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站在飛行法器上,微微一嘆,邁步中,出現在許諾身邊,抱住了他的肩膀。
“一切都會過去的。”林北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覺得無論現在說什麼話,都顯得無力。
許諾看了他一眼,目中升起恨意,扭身間,掙脫了林北的手,指着他,一聲咆哮。
“都是你,都是你,你殺了他們,是你殺了他們。你還給我,求求你把他們還給我。”許諾聲淚俱下,一聲聲大吼中,身體顫抖,擡起的手也在劇烈發顫。
林北嘆息更濃,揮手間將自己的面具取下,恢復了本來的面貌。
“抓你之人,乃是泱茗族,而我,並非泱茗之人,我只不過是冒充的。屠你全村的,也不是我,但相信我,我會幫你報仇,我會讓泱茗族付出代價。”林北收起面具,看着許諾,輕聲開口。
許諾腳步一陣踉蹌,看着林北的面孔,聽着林北的話語,她才發現,原來並不是他發了善心,原來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你不是說要讓我成爲巫士嗎?請你幫我,求你幫幫我,我要……報仇!”許諾沉默過後,忍住了眼眶中溢出的淚水,看着林北,咬脣說道。
林北點了點頭,上前抱住了她,拍了拍她的背,低聲說道:“我答應你。”
說話此話,林北大手一揮,袖口飛出數十個儲物袋,落在了這廢墟之中。在林北伸手一點後,所有儲物袋全部爆開,嘩嘩聲隨即傳出。數十萬的靈石灑落四周,在林北伸手虛空一拍後,數十萬靈石化爲齏粉,一卷卷不屬於巫土的靈氣,充斥着整個村落。
灰色已無,紅光已淡,有的只是一片靈氣的綠色。
這是林北送給他們的一場葬禮,這靈氣代表着生機,願他們在黃泉永生。
“走吧。”林北拍了拍許諾的肩膀,輕聲嘆道。
許諾望着那一片盎然的村落,目中的淚最終忍不住的流了出來。
“我的家都沒了,我還能去哪?”許諾望着林北,悽苦道。
林北正要開口,卻被許諾的話打斷。
“我能相信你嗎?”
“能。”林北點了點頭,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珠。
許諾身體顫抖,突然哇的一聲,撲在林北懷裡,將他緊緊抱住。
“不要扔下我,不要扔下我……”低不可聞抽泣,斷斷續續傳出,在幾次抽搐後,許諾徹底癱倒在林北懷裡。
她睡着了,睡的很沉,只是那閉着的眼睛,卻始終有淚水溢出。
林北將她抱在懷裡,邁步走上了飛行法器,彈指一枚極品靈石落入法器凹槽,隨即駕馭着離開了此地。
這裡是許諾的傷心地,林北不願讓她再回想起她的爹孃,不願揭開她心底的傷疤。
“淡忘,或許是最好的療傷藥。”林北深深一嘆,看着懷裡熟睡的許諾,臉上露出了一縷笑容。
“你和她好像。”林北口中的她,自然是林思雨,她二人同樣悽慘,同樣讓人心疼。
“當年虧欠思雨的,如今我還給你。”林北喃喃間,徑直往北方飛去,那有一座城池,他要將許諾留在那裡,然後去泱茗屠殺一番。
約莫過了三個時辰,林北帶着許諾來到了這城池之中,居住在一家上好的客棧裡面。
許諾已醒了多時,只是有些沉默寡言,就連進食也都拒絕。
林北搖頭間,將手中的吃食遞了過去,“吃點吧,不吃哪有力氣報仇。”
許諾擡頭看了他一眼,深吸口氣後,將碗筷接了過來,隨即嘩啦嘩啦的吃了起來。
那吃相再也不像以往斯文,反倒是狼吞虎嚥,想來也的確是餓着了,或許是林北剛纔的那句話起了作用。
“你這樣子,我又怎麼放心帶你去呢。”林北心底一嘆,他從未打算帶許諾再回泱茗,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把握逃出,又何況帶着她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可是將她安排在這裡,林北又不放心,先不說會有其他人打她主意,就拿她現在的狀況來說,可能會想不開,做出什麼自殘之事。
直到許諾將那碗粥喝完,林北這才起身。
“許諾,答應我一件事。”
“嗯。”許諾點了點頭,隨即擦了擦嘴巴。
“日後,我二人相依爲命,但我是男人,我不能讓你冒險,不能讓你受到絲毫傷害。答應我,若是遇到什麼變故,一定要一個人逃,不要管我,也不要意氣用事。總之,你答應我……一定要堅強。”林北心底嘆息,嘴裡卻說個不停,那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許諾認認真真聽完,旋即抃笑一聲,“你也要拋下我麼?”
