少崑崙觴肯定夠了。”靳勝表示不同意見。“還有許許多多的金子……只要我們能出去。”他說後面一句的時候,肩膀微微垮了下來。

蘇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這地方和我之前夢到的幾乎一模一樣。”他一邊說一邊擡頭轉動,觀察那整塊黃金做成的極高天板,“但我之前沒注意到這個……太高了?還是它們今天特別亮?”

“不知道。”靳勝乾脆道。“反正就兩個方向……上面金子碰不到,下面湖底也不知道多深。”

彷彿是爲了反對他的話,原本平靜的湖面突然泛起了波紋。江思齊第一個注意到,趕緊招呼衆人稍微站遠一點。

很快,波紋的動靜越來越大。有兩個彎着的東西在中心處露了個尖,隨後升得越來越高,慢慢露出了全貌——

竟是一整片的亭臺樓閣,窗紋檐清晰可見,精緻無比。它們像是白玉製成,通體玲瓏剔透。雖是從鮮紅的湖水中浮現的,上面卻一絲血色也無。那兩個最早露出的物體,就是正殿屋脊飛起的檐角。

“……赤墓?”靳勝吃驚。這形制也太像正常宮殿了吧?退一萬步說,如果這是個墓,也是白色的好嗎?不是看看哪裡不對,是哪裡都不對啊!

蘇由正想說什麼,卻突然感覺一陣頭暈目眩,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而他身邊的江思齊在驚呼之前就看出了異象——有個和蘇由一模一樣的人從蘇由身上剝離出來了!

眼睜睜地看着死黨從一個變成了兩個,靳勝必須得承認,這事絕對是他們此行中最詭異的,沒有之一。“由子?”他狐疑地問,目光不住地在兩個人之間轉悠,“我是不是該問,哪個纔是由子?”

然而這問題並不真的需要問。

因爲其中一個人很快站了起來,臉上帶着在場諸人都不熟悉的神情。“託人之身,實乃迫不得已,還望見諒。”

三個工科生一時間全被這話給砸懵了。

等等?這是姬子由?怪不得蘇由會成爲嬴齊的目標!因爲嬴齊知道,姬子由必須藉着蘇由的身體,才能到達這裡?

還沒等衆人從這種震驚裡緩過神,湖水中又出了更大的異動——

湖心水面旋轉着升起,水柱上托出了一個人。這個人一身寬衣大袖,顏色素淨。也未束冠,一頭黑髮徑直垂落至腰,絲絲分明。眉目清晰明昳,毫無疑問是張美人臉;其中卻隱隱帶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凜然威嚴,就算沒穿冕服,也絕不會讓人錯認性別和身份——

大家都很熟悉,此人正是嬴齊!

嬴齊神色冷淡,一雙眸子只盯着岸上的一個人,也就是姬子由;姬子由也隔着鮮紅的湖水注視他。無論是哪一位都沉默着,以至於氣氛一時間有些窒息。

那一陣暈眩過後,蘇由站了起來。此情此景讓他頗有身爲電燈泡的自覺,不由小幅度往邊上靠了靠。不管之前怎樣,這兩個冤家終於見面了,那就不用拖他當倒黴鬼了吧!

嬴齊注意到了這小動作,眉峰微微一動。“吾曾立誓,終身不離此地。汝等凡人前來,途中多有艱險,實屬不易。”雖然他模樣看着很難親近,但聲音裡帶着一股說不出的舒適感,宛如落珠濺玉。

蘇由幾個都沒說話。倒不是他們不願抱怨什麼的,但是……他們勉強聽得懂文言文,那對方聽得懂白話嗎?

不過嬴齊也沒指望聽到什麼回答的樣子。“吾於此地兩千餘年,唯新近數十年,可有安慰。”他這麼說的時候,眼神準確地落在蘇由身上。

蘇由只覺得背上一陣冷汗。這啥意思?他從出生開始就被人盯上了不成?

“汝無需惶恐。吾平生之願唯一,便是……並無相害之意。”這話中間被嬴齊自己掐掉了,像是跳過了什麼隱情。“此事既成,吾當相謝。此地之物,汝等可各取所需。地深路遙,毋須憂心。”

四人面面相覷。嬴齊的意思,難道是隨便拿?這地方有不可計量的黃金,還有不可計量的崑崙觴。如果真是隨便拿……那可是世代富貴、永葆青春啊!

嬴齊彷彿看出了他們的想法。“此地有鎖鑰,常人不能進。”

幾人一起呼了口氣。也就是一次性報酬了……總算真實了點!

“就說沒那麼好的事。”靳勝嘀咕道。但他並不真的在意這個,注意力即刻就轉移了:“也就是說,我們進來是因爲有鑰匙?可我們沒有……”說到這裡時,他意識到了鑰匙的本質:“……竟然是人?”

衆人紛紛悟了。與其說這地方上了鎖,不如說這地方原本只有姬子由能進來!

在十道目光的注視下,姬子由卻沒什麼驚訝的表情。“姬某本是該死之人,便該死了乾淨。汝既有成龍之命,吾卻無從龍之功。唯吾相負,汝又何必如此?”

聽到這些話,嬴齊臉上沒有動容,彷彿這也被他料中了。“千年之後,你我再見,便只有此話可說?”

