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夫人回京後先去了一趟姚府,拜祭過二哥姚延意之後便匆匆趕來宮中看天心公主。
即便是神醫姚夫人,對於天花這樣的病症也沒有十全的把握。
事實上最近十幾年來她一直都在致力於藥物的提煉,她的太乙神針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學成的,道法自然,但道法卻又講究緣分,她的兒子衛凌灃可以承襲她全部的醫術,但卻練不成太乙神針。
所以這更讓她明白,只有中草藥是不夠的,她還需要通過各種實驗提煉各種藥物以及,疫苗。
然而,事情卻並不是她想象的那麼簡單。
這次她離開京城去江南就是因爲江南來了一個醫術高明的西洋教父,她跑去找這個教父去研討醫術,卻不料錯過了自己最親近的二哥最後一面。
凝香閣裡所有的人都用國醫館特製的面巾把口鼻蒙的嚴嚴實實,姚夫人進門前也拿出了自己的面巾仔細的戴上。
“灃兒。”姚燕語叫了一聲。
“母親!”衛凌灃驚訝的轉身給姚夫人行禮。
“怎麼樣?”姚燕語走到天心的牀前,看着臉上都是痘疹的小娃娃,也非常心疼。
衛凌灃忙回道:“出痘的狀況還算穩定,只要公主能熬過今天,應該就會轉危爲安。”
姚夫人給天心診脈,又檢查了一下她身上的疹子,點頭道:“嗯。今天我會守在這裡,你先回去吧。”
“母親,您剛回來,不宜勞累。”衛凌灃忙道。
“你先去祭奠一下你二舅舅。”姚燕語無奈的嘆了口氣。
提及自己的二舅父,衛凌灃心裡生出無限的愧疚,若是自己那晚留在姚府,至少能替母親見一見二舅父,可是終究是忠孝兩難全,於是躬身應道:“是。”
“姚夫人姚夫人!求你快去看看奶孃吧,她,她好像不行了!”一個宮女跑過來,跪在地上哀求道。
“奶孃怎麼了?”姚燕語皺眉問。
“被傳染了天花,因爲她年紀大了,所以一直髮不出來,很兇險。”衛凌灃說話間人已經出門去往廂房。
天花這種東西,小孩子反而容易扛過去,年紀越大,就越兇險。這個姚燕語比誰都清楚。
這母子兩個人到偏房,姚燕語隨後上去把衛凌灃拉開,親自去給奶孃診脈。
奶孃此時已經高熱昏迷,神志不清。
姚燕語的手指按在她的脈搏上,把體內的氣息通過指尖度進她的身體裡遊走一週,然後收回來。隨後,奶孃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你是比公主更早一天患上了天花,爲什麼隱瞞不說?!”姚燕語厲聲問道。
“我,我……”奶孃喃喃的看着牀邊的女子,她是大雲人心目中的神醫,是一念之間便可決定人生死的神祗。忽然間,奶孃從牀上坐起來,雙手抓住姚燕語的袖子苦苦哀求,“姚神醫,求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太晚了。我不是神仙。”姚燕語無奈的嘆了口氣,她在這裡活了這麼久,唯一的遺憾就是她不是神醫,這世上也有她救不了的人。
“姚神醫,求你救救我……”
“來不及了,你的痘疹用內息也逼不出來,我也沒辦法救你。你還是想想還有什麼要說的留給你的家人吧。”姚燕語緩緩地起身,轉頭吩咐旁邊的宮女,“去把她的家人叫來吧。”
“是。”宮女應了一聲,又福身道,“回夫人,奶孃的家人都在忠毅侯府……”
“那是你們的事情了。”姚燕語起身,看了奶孃一眼轉身出去了。
凝香閣外的一個小亭子已經成了韓芊這三日以來起坐的地方,這中間就只有她睡得沉了被雲碩抱回去過一次,其他時間就一直在這裡等。
剛聽說天心的奶孃也被傳染了天花,韓芊急的直跳腳,然而當聽說是奶孃先得了天花的時候,直接氣得擡腳把跟前的案几給踹翻。
“怎麼會這樣?!奶孃竟然會先得天花?是她傳染給了心兒!”
“娘娘息怒,或許是奶孃根本不知道自己得了天花呢。”旁邊的孫得福跪下勸道。
“不知道?不知道……”韓芊在亭子裡來回轉了兩圈,憤怒的吼道:“不知道自己得了天花,但總會有不舒服的感覺吧?不舒服不說,不找太醫,還給心兒餵奶!還抱着她照顧她!這分明是別有用心!”
