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田正國洗完澡後,一個人關起門來盤腿坐在牀上,盯着那個玻璃瓶半晌,最後遲疑的伸手,把玻璃瓶的瓶塞打開,小心的倒出些許星星在牀上。
田正國輕輕拈起其中一顆,照着折的順序慢慢拆開。正如他所猜測的那樣,紙條裡側寫着一行小字。
田正國連忙坐直身體,略微有些期待的看了下去。
——“小學三年級最後那次班遊活動,我們去了鄉下,那裡有一片很漂亮的蕎麥花田。有個男生說他喜歡我。”
......
“什麼啊?”田正國黑着臉丟開手裡的紙條,“不是,這算什麼了不起的事要寫在這裡炫耀?好像誰小時候沒有被告過白似的。哈!真是......”田正國無語嗤了一聲,把紙條展平放在一邊,又拈起了另外一顆星星。
“這次又是什麼?”田正國一邊嘟囔着一邊漫不經心的拆着星星。“還真是會給我找事做......”
語氣雖是不耐煩,手下動作卻輕柔得不能再輕柔,小心得不能再小心。
“喜歡摩天輪那種慢慢上升又落下的感覺,到達最高點的時候有些害怕,又有些興奮。”
“嗯?摩天輪嗎?”田正國昂頭想了想,“遊樂設施中果然還是過山車比較有意思不是嗎?”
“不過這孩子這麼膽小,一定沒坐過。”田正國嘖嘖搖頭,又把紙條展開放在一邊。
“這是什麼?初雪的時候吃炸雞最幸福了,而且一定要是一整隻。一整隻?”田正國輕笑一聲,“什麼啊?原來不是真的只吃包飯啊。家裡那麼有錢,何必要等到初雪的時候吃?”
“再拆一個,再拆一個就不拆了!”田正國自言自語道。
凌星遲送給他的星星,他可捨不得一次性就拆完了。
最後一個星星上面寫着,“不得不認證,在舞臺下爲自己喜歡的偶像應援時,很幸福。”
田正國轉了轉眼珠,腦子裡立即回想起阿米們站在臺下爲他們應援的樣子。每個人的視線都緊緊釘在他們身上,不斷歡呼尖叫想要引起他們的注意。和他們見面,每個人臉上都是喜悅的表情。
她們......也應該是幸福的吧。
田正國努力回想凌星遲在人羣中爲他們應援的樣子,可是卻想不起來。那時候他沒有特別去在意過夾雜在人羣中的她,不過想來她的樣子應該也跟其他的阿米沒什麼不同吧?
田正國斂着笑,又看了一遍自己手中的紙條。
凌星遲那麼崇拜他,肯定也是有點喜歡自己的吧?那如果自己要追她,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田正國高興的在牀上滾了滾,等等,他剛剛在想什麼?追她?
田正國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不行!這麼跌份的事情絕對不行!再說了,本來就是她先主動接近我的,要追也是她來追我啊!”
“是吧?”田正國對着星星問。
星星自然不會回答他的問題,田正國把已經拆開的紙條夾在書裡,剩下的星星重新裝回瓶中,抱着那個瓶子鑽進被窩打算就這樣入睡。
田正國想了想,“萬一她不來追我怎麼辦?她那麼笨,肯定看不出來我喜歡上她了,那我給她點提示怎麼樣?”
田正國舉起手裡的玻璃瓶,藉着窗外的一點光亮,玻璃瓶中的星星散發出點點的藍色幽光。
田正國微微一笑,嘴裡呢喃道,“星、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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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首爾藝高舉辦校慶。邀請了很多已經出道並小有名氣的在讀生上臺演出。田正國藉着這個由頭又開始往藝高跑得很勤。導致哥哥們都在暗地裡討論,他們正國可能真的轉性了。
田正國和其他愛豆一起準備了一個節目,其實沒多大必要整天在學校排練,大家都是有不少舞臺經驗的愛豆,回去各自練習之後,再找個時間互相配合一下就可以了。但是田正國不管別人怎麼樣,他自己是一定要在學校練一會兒纔會回家的。
原因不說也知道,他要是在學校排練,那個包飯精怎麼可能不來看他?
不過令他有些在意的是,凌星遲最近好像對他有些冷淡。
來是來了,不過卻總是安靜的待在人羣中間,沒有以前看見他時的激動興奮。
是因爲經常見面的關係嗎?
田正國面上還是該做什麼做什麼,但心裡卻在意得不行。
真是的,好好一個包飯精爲什麼要讓人那麼在意啊?
凌星遲確實沒什麼精神去扮花癡,對於她來說,碰到任何跟田正國有關的事都不過是讓她更加清楚的看見現實而已。
他是鎂光燈下萬衆矚目的發光體,而她不過是一個跳樑小醜罷了。她知道這座學校的人怎麼想,即使她有淩氏財團千金的身份,在他們看來,自己連看田正國的眼神都是種褻瀆。
你會願意讓病毒沾染上你喜歡的人嗎?
別說其他人了,凌星遲自己都不願意。
從以前到現在,她扮演着一個和她完全不同的人,不管別人怎麼議論她,她都一笑置之。反正都是被她的表演所欺騙的無知觀衆,他們說出的話她又何必在意?更何況,比起她必須這麼做的理由,這些根本不重要。
但是現在......田正國又救起了她的自尊心,不用別人來說什麼,她自己就可以把自己傷得千瘡百孔。
原來喜歡一個人,會希望和他站在同等的位置上,無所顧忌的直視他,放心大膽的喜歡他。像這樣低到塵埃處的仰望他,連心意都被自我唾棄的感覺真的不好受。
如果田正國知道自己......會是什麼反應?
應該會覺得很噁心吧......
他可憐自己纔好心好意的照顧她,她卻對他存了那種不該有的心思。或許她應該說出來,然後被田正國狠狠的鄙棄一番,餘生就在犯賤的愛着他中間度過。看着他每天都被不同的女生包圍,女友換了一任又一任,最後像普通人一樣結婚生子,兩鬢斑白。
這種令自己痛苦的方式凌星遲很心動,但是猶豫了很久之後她發現自己也沒有想象中那麼病態。
她想保留這個小秘密,算是對自己最後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