姬子由眼神震動,很快又恢復平靜。“你既成聖,便該擇日飛昇。徒戀凡間一具苟延殘喘之軀,爲破煞氣,設局自困,不過……”他搖搖頭,還是說了出來,“受吾牽連,一錯再錯。”

“你不當死。”嬴齊卻和根本沒聽到一樣,避開了所謂錯的部分。

這回姬子由只得嘆氣了。“有何區別?往事已矣。”

“生者未亡,其心已亡。亡者已矣,其心猶在。”嬴齊又道。而他一直知道,姬子由從來都是前者!

姬子由苦笑出聲。“便又是讓你曉得了。若非因我之故,又如何落得下場?”

“往事已矣。”嬴齊不動聲色地反駁,正是用了姬子由剛纔說的話。“倘論國仇,又當何如?”

此話一出,便又是一陣嚇人的沉默。

連蒙帶猜聽了個大概的四人,覺得這真是不能好了。嬴齊做了許多才保住姬子由的性命,難道就是爲了最後膈應死姬子由嗎?就算這的確是個問題,但也該試試用溫和婉轉的辦法嘛!

說句難聽的,怪不得這兩人拆了!

按姬子由早前的性子,早該大發雷霆。但也許時間實在過去太久,不論秦晉都已湮沒在歷史風塵中,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轉開了眼睛。

嬴齊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他沒繼續勸說,而是再一次轉向完全被晾在一邊的四人:“此行路途艱險,所幸諸君精誠,不至所託非人。若無他事,便使回。”

這就是送客了。蘇由覺得,他原本被無辜牽連所該發的火都沒了。

與此同時,那面空白的牆,此時終於顯出了它所隱藏的真相。

車馬盛道,鳴鑼開路,端得一副熱鬧景象。新郎騎着高頭大馬,身穿蟒服數珠。陪娶的親朋好友衣着華美,在車前引路。新娘則坐在彩車裡,婢女嬤嬤跟在車後,手執息香,或撒鮮,氤氳之氣恍若仙境。

在這種時候,沒人會注意兩個年紀不大的孩子在迎親隊伍裡第一次見面。

嬴齊還是第一次出遠門,對周圍人物景色好奇不已。而姬子由年長他幾歲,又長得高壯,看起來已經是個小大人了。他注意到他哥的小舅子一臉正經、眼睛卻四處亂晃的模樣,臉上忍不住就露出了些笑意。

嬴齊敏感,不一會兒就注意到了。他表情沒什麼變化,心裡卻直呼丟臉。姬子由看着愈發好笑,只覺得這玉雕一樣的孩子挺可愛。他素來想什麼做什麼,乾脆擠過去,主動給嬴齊講解風土人情來。

姬子由這一開口,嬴齊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他一邊嫌棄自己在這大個子前出了醜,另一邊卻不得不承認,姬子由看着三五大粗,但還是挺體貼別人的。

得,那小爺我就勉強同意,你哥娶了我姐是門好親事吧!

這時候,姬子由和嬴齊誰也不知道,等待在他們前面的會是那樣一種結局。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夜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1

如果既不心變也不薄倖,最後落得悲劇收場又該怨誰?

本書完結,看看其他書:
第65章 留影壁第12章 破天坑第6章 三重雲第52章 龍源洞第35章 蛇本性第1章 活見鬼第30章 鬼照片第60章 時不待第60章 時不待第25章 十三徽第56章 龍吐珠第52章 龍源洞第7章 桃花運第65章 留影壁第26章 目雷杯第39章 桃花潭第40章 白玉碑第45章 七夕夜第35章 蛇本性第49章 鐵青鷂第16章 金銀錯第13章 木成精第4章 護花使第48章 回玄廊第47章 石將軍第2章 白日夢第15章 八卦陣第36章 黑虎頭第62章 一步錯第51章 機沙盒第8章 琴中仙第41章 秦宗廟第3章 白眼狼第39章 桃花潭第55章 男朋友第24章 木林第40章 白玉碑第34章 鬼地血第14章 天乾門第22章 障眼島第14章 天乾門第9章 鬼神闢第69章 活人罪第27章 千金血第41章 秦宗廟第18章 夜合歡第8章 琴中仙第7章 桃花運第26章 目雷杯第18章 夜合歡第51章 機沙盒第57章 血地第16章 金銀錯第64章 動金戈第61章 龍華莊第13章 木成精第32章 跟屁蟲第58章 拙赤旗第24章 木林第43章 古界城第62章 一步錯第28章 陰守陽第62章 一步錯第38章 甘泉宮第55章 男朋友第49章 鐵青鷂第66章 鬼見愁第4章 護花使第8章 琴中仙第36章 黑虎頭第27章 千金血第3章 白眼狼第60章 時不待第51章 機沙盒第7章 桃花運第56章 龍吐珠第21章 陰陽魚第10章 迷蹤廟第3章 白眼狼第19章 你不知第20章 石木林第39章 桃花潭第68章 誰選擇第20章 石木林第3章 白眼狼第3章 白眼狼第42章 孔明燈第61章 龍華莊第50章 鐵積木第34章 鬼地血第46章 饕餮門第64章 動金戈第58章 拙赤旗第63章 平生負第12章 破天坑第14章 天乾門第40章 白玉碑第3章 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