“娘娘,這事兒是不是別有用心查一查就知道了,您保重自己的鳳體啊!”孫得福和一衆人等趴在地上哀求道。
“查!叫千夜和千尋來,徹查此事!”韓芊怒道。
雲碩進來,剛好聽見這句,皺眉問:“怎麼回事兒?”
孫得福跪在地上直接轉了個身,叩頭道:“姚神醫回來,診斷出公主的奶孃先於公主患了天花卻不自知,以至於公主也被傳染,得了天花……”
“怎麼會這樣?!”雲碩聽了這話也萬分震驚。
皇宮之內,皇子和公主的奶媽子是備受關注的存在,她們這些人的身體如何直接關係到皇室子嗣的健康,一絲一毫的差池都不能有。而天心的奶孃更是韓芊叫孃家精心選上來的,因爲選人比較嚴格,所以原本要的四個奶孃只選進來兩個,其中一個因爲奶水不怎麼足,所以不常在旁邊伺候。
“屬下這就去查!”千尋拱手道。
“速去!”雲碩喝道。
“是。”千尋有躬了躬身,急匆匆的走了。
韓芊無奈的揉了揉眉心,轉身去坐在了貴妃榻上。
雲碩也跟過去坐在她身邊,伸手幫她揉着太陽穴,低聲勸道:“好在我們的女兒馬上就闖過這一關了,不要着急,有姚夫人在,心兒定會平安無事的。”
韓芊含着眼淚嘆道:“可是,姚夫人親口說她救不了心兒的奶孃。所以這一關還是心兒一個人在闖。”
“沒關係,心兒是朕的女兒,朕貴爲天子,上天必定會保佑我們的女兒平安無事的。”雲碩低聲勸道。
“嗯。但願如陛下所言。”韓芊無奈的點了點頭,不管怎麼說,姚夫人回來了,對她來說算是個定心丸。
一天的時間很短。
一天的時間也很長。
這一天,韓芊覺得自己好像是熬過了一百年。
暮色時分,天心的奶孃斷了氣,被蓋着白布擡出來凝香閣。
另外又有兩個宮女倒下,原因也是染上了天花。
“你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雲碩緊張的握着韓芊的手問。
韓芊搖搖頭,疲憊的說道:“我沒事,不知道心兒怎麼樣了。”
雲碩輕聲嘆道:“吃點東西吧,剛剛姚夫人不是送出話來,心兒過了今晚就能好起來了。可別心兒好了,你又累壞了。”
“我真的沒胃口。”韓芊搖了搖頭,靠在榻上一動不動。
簡單的觀景八角小亭的窗戶已經糊上了厚厚的窗戶紙,裡面放着銅鑄大鼎,鼎內炭火十足。
貴妃榻跟前的小高几上擺着幾個精緻的小菜和一碗蓮藕清粥。
雲碩起身坐在榻邊,拿起粥碗試了是溫度送到韓芊的嘴邊,勸道:“沒胃口也要吃。來,一人一口,吃完了這碗粥,朕陪你進凝香閣看心兒,如何?”
“真的?”韓芊黑色的眸子頓時有了光彩,然而卻如流星一般轉瞬即逝,搖頭道,“我能進去,你卻不能夠。你是天下之主,你的身體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閃失。”
雲碩看着這樣的韓芊,心裡非常不好受,擡手把粥碗放在几上,把靠在榻上的韓芊拉起來攬在懷裡,嘆道:“我對於江山社稷很重要,可你對我來說更重要。乖,吃點東西吧,就算是爲了我。”
韓芊靠在雲碩的懷裡無奈的嘆了口氣,伸手拿過粥碗來慢慢的吃東西。
天色完全暗下來,西天處最後一抹霞光也隱沒在黑暗裡。
千尋匆匆回來,在外邊躬身回道:“陛下,臣有事回稟。”
“進來。”雲碩低聲道。
臨時掛起來的厚重門簾打開,千尋帶着一身寒氣進來躬身行禮。
“查的怎麼樣了?”雲碩皺眉問。
“屬下查到陛下萬壽節之前的兩個晚上,宮外有人來探望公主的奶孃,並帶來了奶孃的孩子。”
“然後呢?”雲碩皺眉問。
“兩天前,奶孃的孩子……病死了。”
“什麼病?!”韓芊立刻從榻上站了起來。
“說是風寒,沒來得及診治。”千尋低聲說道,“不過屬下去查了那孩子的診療記錄,大夫說極有可能是天花。”
“她的孩子得了天花?!得了天花還抱進宮裡來找她,這……”韓芊咬牙切齒,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屬下因此去忠毅侯府查問,可侯府的人說公主奶孃的孩子因爲風寒,被抱去郊外的莊子上養病了,跟着那孩子去的還有奶孃的男人。”
“那抱着她的孩子進宮來找她的人是誰?”雲碩沉聲問。
“宮裡的記錄是奶孃的姐姐,可是奶孃的姐姐昨天就死了,已經報了案,大理寺已經查過,說是中毒而亡。”
“中毒,死了?”韓芊轉頭看雲碩。
“果然是個陰謀。”雲碩咬牙,拳頭攥得嘎嘎響。
千夜躬身道:“陛下放心,屬下已經派人去查,只是——這件事情牽扯到忠毅侯府……”
雲碩聽了這話也回頭看了一眼韓芊,畢竟忠毅候府是她的孃家,查下去,肯定會牽扯到她的父兄。
“你去詔獄,審訊一下那個叫流螢的丫頭。我一直覺得她不尋常,身上肯定藏着什麼秘密。所以才留着她的一條命。”韓芊皺眉道。
有這麼一條重要的線索,千尋也暗暗地出了一口氣,忙應道:“是,屬下這就去。”
“流螢?如果沒記錯的話,她是顧家的丫鬟?”
