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羅女王金善德聽到妹妹金真德說倭奴國女皇派來了使者,頓時嚇了一跳。
她緊張地說道:“真德,這可是很危險的事情,你這樣做太冒險了。”
在新羅有很多唐朝人,不僅是商人,就是唐朝的鴻盧寺在新羅一直就有一個常住使團在金城,這裡面有多少唐朝朝廷的暗探,誰也說不清楚。
唐朝跟倭奴國大戰在即,一旦唐朝得知新羅官方與倭奴國有來往,等待新羅的恐怕就是滅頂之災。
金真德說道:“姐姐放心,我並沒有直接跟他們見面,是他們通過關係主動跟我的管家的親戚取得聯繫的,我拿不定主意,專門前來向姐姐請示的。”
金善德鬆了口氣,她問道:“他們來是什麼目的?”
金真德說道:“因爲不知道姐姐您是否允許,我還沒有跟他們接觸,您看是否有必要跟他們接觸一下?”
其實,金真德跟倭奴國女皇派來的密使已經有過了接觸。不過,金善德的性格特點在金真德等人看來,是謹慎有餘而魄力不足,尤其是在新羅周邊環境如此險惡的情況下,她未必會同意跟倭奴國發生聯繫。因此,金真德要先探探姐姐的口風再說。
金善德想了想後說道:“可以派人瞭解一下他們的來意,看看他們想幹什麼再說。
這件事情一定要慎重再慎重,你本人不要出面,尋找一個與你無關的可靠之人去跟田敏聯繫,總之千萬不要讓唐朝人抓住把柄。”
“是,姐姐。我這就去安排,然後親自來向您彙報。”金真德說道。
金真德回到了自己的公主府,見到了早已經等候在這裡的大將軍福罡。
福罡問道:“表妹,陛下是什麼意思?”
金真德說道:“陛下對唐朝不滿,她讓我派人先跟倭奴國女皇的使者見面瞭解一下情況。”
福罡說道:“我已經派人跟倭奴國使者所說的高句麗新軍的將軍見了面,他們的確是已經做好了準備。那人說,這次唐朝徵調的參與出兵倭奴國的5萬新軍中,至少有3萬人可以參與他們的計劃。關鍵時刻一擊致命。”
金真德說道:“如果計劃能夠成功,當然是一件好事。不過,陛下恐怕是不會同意這個計劃的,新羅的地理位置太差,一旦被唐朝得知咱們參與了這個計劃,馬上就會是滅頂之災。”
福罡有些抱怨地說道:“陛下就是太謹慎了,這才被唐朝人逼迫成現在的局面,當初就不該選擇臣服唐朝,如果咱們幫助高句麗人對付唐朝人,至少不會落到今天這樣任人宰割的局面。”
金真德不高興地說道:“你不要這樣說陛下,陛下可不是你所說的那樣,她有她的難處。”
金真德說的沒錯,女王金善德可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不說別的,在古代這樣的男權時代,一個女人能夠坐穩皇帝的位子,就需要比男人更高的智慧才行。
歷史上基本上就在同一個時代,出了三位女皇帝,一位是唐朝的武則天,一位是新羅的金善德,還有一位是倭奴國的齊明天皇。
這三位女皇帝都有高超的政治手腕,她們都曾經發動過一場轟轟烈烈的政變,置之死地而後生,也都依靠着自己的才能,帶領自己的國家走過了一段輝煌的歲月。
大將軍福罡對金善德女王也十分敬重,他急忙說道:“對不起,臣失言了,請公主殿下責罰。”
金真德說道:“我的意見是這件事情具體的內容就不要讓陛下知道了,就咱們兩個負責,出了事情我來承擔責任。”
說到這裡,她的臉上露出了無比堅定的神情。
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一旦被唐朝人知道,後果極其嚴重,必須要有一個位高權重的人出來給唐朝人一個交代。
金真德已經做好了爲國家和姐姐犧牲的準備。
福罡聽金真德這樣說,立刻激動起來了,他急忙站起來行禮說道:“公主殿下,這件事情怎麼能夠讓您來承擔責任呢?更何況這個計劃的核心部分就是軍方的事情,即使是出了問題也應該由臣這個大將軍來負責的。
您放心,萬一計劃失敗,泄露了秘密,一切責任都由臣一力承擔,臣自會以死來證明陛下和您於此事無關。”
金真德也激動的站起來說道:“表哥,我新羅有你這樣的忠貞之士,是新羅之幸、也是我金真德之幸。請受妹妹一禮。”
說着,她鄭重地向福罡施了一禮。
隨後,二人詳細地談論了跟倭奴國女皇合作的事情,決定由福罡以軍方將領對唐朝不滿,在女王陛下不知情的情況下,自發地採取行動的名義,繼續跟倭奴國使臣洽談。
……
九州島。
跟陰冷的新羅都城金城不同,九州島屬於太平洋沿岸氣候,氣候溫暖宜人。風景秀麗的阿蘇山下,從山地流出白川、綠川以及被稱爲三大激流之一的球磨川下游的熊本城裡,已經是鮮花盛開了。
自從九州國立國之後,這裡就成爲了九州國的都城。
在宮城中間的宮殿裡面的後院裡,在許多迎春花盛開的花叢中,有一座涼亭,此刻正坐着一位老年男子,他的對面坐着一個壯年男子,在他的身後,站着一個年紀跟他相仿的壯年武士。
老年男子就是高橋九美子的父親高橋一木,壯年男子是高橋太郎,他身後的那個男子是濱崎步。
此刻,高橋一木父子正在下圍棋。
高橋太郎的左臂用繃帶掛在脖子上,上次受傷還沒有痊癒。他拿着一顆白色的棋子落在了棋盤上,說道:“父親,九美子剛剛又來了電報,說西北王殿下打算4月下旬離開長安,她會跟着一起回來的。”
高橋一木也在棋盤上落下一子,問道:“陛下說的那件事情,你認爲可以相信嗎?”