說這話時,她的目光並未看着林北,而是轉向一旁,似自言自語一般。
林北愧疚更濃,可是他有自己的堅持,有自己的決策,他不會,也不可能帶許諾去冒險。
“許諾,我不會離開你,除非我死。”林北從不輕易許諾,可這一次,他開了口,沒有遲疑,沒有猶豫,也沒有虛假。
許諾幽幽的看着他,一直看了半晌,這才微微一笑。
“你走吧,不要管我,我會照顧好自己。但是……一定要回來,不管是受了傷,還是隻剩下半條命,也一定要回來。”這時的她,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柔弱女子,她的目光變得堅毅,她的心思更加成熟。
自從經歷了這些事後,她才發現,這個世界原不是像她想象的那麼美好。既然已經這樣了,她只能期望……這個帶給自己安全感的男人,能夠安全的回來。
在剛纔林北說出那些話時,她就已經知道了林北要去做什麼。
可她又能怎樣阻攔呢,她不過是弱女子一個,不拖林北的後腿就不錯了,又何談幫他呢。
林北看到她的笑容時,心裡一疼,眉頭皺起時,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
“我會很快回來。”說完,留下屠生,隨即離去。
看着桌子上的那把血刀,許諾黛眉微皺,不過對屠生卻產生了好奇。
“這就是他的武器麼?”許諾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屠生的刀背。
在感受到許諾的觸摸時,屠生微微一顫,更有刀鳴之聲傳出,十分悅耳。
許諾微笑更濃,之前對屠生的不喜全然消失,有的只是新奇。
她卻不知,她手中這把血刀,是林北的底牌之一,之所以留下,也是爲了她的安全。
再者,這城池中沒有任何人是屠生一擊之敵,留下屠生,許諾便不會出現任何危險,他也不用分心。
在城池外,一道長虹,向着泱茗族急速而去。
那飛行法器上,站着的正是林北,他的身上已經浮出滔天殺機,這殺機內斂,旁人看不出分毫,除非是巫妖之境。
這殺機在林北心中泛起,一絲絲煞氣瘋狂涌出,盤旋在林北頭頂。
“你之智,到了該抹去的時候。”林北喃喃間,手中掐起法決,更有無數靈石及符咒散出,在半空中快速旋轉。
這正是抹靈之術,就連林北也忘了是從哪個儲物袋中找出。
此刻,在林北法決掐起後,一道白光突然在他手指間亮起,一閃之下,融入了煞氣之中。
與此同時,那灑落在飛行法器上的靈石,轟然爆開,靈氣涌出時,被那符咒吸入其中。
旋即,這四十六張符咒緊緊貼在了煞氣的四周,封鎖了煞氣的退路。
在此刻,煞氣急速凝聚成了頭顱,煞氣頭顱再次出現時,一聲不甘的咆哮從其口中發出。
“不甘心麼?我林北的眼裡容不得沙子,哪怕你是吞噬了第十月的將夜,你也必須得死。”林北目露兇芒,擡手一指間,再次閃出一道白光,融入符咒中的煞氣頭顱之內。
在此刻,遠在聖域之地的太一門祖地之內,那座雕像再次睜開了眼睛。
“怎麼?你害怕了?”巨大的雕像上,坐着一名婦人,此刻在雕像開眼時,婦人微笑開口,語氣帶着打趣。
雕像臉上波瀾不驚,睜開的眼睛再次閉上,好似對婦人直接無視。
婦人也不生氣,只是那手指時不時在雕像頭頂敲上一敲,待那磕磕之聲消失後,婦人這才笑聲開口。
“他倒也果斷,竟然把你的將夜抹殺了,不過我很好奇,爲什麼你要在當年當出將夜,讓它將第十靈吞噬,難道你那時候就已經算到了這一天?”婦人皺眉間,眼睛微眯。
只是無論她說什麼,那雕像終是沒有回她一句話。
“荒巫蠻,虛無三千界中,不得出現將夜,否則會引起虛無三千界的混亂,你如今……是否……?又或者……其實那混亂的根本,就是林北?”婦人開口間,臉上露出了笑容,那樣子好似覺得自己猜的很對。
“混亂的根本,不是他,也不是我,而是你。若不是你將他帶來虛無三千界,這三千界又怎會……”雕像的眼睛並未睜開,可那話語卻在四周虛空轟然響起,說到最後,卻突然停了下來,沒有再說下去。
婦人聽聞後,臉色微微一變,隨即大笑了起來。
“笑話,當年的她何嘗不是這麼做的,既然她能創造出魔神,我又如何不能。你等着看吧,這虛無三千界遲早要毀滅,而那時候,就是我回歸……滅殺她之時。”婦人說完,站起了身,擡頭中,目光眺望着遠方。
雕像的嘆息之聲,微微傳出,此後,便沒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