“是的,就是那個曾經在宮裡挑起種種事端的丫鬟,一個丫鬟,能有這樣的心機,我一直覺得肯定是有原因的。忠毅侯府裡的下人除了追隨父親和哥哥們出生入死的人就是嫂子們陪嫁來的人。如果說有人會害我,我首先懷疑後面這些人。”韓芊冷聲說道。
“有道理。”雲碩點頭。
至後半夜,天心的痘疹全都散了出來,也正是最難受的時候。
姚夫人命醫女用自己配製的藥水給她擦身止癢,又用太乙神針給她安神去熱。讓她在沉睡中度過這最難受的時候。
只天亮,天心身上臉上的痘疹開始沒那麼紅了,天心沉沉一覺醒來,也沒那麼難受了。大眼睛黑亮黑亮的,姚夫人給她診脈,她還咿咿呀呀的抓姚夫人的手指。
“小東西。”姚夫人的心頭也鬆了口氣,一手捏着她軟軟的小手,一手爲她診脈。
“嗚哇……”天心看着姚夫人開心的笑。
姚夫人放開她的小手,輕笑道:“小東西,終於熬過去了。”說完,她輕聲嘆了口氣,轉身吩咐旁邊的醫女,“去告訴陛下和皇后娘娘,說公主已經過了危險期了,接下來只要好好養着,就可以了。”
“是。”醫女高興地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姚夫人親自拿了藥水又把天心身上的痘疹擦了一遍,輕聲說道:“小傢伙,可不許抓,抓破了就留下疤痕了。”
“哈哈……”天心被棉花擦到腋下,忍不住裂開嘴巴笑起來。
“還笑!你知道嗎?爲了你,你父皇和母后都在外邊守了四天了。吃不好睡不好……唉!”姚夫人麻利的把公主翻過去讓她趴在牀上,拿了棉花給她擦背。
“嗚嗚……”天心趴在白色的面紗被上,努力的手腳並用,想要撐起來往前爬。
“小傢伙身體不錯,病了這幾日還有力氣爬。”寧侯夫人給天心擦完背,也不急着把她翻過來,而是用手託着她的小腳丫幫助她往前爬。
天心努力了好一會兒,也只是往前拱了一塊兒距離,然後累了,乖乖地爬在棉被上,側着腦袋眨着眼睛吐泡泡。
旁邊的醫女看姚夫人拿了小衣裳給天心穿,忙上前說道:“夫人,奴婢來吧。”
姚夫人擡頭看了那醫女一眼,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摘了手上的手套去用消毒水洗手。
韓芊和雲碩聽說女兒已經闖過了這一關,頓時高興地不得了,韓芊當時就要進凝香閣看女兒,還是被雲碩給攔住了:“既然沒事了,你也不必這麼着急見她。等她全好了,姚夫人自然會把她抱出來,你還是趕緊的回去休息吧,這都四天沒有好吃好睡了。”
“不看一眼孩子,我怎麼睡得着?”韓芊皺眉道。
“可是你也知道,天花是在病癒期傳染最嚴重。”雲碩看着韓芊,想了想又說道,“你若是執意要去見女兒,那朕陪着你一起。”
“你不能去。”韓芊忙阻攔道,“好吧好吧,我不去了,我們先回去休息一會兒,我害得給她找個合適的奶孃……對了千尋那邊怎麼還沒消息?”