高橋一木口中的陛下就是倭奴國齊明天皇,她派來了一個密使,說倭奴國權臣蘇我入鹿把持朝政,囂張跋扈,她對此深惡痛絕,她決心剷除蘇我入鹿。
蘇我家族是高橋家族、也就是物部氏一族的死敵,齊明天皇建議高橋一木跟她聯手對付蘇我入鹿。
消滅蘇我家族之後,倭奴國皇室會出面洗清物部氏一族、被蘇我家族強行安上的反叛的罪名,恢復物部氏一族祖上的名譽和爵位,像他們的祖上一樣,成爲倭奴國的重臣和最重要的家族。
按說高橋一木已經獨立建國了,讓他回去重新做倭奴國的臣子,聽起來十分可笑。然而,這個提議對高橋一木卻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物部氏一族原本是倭奴國最大的家族之一,早期深受倭奴國皇室的器重,對於皇室有着很深的情意,後來他們慘遭橫禍,也並非是皇室造成的,主要是跟蘇我家族爭鬥失敗以後,被蘇我家族迫害所致。
高橋一木隱姓埋名,艱苦奮鬥,他最大的願望就是打垮蘇我家族,在倭奴國恢復名譽,重新恢復祖上的榮光。
齊明天皇看準了這一點,特地派來了密使,來跟高橋一木談合作一事。她的條件是除掉蘇我家族之後,請高橋一木出面,請求唐朝退兵。
高橋一木心中依舊保持了對皇室的尊重,他對齊明天皇建議很感興趣,因此和高橋太郎商量。
高橋太郎是晚輩,一出生就在九州島,跟倭奴國皇室沒有交集,對倭奴國皇室也沒有好感,他說道:“父王,齊明天皇不過是因爲唐朝大軍將要去攻打他們,因此纔來提出這樣的建議,以前他們爲什麼不提出來?明擺着就沒有誠意,兒臣建議不要理睬他們。”
高橋一木沒有說話,他手裡拿着一顆棋子,眼睛盯着棋盤,似乎在思考着棋局。
高橋太郎知道父親思考問題的習慣,他其實是在思考自己的話,於是他接着說了下去,他說道:“您的外孫李瀾是東瀛列島之王,打下了倭奴國,整個東瀛列島都是咱們高橋家的,還怕蘇我家族跑了不成,還用得着跟她齊明天皇合作嗎?”
高橋一木手中依舊舉着那顆棋子,遲遲沒有落下,他問道:“濱崎步,你怎麼看?”
如今的濱崎步已經是九州國的殿前將軍了,他說道:“陛下,臣贊成太子殿下的意見。對於這件事情,臣心中有個疑問:蘇我入鹿把持朝政,在倭奴國的勢力龐大,齊明天皇素來跟陛下您沒有往來,她把這樣重要的計劃告訴您,難道就不怕您泄露出去?”
高橋一木把手中的棋子用力丟到棋盒裡,面帶怒氣地問道:“你會嗎?”
濱崎步嚇了一跳,急忙跪在地上,雙手扶地,頭也磕在地上,他也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高橋一木跟蘇我入鹿仇深似海,他怎麼可能會將消息出賣給蘇我入鹿呢?!齊明天皇是聰明人,她正是看到了這一點,纔來跟高橋一木謀求合作的。
濱崎步說道:“對不起,陛下。臣說錯話了,請陛下責罰。”
高橋太郎也向高橋一木行禮懇求道:“父王,濱崎步只是一時沒有想明白,還請父王寬恕他吧。”
高橋一木也只是一時氣憤,並沒有真的遷怒濱崎步的意思。他說道:“行了,都起來吧!”
隨後,高橋一木說道:“我決定,這件事情先跟陛下的密使繼續接觸,看看他們具體的計劃再說。這件事情就交給你負責吧。
還有,這件事情暫時不要告訴李佑和九美子知道。”
高橋太郎說道:“是,父王,兒臣遵旨。”
高橋一木沒有了下棋的興致,離開了院子回去休息了。
送走了高橋一木,高橋太郎和濱崎步繼續坐在亭子裡談話。
濱崎步疑惑地問道:“太子殿下,陛下爲什麼會瞞着西北王殿下呢,莫非他真的有阻止唐朝攻打倭奴國的想法嗎?”
高橋太郎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父王是怎麼想的,這次九美子去長安請求唐朝出兵,他猶豫了很久,不知道他在擔憂什麼。”
濱崎步覺得更加困惑了,他實在是想不通高橋一木爲什麼會對李佑有所防範,要知道李佑對九州國的請求,一向是有求必應的。聽高橋太郎話中的意思,甚至連請唐朝出兵高橋一木都不願意,他就是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爲什麼。
濱崎步跟高橋太郎從小一塊兒長大,是君臣也是兄弟,說話沒有那麼多顧忌。
他說道:“殿下,請恕我直言,咱們就九州國僅僅憑藉一島之力,不可能對抗倭奴國,離開了唐朝的幫助,咱們這個九州國恐怕都無法建立起來。西北王殿下對九州國的幫助向來不遺餘力,不借助唐朝的力量恐怕是不行的。”
高橋太郎也很困惑,他說道:“我問過父王這個問題,他沒有回答,我至今也想不明白。”
……
此刻,遠在長安的李佑並不知道,一場巨大的陰謀已經悄然地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