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茫茫,夜色蒼蒼,這裡是被光拋棄的遺忘之地。呼呼呼,男孩奔跑在無盡的黑暗中,一路上不知跌跌撞撞多少次,不知跑了多久,卻一直找不到光明。
突然路邊一塊拳頭大小的黑色石頭彈了起來,避開他的視線範圍,飛向男孩的左後側,到來至近處時男孩才被微微波動的風察覺,這時完全躲之不及。他就着奔跑的勢頭朝前面一滾,黑色石塊只擦着男孩左肋一點而過,但還不至於失去行動能力。點點鮮血順着衣角滴落,滴在黑色的土地上,瞬間沒入,宛若一張無形的大嘴吸食所有。
男孩沒有注意到地面的情況,他的眼睛緊緊盯着石塊,已經習慣了黑暗的他,總算勉強能在黑暗中視物,看見那其實是佈滿石子的活物,四隻短腿蹦來蹦去,看起來似是很是興奮,裂開的嘴巴佔據了半塊石頭面積,對男孩不停地挑釁。
男孩驚恐到說不出話,瞳孔放大,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這是他在這裡遇到的第一個活着的生靈,但看上去卻是個嗜血的小惡魔。他從來沒有在黑地中見過這種奇異噁心的生物,莫非是神魔裂谷特有的生靈?男孩來不及多想,小惡魔一般的石塊生物再次攻向男孩,速度極快。男孩一陣驚悚,任誰都不會想讓這東西靠近自己,起腳一踢,踢中石塊生物,本以爲可以踢飛出去,哪裡想到其身體不僅堅硬如石,竟還沉重無比,只讓其偏離了一點軌道,滾到了一旁。男孩就好像踢中了一塊巨大的鋼板一樣,右腳的骨頭簡直要裂開似得,腳趾頭緩緩滲出血來。
男孩開始怕了,未知可怖的地界,神秘又強大的生物,無一不使他害怕。跑,男孩腦海中只有這麼一個念頭,他趕緊捂住傷口,拖着一瘸一拐的腳想要逃離這裡。
就在這時,周圍的石子都抖動了起來,就像是地震一般,偏偏又感知不到震意。男孩瞬間明白了,這裡全都是,都是石塊惡魔。
成千上萬的石塊裂開了縫,露出標誌性的大嘴。絲絲梭梭的聲音,聽的人頭皮發麻。男孩彷彿置身地獄,發不出任何聲音,眼睜睜看着無數的惡魔一擁而上,爬上他的身體,張開嘴,正要撕咬男孩身上的每一片肉。
“哎,哎,醒醒,快醒醒”聲音透過厚厚的雲層,就跟太陽的光,消滅掉所有的黑暗,男孩眼前的情景化作細沙,隨風逝去。
“啊”張陽睜大着眼,快要凸出來,立即彈起身來。一邊後退,雙手不停的擺動防禦,嘴裡喊着不要不要。
“喂,你幹嘛?咿咿呀呀的,一直說瘋話”
一句話將張陽拉回到現實,定睛一看,女孩蹲在地上,妖獸則還在黃色的霧牆蹬腿,翻白眼。他簡直不敢相信,實在太真實了,真實到差點沉淪。
張陽這纔想起自己是跟那妖獸相撞一起衝進了霧牆裡,吸進了霧氣。
原來是這樣,張陽終於知道爲什麼先前那人會一動不動,臉部扭曲了。
吸進霧氣之後,先是會讓人昏迷,繼而產生幻覺。最厲害的還是將人內心藏起來的記憶一一喚醒並且放大。
他記得的確在神魔裂谷遇到過一隻那樣的生物,費勁氣力將之擺脫了,但是在幻境中卻是成千上萬只。
張陽慢慢冷靜下來,想到黃色霧氣會是進入幻境的媒介,差點讓自己沉淪進去。
“你在想什麼,醒來之後就神神叨叨的”女孩站起來走進張陽。
“站住,不要靠我太近”
“靠近你怎麼了,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虧我第一時間將你從霧牆裡拉出來,不然啊,你就是跟那隻蹬腿的妖獸一樣了。”女孩一臉不悅
“哼,要不是你引來妖獸,我何至於此,差點被你連累死”不提還好,一提這個張陽就來氣,本來避開所有人就是爲了不想遇到麻煩事,結果還是逃不開。
女孩一聽到這個,歸根結底是自己惹的禍,立即嘟起嘴,忸忸怩怩,嘟囔道:“人家也是慌不擇路嘛,又不是故意的。”
張陽看她一副可憐模樣,雖然明明知道是裝出來,但怎麼也生不起氣來。而且也是自己錯估了霧氣的厲害,不然必定不會落得這般,只得道:“這事就算了,你走吧!”
“喂,一醒來就讓我走啊,沒良心,也不想想我一個小女生在這麼危險的森林呆三天多麼危險,你就不能保護我一下?”女孩瞪着水靈靈的大眼,鼓起腮幫子,瞬間從可憐轉變成爲生氣,不過生氣的樣子倒是蠻可愛的。
“不然你要跟着我?”
“嗯~~”
“不行”
“爲什麼啊”
“我習慣一個人”
“多個人好辦事,說不定還能快點完成試煉。”
張陽一臉冷漠,看着女孩,毫不留情道:“沒有你,我纔會更快完成試煉”
女孩小臉一紅“我可以幫上忙”
“你能幫我什麼?”