“有消息自然就來回了,別想了,趕緊的去睡一會兒吧,瞧你這雙眼睛都瞘?了。”雲碩握着韓芊的手回關雎宮。
小公主的天花恢復的比尋常人要快,也許是因爲小孩子的緣故。姚夫人很是欣慰,她在宮裡已經呆了六天了,姚府裡還在辦喪事,那是她這輩子最敬重的兄長。
所以天心的痊癒讓姚夫人長長的鬆了口氣,看着醫女用藥水給天心沐浴之後,點頭道:“凝香閣的門可以打開了。你們把小公主送去關雎宮吧。”
“是。”醫女接過天心公主,朝着姚夫人福了福身,又問:“夫人不過去嗎?”治好了公主的天花,此乃天大的功勞,陛下和皇后定然有封賞的。
“我不去了,你替我跟皇后娘娘說一聲,我有急事先走了。”姚夫人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丟到旁邊的火盆裡,一邊往外走一邊吩咐旁邊的人:“這裡用過的東西全都燒掉,天花會傳染,務必要小心。”
“是。”醫女們福身應着,看着姚夫人穿着單薄的衣衫應着凜冽的風踩着凝香閣門口的生石灰離去。
天心公主的天花被醫好了,南苑行宮上空的陰雲頓時隨風散去,又換上了明媚豔陽天。皇上帶着皇后和公主,離開南苑行宮搬回了皇宮。而宮外,姚府的喪事也早已經開始弔唁,正在緊張的準備之中。
姚盛桓秉承父親臨終前的遺言,把自己收藏的古董字畫,珍玩珠寶以及店鋪股份等都捐獻給了國庫,皇上怕有人藉此爲難姚家,把姚延意臨終的捐獻弄成變相的抄家,便派內閣輔臣寧安臣也就是姚盛桓的親舅舅去負責此事。
“陛下,姚文公的財產也查對清楚,請陛下御覽。”寧安臣遞上一份厚厚的清單,“姚文公不愧是我們大雲朝的財神爺,他個人的收藏包括先帝爺御賜給他的所有珍品,再加上他外邊的生意股份等,加起來一共是二百八十五萬三千二百兩。”
雲碩也頗爲驚歎:“這麼多?你確定這是他個人財產?可別把這些錢都交到了國庫,就讓他的兒子孫子門斗沒飯吃了。”
“陛下放心,姚文公一生最值得臣敬佩的地方就是賬目清晰。姚家各房的賬目尤其清楚,這些的確都是姚文公的個人財產,與他的夫人,他的兒子都沒有關係。至於西南經略姚大人以及寧侯府,以及江南蘇家三老太太就更沒有瓜葛,賬目清清楚楚,一文錢都不差。”寧安臣躬身說道。
雲碩聽完這番話之後,靠在龍椅上長長的嘆了口氣:“或許,朕失去的不僅僅是一個財神爺,還是我大雲朝的一位能臣幹吏啊!以後再想找這樣的戶部尚書,只怕是不可能了。”
“陛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人生總有一死。姚大人能有這樣的壽數,也算是長壽了。”寧安臣嘆道。
“是啊!人無百歲死。”雲碩無奈的搖了搖頭,沉思了一會兒方說道:“這些錢,全部歸國庫,按照姚大人的意思,一半用作河工,另一半暫時放着,誰也不許動,以防萬一。”
“是。”寧安臣躬身應道,“之前姚大人在家養病,戶部尚書不算空缺。可如今他已經去世,那戶部尚書的人選……”
“這件事情先放一放,朕得好好地想想。”雲碩擺擺手。戶部尚書掌控着國家的財政,雖然只是二品大員,但卻掌控着社稷的錢財命脈,這就像是一個家的當家人,不是誰都可以勝任的。
“是,這事兒不能輕率。”寧安臣躬身道,“反正剛好過年,咱們還有時間。”
“嗯,倒是姚文公的喪禮不知道禮部準備的怎麼樣?”
