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掖庭監牢。
眼看着時近正午了,監牢的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接着,監牢門上的鐵鏈“嘩啦啦”響了起來。
李淳風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馬上就要羽化昇仙了。他自己忽然覺得,所謂的羽化昇仙應該是假的,否則,自己爲什麼會對死亡感到恐懼呢?!
這時,一名司獄帶着幾名獄卒進來了。
司獄對李淳風很客氣,說道:“李道長,委屈你了。”說完,幾名獄卒上前給李淳風戴上了鐐銬。
李淳風忽然很想見見自己的家人,可是他又不願意看到他們難過的樣子,想了想還是算了。
在獄卒的押解下,李淳風出了監牢。
長安的犯人一般行刑都是在東西兩市場進行,處斬李淳風這次是要在朱雀門前進行。
李淳風不是一般的犯人,李世民爲了公告天下,要親自監斬。
因此,司獄等人將他帶到了監獄門口,交給了皇帝的親軍千牛衛的人。
不久以後,千牛衛的侍衛們,將李淳風押上了一輛馬車,帶到了朱雀門外。因爲正午時分還沒有到,李淳風不便露面,暫時被藏在馬車裡面。
李世民和大臣們都站在大門外的朱雀廣場上,等待着正午時間的到來。
因爲還牽扯了一場賭局,爲了公正起見,在城樓上的用來計時的日晷旁邊,幾名御史負責報時。
此刻,距離正午時分還有不到一刻時間。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眼看着時間就要到了。可是天空中依舊驕陽似火。
衆人心態不一,有盼着時間趕緊過去的,也有盼着時間慢一點的,總之,衆人心情都很緊張,時間就覺得過得很慢。
城樓上負責報時的御史們,每分鐘都要報時一次,氣氛越來越緊張了起來。
此刻,天上仍然沒有一絲雲彩。
時間終於就要到了,御史們報出了最後一分鐘,並開始倒計時了。
陰弘治、程咬金等買了李佑贏的人,一個個哭喪着臉,知道自己那些錢飛了。
李泰等人則喜上眉梢。
魏徵很坦然,心道:“看來,贏來的錢,屬於來路不正的錢,還是得還回去的。今後,決不再參與賭博活動了。”
李世民臉色極其難看,他做好了應付朝野之間最惡劣局面的準備。
李承乾心情沮喪到了極點,原本想立功,這下可好,可是栽了一個大跟頭了。
李佑也有點傻眼了,兩眼一閉,祈求神明保佑。可是,他是個唯物主義好青年,臨時抱佛腳,不知道該求哪路神仙。
李淳風在馬車裡,聽到最後的時間逼近了,深吸一口氣,準備慷慨羽化昇仙了。
就在這時,詭異的事情出現了,城樓上的御史停止了報時,卻一個個望着天邊發呆。
李彥就像是見了鬼一般,指着天邊喊道:“雲、雲、有烏雲啊。”
隨着他的話音,天邊“轟隆隆”地想起了滾雷的聲音。
所有人都像見了鬼一般,一個個目瞪口呆。
大片的烏雲翻滾着,黑壓壓地席捲了過來,天空一片黑暗,不久,就在長安城的上方,“咔嚓”一聲,響起了震天動地的雷聲。
緊接着,大雨嘩啦啦地落了下來。
李世民心中狂喜,張開雙臂,朝着天空大聲呼喊道:“天佑大唐,天佑大唐啊!”
大臣們都跪了下去,齊聲高呼:“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承乾幸福極了,他滿面溼漉漉的,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
李泰傻眼了,他站在大雨中,也忘記了躲避,任由雨水沖刷着自己的全身。
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大聲叫道:“李佑,你還是輸了,你說的天降祥瑞在哪裡?”他指的是李佑說的天上下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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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時,天上一個黑點掉了下來,那黑點越來越大,整好砸在了李泰的頭上,他大叫一聲,抱頭鼠竄。
衆人一看,忍俊不住,原來是一隻王八。
接着,各種魚蝦、烏龜甲魚噼裡啪啦地落了下來。
此刻的李佑,站在大雨中,昂首挺立。
衆人望着李佑,無不仰視,崇拜之情如大雨一般滔滔不絕。
……
李佑爲什麼如此準確地預報了這場大雨呢?
原來,李佑上次看的地方誌裡,記載的下雨日期是6月29日,那天卻沒有下雨。李佑回去後,不服氣,仔細研究,發現原來是自己看錯了。
唐朝採用的歷法一共經歷了多次修改,按照時間順序分別有《開皇曆》、《皇極曆》、《戊演歷》、《麒德歷》、《光宅歷》、《正元歷》、《觀象歷》等十餘種。
李佑看到了6月29日,是晚唐人採用《觀象歷》記錄的,而李佑現在所處的時間是採用《皇極曆》記錄的。正好是今天,也就是7月2日。
正如李佑分析的一樣,歷史上的重大事件的記錄,是經過了無數史學家嚴格記錄下來的,應該是十分準確的。
貞觀十年間的這場大旱災,影響極大,作爲結束這場造成了數十萬人死亡的災難的標誌,這場大雨記錄的時間絕對會是極其準確的。
這場大雨伴隨着龍捲風,在長安地區降下了魚蝦,這是一件稀罕事,記錄得十分詳細。
接下來,就是李淳風的好時光了。
千牛衛的人看到老天真的下雨了,急忙給李淳風去掉了鐐銬,換上早已經準備好的道袍。
李淳風心中狂喜,冒着被天上的魚鱉砸死的危險,昂首挺胸、大踏步地奔向了廣場中央。
李佑看到正主來了,自覺地退到了人堆兒裡,把場子讓給了李淳風。
李淳風站在衆人面前,拱手向天,無比激動地喊道:“弟子李淳風感謝太上老君,感謝東海龍王的垂憐。”
李世民一看,也趕緊朝天作揖行禮。大臣們自然跟着一起行禮。
大雨傾盆,大部分大臣們眼淚隨着雨水滾滾落下,他們又激動,又傷心,激動的是百姓們得救了,天下安定了。傷心的是自己的錢輸沒了。他們望着李佑這個混不吝的身影,深深後悔,幹嘛要跟這個妖孽打賭呢?
魏徵更加激動,他憂國憂民,看到旱災終於結束了。他熱淚噴涌,也不去管它,任由着淚水滾滾而下。
忽然,他心中一痛,這纔想起來,自己押注只押了一半,心疼啊!
這場大雨來得及時,所有對李世民的質疑,被雨水洗滌一空。李世民的聲望更上了一個臺階。
李世民得到了上天的眷顧,更加意氣風發,更有信心開創一個前所未有的貞觀盛世。
李佑望着李世民高大的背影,心中卻產生了一絲恐懼。
李世民晚年十分迷信,也學着秦始皇求仙問道,企圖長生不老,最終死於王玄策從印度帶回來的丹藥。
李佑很想告訴李世民真相,可是,現在絕不是時機。百姓需要一個崇拜對象,李世民正是他們心中的神砥。貞觀盛世需要以李世民爲核心的凝聚力。
未來,就到未來再說吧。
李佑不再多想,隨着李世民一起向天空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