女孩看起來很單純,被張陽這樣隨便一激,便沉不住氣。
“我會行雲步,帶你在天上飛,不用一刻就到終點了。”
“什麼”張陽從沒聽過什麼行雲踏雲。
見張陽一臉迷惑,女孩稍稍有點得意起來
“行雲步是我族傳下來的法術,一施展起來可以踏上白雲,在天上飛,如同在地上行走一般輕鬆愜意,而且還能施展在別人身上,讓別人也如我一般輕盈。”
雨落塞羅
傍晚時分,天上的水滴不斷吸收雲體四周的水氣來使自己凝結和凝華,小水滴在空中聚成了雲,越來越大,越來越重,重到空氣無法再托住它,雨滴就像千萬個士兵,從空中無畏的跳下來,直至降落在地面上。
大雨足足落了半天才慢慢的消停下來,換作毛毛細雨,悄悄無聲地飄落着,像是無數蠶娘吐出的銀絲。千萬條細絲,盪漾在半空中,編織成迷迷漫漫的輕紗,披在屋頂,披在地上。
幾個路人紛紛避開刺骨的寒雨,儘量挑在屋檐下走着,無形中給路中央空出了位置。如果側頭看去,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臉蛋微圓,相貌甚甜,一雙大大的眼睛漆黑光亮,嘴角也正自帶着笑意。似是不懼寒冷,只穿了件白色裙子便出門。
後面跟着一個大叔,身形消瘦,衣着樸素。不大不小的鼻子,嘴巴薄薄的,眉目間帶有一絲陰險。
小姑娘漫無目的的行走在大街上,也不顧其他人異樣的目光,表情悠哉自然,時而跑去屋檐下接水,時而蹲下逗逗小狗,就像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
“丁叔叔,我可不可以在這住幾天再回去?”小姑娘一邊問一邊輕輕的撫摸腳下的小狗,眨着大大眼睛,一臉純真的樣子。
“神主命我務必要將公主安全地帶回去,他的脾氣三公主最爲清楚,絕對不容違抗,你已經離開神殿許久,是時候回去了。”
丁公藤嘴邊帶着微笑,說出的話里語氣卻又能不帶任何感情。
被稱爲三公主的小姑娘癟着嘴,開始有點不開心。面前的小狗還在搖着尾巴吐舌頭使勁討好,剛纔她看着挺歡喜的,還在逗小狗,下一刻就覺得這狗很噁心,純真的模樣露出十分厭惡的表情,一巴掌扇向小狗,將之扇飛出去,哐啷一聲小狗撞在牆上。血淌了出來,小狗嗚嗚的低叫,看樣子脖子已經斷了,它聲音越來越弱,直至消失。
三三兩兩的行人看到這一幕,都被嚇呆了,他們完全沒想到這麼可愛的一個小姑娘竟有這般大的氣力,心腸更是那般狠毒。
沒人願意多留片刻,加快了步子,儘量離她遠些。
“不就是跟二哥出來走走嘛,一直呆在白慘慘的房子,悶死了”
丁公藤對這種情況早已習以爲常,他不爲所動,道:“二皇子揹負着神主期望,神族未來一統天下的重任。甘冒大險而出世,公主偷偷跟在二皇子後面,恐怕會暴露皇子行蹤。”
“切”女孩不可置否,自顧自的走遠了。
夏半曲在進城後便默默無言的跟在凌伶身後,他們穿過城裡最繁華的地帶,來到一間名叫“客與”的客棧住了下來。其後不久,凌伶門外叩叩聲響。響了四次,如果細細聆聽會發現每一次響起的時間間隔是一樣的。
“進來”
一個穿着斗笠的高大男子隨即推門而進,裡面坐着扮成男裝的凌伶正喝着茶,夏半曲則在身邊站着的。
“怎樣?”
“回魔女,一共有兩名白厭,已經查明其中之一是白厭一族的三公主,但是剩下的那人十分詭異莫測,屬下未曾......”
凌伶放下茶杯,轉向那男子道:“那人長什麼樣?”
男子答道:“屬下不知,那人是十多天之前突然出現,打破了我們的抓捕計劃,就連派出去的探子只回來了一個,但是最終也沒活下來。而且今天在青延街我們又不見了兩個弟兄”
凌伶峨眉一皺,知道是白地派人來接這個驕橫的公主了,自己這邊雖然提前查探到他們就在這座城中,也安排了足夠的人手,但是對手似乎是有恃無恐的樣子,絲毫不怕暴露行蹤。
那人實力絕非一般,最起碼也是地階高手。
“探子的死狀?”
“上下兩分,千瘡百孔”
“竟然是他?”凌伶第一次有了遲疑之色。
夏半曲看着凌伶的表情,察言觀色,知道此人非同小可,連凌伶都大感棘手。
凌伶來回踱步,正思索着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待凌伶行至窗口處,下意識撇了一眼下面的行人,偶然看到了一個小麥皮膚,揹着兩個行囊的英俊男子。
看到此她才終於鬆開緊皺的眉頭,沒想到在這個小小的邊境城市也有地階人類強者經過,而且貌似實力不低的樣子,至少在凌伶的感知下是如此。
“嗯?”男子停下步伐,掃了兩眼四周的行人,最後轉頭望向一間客棧樓上,剛纔好似有一雙眼睛盯着他。這種感覺似有似無,連他都無法確定是不是有人盯上他了,或者說是自己殺了什麼重要的人所以引來追兵。片刻後男子曬笑一聲,望向自己的背上那個圓滾滾的行囊,這次下山本是爲了四處遊歷以及斬魔衛道,管他是不是有人監視自己,膽敢來的便一一將之收拾便是。旋即大步離開了。
凌伶躲在一旁略略陰笑,看着走遠了的麥色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