“這葬禮禮部已經把花銷單子送到臣這裡了,上上下下大概要話費三萬兩。”
“嗯,人家幾百萬兩都給了,拿回三萬兩去辦個葬禮也沒什麼。”雲碩輕聲嘆道。
寧安臣忙躬身回道:“陛下,這個倒是不必了。禮部的單子遞上來之前,姚盛桓已經跟臣說過了,姚文公的葬禮話費他們兄弟兩個自己承擔,就不要從禮部撥銀子了。”
“嚯!姚家人人都是富豪啊。”雲碩嘆道。
“陛下應該知道,姚夫人有好幾個玻璃場,並且都已經經營了幾十年,那玻璃場早就分成數股,姚家人人有份。所以姚盛林,姚盛桓,還有姚盛檀他們都不是指望着俸祿過日子的人。還有他們的夫人……嫁妝也都豐厚……不過,若是陛下不放心,自然可叫都察院去查……”
雲碩冷笑道:“查什麼查?人家把家裡的賬冊都主動交上來了,朕再派人去查?朕成了什麼人?若說要查,朝中該查的人多了,倒還輪不到他們姚家兄弟。”
“陛下的意思是……”寧安臣背上的皮緊了緊,心裡琢摸着是誰該倒黴了。
“沒什麼,這些事情等過了年再說吧。朕想過個安安穩穩的年。”雲碩說着,把手裡的賬冊放在龍案上,輕聲嘆道,“你下去吧。朕明日去姚府祭奠一下姚文公。”
“這……是!臣先替文公叩謝陛下隆恩。”寧安臣忙叩頭。
……
鳳章殿內,韓芊親自拿了藥棉給天心擦拭過小臉上以及身上的痘印,等藥水幹了,方拿了小衣服來笨手笨腳的給她穿。
“娘娘,奴婢來吧。”蘋果兒上前幫忙。
韓芊無奈的嘆道:“看我這個當孃的,連女兒的衣服都穿不好。”
“娘娘能不能給小公主穿衣服,都是小公主至愛的孃親。看剛纔小公主朝着娘娘咿咿呀呀的說話,奴婢們一湊過來她就哭,不許奴婢們動,真真叫人感慨。”蘋果兒一邊手腳麻利的給小公主穿好衣服,又拿了小被子來把她包裹起來,放到旁邊的搖籃裡。
“蘋果兒,等你有了孩子,一定是最好的孃親。”韓芊笑道。
“哎呀,娘娘就別打趣奴婢了。”蘋果兒的臉上浮起一片紅暈。
端着補湯進來的香橙笑道:“娘娘說的沒錯,昨兒奴婢還看見她悄悄地給孩子繡小衣裳呢,後來一問,果然是有了!還瞞着娘娘。”
“有了?”韓芊詫異的看蘋果兒。
蘋果兒紅着臉點了點頭。
“哈哈……終於有了。”韓芊忽然笑起來,點着蘋果兒的鼻子,說道,“想當初,千夜將軍出征的時候,某人曾說什麼來着?”
蘋果兒想起當初自己的話,一時臉頰更紅。
“好啦!這會兒才知道不好意思?當初的那股猛勁兒呢?”
“娘娘……你,奴婢退下了。”蘋果兒一甩手,轉身跑了。
韓芊忙喊道:“別跑!懷了孕的人還這麼不知輕重。”
然而蘋果兒已經跑出去沒了影子。
“去,說給她,讓她這陣子回家去好生養胎,本宮跟前就不用每日當值了。另外,再挑兩個妥當的嬤嬤過去照顧她,這可是千夜將軍的第一個孩子,咱們可不能大意了。”
香橙忙答應着出去辦。
旁邊的孫得福笑着上前躬身:“蘋果兒有喜,娘娘比她還高興。奴才們也跟着娘娘高興。恰好公主的天花也全好了,這真是皆大歡喜啊!”
“是皆大歡喜。”韓芊忽然收了笑,無奈的嘆了口氣,“唯一不喜的是姚文公去世了。”
“……呃,姚文公……姚文公病重多日,如今駕鶴西去也算是解脫,再說,姚文公享年七十八歲,算是喜喪。再者,陛下明日要去祭奠他,還有娘娘也如此看重他,想那姚文公在天之靈也可瞑目了。”
韓芊沉默不語,半晌方道:“你去跟陛下說,明日祭奠姚文公,本宮也去。”
“是。”孫得福應了一聲,轉身去往紫宸殿替皇后傳話。
韓芊轉身看着搖籃裡咬着手指頭眨着大眼睛看自己的女兒,滿腹愁緒散了去。
“娘娘,羊奶來了。”櫻桃抱着個玻璃奶瓶急匆匆的跑了進來,笑道:“公主餓了吧?那隻母羊真是淘氣,跑來跑去,費了好大勁兒才擠好這些奶。”
韓芊無奈的笑了笑,接過奶瓶親手喂女兒:“想不到陛下最心愛的大公主,如今也只能吃羊奶了。”
“奶孃的事兒侯爺三夫人正在辦,娘娘放心。”櫻桃忙道。
“不着急,你去告訴三夫人,姚文公的喪事辦完了再說也來得及。畢竟那是她的親舅舅,本宮總不能讓她因爲這事兒而視舅舅的喪事不顧。”
“娘娘真仁愛體恤,三夫人必定感激不盡的。”櫻桃笑道。
韓芊笑了笑,專心的喂女兒吃奶,沒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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