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王家大院之內,氣氛顯得有些壓抑,家中族老匯聚一堂,有一段兒時間沒有在人前露面的當代閥主王叢握着柺杖坐在最上首一言不發。
“……李靖小兒目中無人,欺人太甚!
我王家衣冠華族,竟被如此折辱,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這事情絕不能善罷甘休!”
“李靖必須死!不然從此以後,世人只會以爲我王家軟弱好欺……”
有族老義憤填膺的說着,這樣的說法得到了與會衆人的一致認同。
“此事說到底還是因爲王忠引起的,倘若不是他,我王家豈會遭遇如此劫難?名聲被敗壞至斯!”
有族老斜了一眼光着脊背跪在房門外面一動不動的王忠一眼,出聲說道,這是支持大公子王棟那一方的人。
“王忠必須嚴懲!這樣的人與我王家無益!”
有人跟着附和。
跪在房門之外的王忠,聽着裡面的議論之聲,蒼白的面色變得更加蒼白。
房間之內顯得亂糟糟的。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段兒時間之後,坐在上首的一直一言不發的王叢用力的咳嗽一聲,將手中的柺杖用力的往地上頓了頓,房間之內顯得嘈雜的聲音盡數消失。
衆人齊齊閉嘴,整理衣冠,正襟危坐,並將目光投向坐在上首的閥主王叢。
“目前最爲重要的是如何將此事儘快的平息下來,讓我王家名聲不再受損,並挽回名聲!”
他目光掃視過衆人,緩緩的說道,帶着大家主應有的威嚴。
“此事因王忠而起,如果不是他肆意妄爲,事情也達不到如今的地步。
如今之計,應該把王忠革除王家子弟身份,只有如此,才能讓世人明白,此事並非是我王家想要這般做,乃是家中出了不肖子孫,才做出來這樣不義之舉,讓我整個王家都跟着蒙羞!”
王叢的聲音落下之後,房間裡安靜了一小會兒,隨後有族老出聲。
這就是要棄車保帥了。
當然,這樣做了之後,還能徹底的斷絕掉王忠成爲未來閥主的可能性。
一個連王家身份都沒有的人,又怎麼能夠成爲王家閥主?
“斷不能這樣行事!倘若真的這般做了,豈不是明擺着告訴世人,我王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把這件事情徹底坐死?
如此一來,我王家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而且傳出去別人都還以爲我們怕了那李靖……”
有人出言反對。
“孫兒覺得七叔祖說的對,二弟做錯了事情確實應該處罰,但如何處罰,處罰的力度如何,卻不能讓外人知曉……
我王家無需對外面的那些人做交代……”
一個看上去稍稍比王忠年歲大上一些人,出聲說道,正是王忠的競爭對手王棟。
“那以你之見,該如何從事?”
坐在上首的王叢將目光望向自己大孫子,對於這個大孫子在這樣的關頭,爲了王家的名聲考慮沒有落井下石感到比較滿意。
“花些錢財讓那些說書之人改說其餘事情,比如李靖經營勢力,將馬邑當成自己地方,意圖不軌……”
王棟出聲說道。
百姓愚昧,需要他們這些人進行引導,而且這樣的事情,那李靖做的,他們自然也就能夠做的。
王叢稍微點了點頭,對這個回答並不是特別的滿意。
“派人前去,將那李靖暗中殺了……”
王棟見王叢不太滿意,稍微遲疑了一下又接着出聲說道。
此言一出,房間之內一下子就變得安靜起來,坐在上首的王叢更是難掩失望之色,在心裡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王家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啊!
河東裴氏人才濟濟,在朝堂之中高官得做,人才輩出。
反觀他們王家,雖然依舊是河東第一世家,但卻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人才。
在外爲官者不少,但都是一些小官,朝堂之上的重要職位,根本就看到不到他們王家的任何蹤影。
原以爲年輕一代成長起來之後,這樣的情況能夠得到一些改變,卻不想這年輕一代還不如老一代。
這一代之中,最爲出挑的兩個人,一個捅出了這樣大的簍子,給家族帶來這樣大的危機,另外一個卻在這個時候說什麼要去殺到李靖,這是嫌自己家族還不夠亂啊,遭遇的危機還不夠小啊!
先不說能不能殺掉一個手握兵馬的實權郡丞,就算是能夠殺掉,那接下來又該怎麼辦?
一個關隴出身的實權郡丞被人殺死了,而在他死的時候,與自己王家矛盾最大,這事情……
“孫、孫兒……”
王棟自知自己說錯了話,面色大變之後趕緊出聲想要辯解,卻被王叢擺了擺手制止了。
“孫兒覺得,這事情的最關鍵的是鹽荒,只要將鹽荒解決了,這些不利於我們王家的言論,直接就能消失大半,就算是之後依然有流傳,但也沒有了什麼根基,掀不起什麼風浪……”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房間之內又有一個人開口。
王叢聞言心裡微微一動,循聲看去,認出此人是他的第七個孫子。
這個孫子平日裡不太喜歡言語,性子比較悶,平日裡在家中也沒有什麼太多的存在感。
這讓王叢感到意外,同時也升起一些期待。
他用目光示意這個七孫子,讓他繼續說。
但也有不少族老皺眉,這一點他們中的不少人都看出來了,但關鍵是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鹽價真的不是這樣好降的,如果他們王家在這個時候一下子放出來了諸多的食鹽,那隻會坐實他們囤積居奇的事情,會起到反效果。
“孫兒覺得,可以讓人放出消息說,經過數月修繕,河東鹽池已經恢復了不少,雖產食鹽產量還遠及不上之前,但也勉強可以供應一些了……”
聽了這個之前在家族之中聲名不顯的孫兒說的話,王叢的臉上露出笑容……
晉陽王氏大閥開始忙碌起來,一個個人手攜帶着一封封的書信離開這裡,朝着四面八方而去,如同一根根的蛛網,從這裡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