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府。
這天,程咬金來訪,他見到李佑,吞吞吐吐地欲言又止,看到他抓耳撓腮的樣子,李佑笑道:“程書,你素來爽快,今天這是怎麼啦?”
程咬金有些爲難地說道:“殿下,臣遇到了一件爲難之事……”
不久前,楊妃娘娘替李恪的弟弟樑王李愔向滎陽鄭氏提親,希望迎娶京兆府司馬鄭原的女兒爲妻,結果,人家看不上李愔,把女兒許配給了戶部的一個八品小官崔某,只因爲他是清河崔氏的子弟。
唐初的門閥氏族的影響力很大,有著名的七宗五姓,其中又以清河崔氏、范陽盧氏、滎陽鄭氏、太原王氏爲尊。這些家族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漢朝時期,他們看不起暴發戶李氏家族,不願意與皇室聯姻。
當年李世民曾經看上了清河崔氏的女子,結果人家嫁給了程咬金,就是程咬金現在的夫人。現在,滎陽鄭氏不願意與皇室聯姻,因此寧肯嫁給戶部的一個八品小官兒,也看不上堂堂的親王李愔。
不過,自從李佑來到了唐朝,唐朝的政治經濟文化格局,都發生了重大的變化。依靠着土地和人才的門閥氏族的影響力,已經大爲減弱了。皇室的影響力越來越大,李世民的權威也越來越重了。
程咬金是個聰明人,年輕的時候顧及不了那麼多,可是隨着年歲的增長,也開始逐漸的謹慎了起來。李世民雖然心胸開闊,並沒有計較他和程咬金之間的這個過節,可是這次的這個戶部的八品小官,又恰好是程咬金的外甥,如果把這兩件事聯繫起來,就好像是他們故意跟皇室作對了。
程咬金雖然娶的是崔氏的夫人,可是他的尊榮富貴,卻不是清河崔氏給的,只是在皇室給他的富貴的基礎上的錦上添花而已。程咬金是個聰明人,他分得清輕重。
這件事情他也無法干預,可是他又擔心李世民有想法,左思右想後,就來找李佑出主意。
李佑聽完後,笑道:“程叔,別人都說咱們兩個是混不吝,這個混不吝也有它的好處啊。這件事你想的太多了,愛咋滴咋滴,跟你沒關係。”
程咬金明白過來了,還真是這麼回事兒。這件事就不能提,你既然不能強迫人家嫁給李愔,去解釋這件事情就更加是火上澆油,欲蓋彌彰。
程咬金笑道:“殿下說得對,俺老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說這件事了,我還真是有件事要讓您給出個主意。”
李佑問道:“你說吧?”
程咬金這回更加尷尬了,他說道:“上次東征百濟,帶回來了的那些百濟女子,我也留下了幾個,養在別院裡了,不久前被我夫人發現了,這些天我的日子很難過,你看我該怎麼辦?”
李佑笑道:“這個是你們家裡的事情,我可沒辦法,這個全靠你自己處理了。”人家夫妻之間的事情,李佑絕不會插手的。
程咬金是個爽快的人,他也就是隨便說說。隨即兩人就不再說這樣的話題,他們探討了朝鮮半島的局勢,約定下次出兵的時候,兩人還一起去。
聽完了楊妃娘娘的控訴,李世民怒了。
李世民無法忍受世家大族的傲慢,說道:“山東崔、盧、李、鄭四姓,不過是些大地主,竟敢狂妄自大,自稱爲士大夫。他們嫁女他族,必廣索聘財,以多爲貴,論數定約,同於市賈,甚損風俗,有紊禮經。既輕重失宜,理須改革。吾實不解山東四姓爲何自矜,而人間又爲何重之?!”這是李世民的原話。
兩儀殿,書房。
岑文本拿着一本《氏族志》草稿,請李世民審閱,李世民打開一看,排在第一位的竟然還是清河崔氏,他勃然大怒,將手中的書稿扔在了地上,說道:“馬上給我重修,隴西李氏排在第一位,洛陽長孫氏排在第二位。”
岑文本戰戰兢兢地撿起書稿,退了下去。
這次動作很快,到了下午,重新修訂的《氏族志》,天下氏族的排序變成了隴西李氏、洛陽長孫氏、清河崔氏、范陽盧氏……”
李世民看完後,滿意地說道:“這還差不多,就按照這個順序修訂吧。”
可是,李世民沒有想到,這件事流傳開來,更加助長了七宗五姓的氣焰,朝野之間仍然暗中將皇室和長孫氏排在七宗五姓的後面。
這是社會風尚,不是哪一個人可以輕易扭轉的。
李世民怒不可遏,卻有無可奈何。
這件事他連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長孫無忌、房玄齡、岑文本、蕭乾、魏徵等人都跟七宗五姓有聯姻關係,李世民無計可施。
其實,歷朝歷代的皇帝都致力於打擊門閥氏族,他們面對的情況和李世民面對的情況沒有什麼區別,也都是不了了之。
李佑之所以不敢輕易提出古若雨的事情,擔心皇室因此陷入被動,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齊王府。
古坣已經察覺到了古若雨對李佑的情意,他問道:“你喜歡的人難道是王爺嗎?”
古若雨面帶嬌羞地說道:“哪裡呀,不是的。”
古坣看到古若雨的樣子,深深爲她感到擔憂,她跟齊王殿下是同父異母的兄妹,他們之間是不可能有什麼結果的。
古坣不能跟她說明這一點,只好說道:“不是就好,咱們是平民百姓,跟王爺門不當戶不對,你可千萬不要有這樣的想法。”
古若雨雖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她認爲王爺那天已經對自己表示出了情意,而且王妃們之間都以姐妹相稱,蕭婉玉認自己做妹妹,一定就是有這個意思。
她嘴裡說道:“是,阿爹,女兒知道了。”可是,她心裡依舊充滿了憧憬。
接下來的日子,李佑儘量避免和古若雨接觸,可是,當他遇到古若雨的時候,總是能夠感到她眼中的期待和幽怨之情。李佑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必須儘快打消她這個念頭。
李佑跟高賀年、柳飛絮和古坣商量了,由柳飛絮和古坣一起告訴古若雨她身世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