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景衡一口氣跑到鄭家,鄭燕容聽了下人的回報,興奮地跑了出來,沒想到一見到衛景衡,他一開口問的卻是別人:“葉無雙有沒有來你這裡?”
鄭燕容心中一酸:“景衡哥哥,除了葉無雙,你就沒有別的話可以跟我說了嗎?”
衛景衡不耐煩道:“現在沒功夫跟你說這個,無雙到底來沒來?”
鄭燕容一梗脖子:“不知道!”
見她這個模樣,衛景衡心中涼了半截,知道葉無雙多半是不會在這裡的了,可是還不甘心,耐着性子再問了一句:“別鬧了,她究竟在不在這裡?”
鄭燕容眼圈一紅,搖了搖頭道:“不在,景衡哥哥,你的心中只有她嗎?”話音未落,衛景衡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眼前。
這次他直接就去了陳瑾年的住處,幸好之前跟蹤過他,知道他住的地方在哪,這是一個頗爲熱鬧的巷子,周圍的店鋪和小攤販都不少,衛景衡一路問過去,回答他的卻盡是茫然,都說沒有見過狀似無雙的女子出現過。
衛景衡自然不會就此死心,直接找到陳瑾年的房東,逼着他帶他進入租給陳瑾年的小院中,門一打開,就立刻闖了進去,裡裡外外、前前後後地查看了一邊,房子裡乾淨整齊,連一絲女人的頭髮都沒有,衛景衡揪着房東脖子上的衣服:“這房子裡還有沒有其他藏人的地方,快說!”
看着眼前這個狀似瘋狂的男人,房東抖抖索索地伸手一指院中的柴草堆:“那、那兒還、還有個地窖。”
衛景衡衝過去幾下把地上的柴草掃開,拉起地窖的蓋子:“無雙,無雙你在裡面嗎?”
突如其來的強光刺得葉無雙閉上了眼睛,但熟悉的嗓音卻讓她驚喜無比,剛想開口才發現經歷一夜的恐懼,聲音早已沙啞得不成樣子:“我在這裡!”
衛景衡這才勉強適應了地窖中的光線,看準沒人的地方跳了下去,看着心愛的女子憔悴無依地躺在冰冷的泥地上,失而復得的巨大狂喜夾雜着心酸和心疼,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她,去解她手腳上捆着的繩子,粗糲的麻繩深深勒進細嫩的皮肉,看得他心疼無比,顫抖着幾乎不敢用力。
緊緊提了一夜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葉無雙撲進衛景衡的懷裡放聲大哭:“景衡哥哥,這裡有只老鼠一直想咬我,嚇死我了……”
衛景衡看着懷裡不斷抖動的肩膀,第一次發現原來她的肩膀是那麼薄、那麼小,那麼地柔弱讓人恨不得使勁全身力氣去保護她,雙手摟着她的背輕拍:“沒事了沒事了,再不會這樣了。”
葉無雙在衛景衡的撫慰下漸漸安下心來,這才發現這個她心目中的小正太,原來已經長得這麼大了,胸膛已經寬厚得能給人足夠的安全感,力氣也那麼大,抱着她毫不費力地就跳出了地窖:“別怕,咱們這就回家。”
“景衡哥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一直到上了馬車,衛景衡也不捨得把葉無雙放下來,生怕一不小心磕着碰着她手腳上的傷痕。
“早上我看見陳瑾年,就覺得他十分不對勁,再問你哥哥,他居然說你昨夜去了鄭燕容家沒回來,我一聽就覺得不對了,跑去問鄭燕容,你果然不在她那裡,我就找到這裡來了。”
“今天早上?呀,今天是殿試的日子啊,你沒去考試?”
“一想到你可能在某個我不知道的地方受苦,我怎麼還能忍得住,自然是要先來找你的。”
“那萬一我沒事呢?你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這個機會。”
“如果真的沒事,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說什麼浪費不浪費的,你看幸好我來了不是。”一想到無雙要在那個黑暗腐臭還有老鼠的地窖裡多呆一刻,衛景衡的心就疼得不得了。
“可是你爲了我不去參加殿試,我的心裡……”葉無雙是真的很過意不去。
“那算得了什麼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誰,難道還要靠這個來出人頭地不成?”話雖這麼說,其實他也還是很想在自己喜歡的女子面前表現一下自己的能力的,但這些與她的安危想比,根本不值一提。
“景衡哥哥,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葉無雙不是傻子,衛景衡對她的心思她不是感受不到,只是不太願意去相信而已,即便是問出了這句話,她也還是希望這一切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傻丫頭!”衛景衡嘆了一口氣不說話,他知道葉無雙的想法,這個時候就算他再多說什麼,她也未必能相信他,只等皇上的指婚下來,他再用實際行動向她證明,他是她值得相信的良人吧!
葉無雙手腳上被捆綁的淤痕讓葉夫人心疼得淚如雨下,嬌滴滴的女兒養到這麼大,連刮破皮都不曾有過的,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
聽完衛景衡的述說之後,葉夫人一邊嗔怪無雙多管閒事,一邊又自責自己看錯了人,如果不是自己老在無雙面前提起陳瑾年,恐怕她也不會那麼對他的事那麼上心。
一直嘮嘮叨叨地說得葉無雙頭疼:“娘,我累了,想回去歇着。”
紅豆和甜雪早就準備了柚子葉,放在房門口讓她跨着進門,另外燒了一大盆柚子葉水給她沐浴,好去去黴氣。兩個丫頭一邊給葉無雙洗澡,一邊掉眼淚:“都是我們不好,沒有好好地看着小姐,還回來告訴老爺和夫人小姐去了表小姐家,害得小姐受了那麼多罪。”
“怎麼能怪你們呢,那封信還是我自己親手寫的呢!壞人會被抓起來的,沒事了。”衛景衡送了葉無雙回來後,馬上就去了大理寺和刑部,這會兒恐怕已經帶了官兵候着,只等陳瑾年一出來就抓人了。
“可是小姐你都傷成這樣了,很疼吧!”
“好啦,本來不疼的都被你們哭疼了,有沒有什麼好吃的?我一晚上沒吃東西,都餓暈啦!”
“有的有的,紅豆聽說您回來,早就準備好豬腳麪線了。”這是葉無雙說過的,一個叫做“琉球”的地方的傳統習俗,人們遇上什麼災難之後,就會吃上一碗豬腳麪線來去黴氣。
兩個丫頭跟了葉無雙那麼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對廚藝也造詣不淺,紅豆端出來的這碗豬腳麪線,豬腳油亮紅潤,散發着誘人的光澤,面線細韌爽滑,香氣撲鼻,葉無雙接過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感慨地說了一句:“真的好似死過翻生一般。”
聽得紅豆和甜雪又忍不住落下淚來。
殿試直到日落時分才結束,魚貫而出的考生們看見嚴陣以待的官兵都吃了一驚,直到剛走出來的陳瑾年被捉拿住,人羣中才響起了各種不解的詢問聲,葉澤弘剛還想着出來後好好跟陳瑾年聊聊考試的感想呢,見此情景呆立在那兒,只來得及看見陳瑾年臨被帶走之前留給他一個深深的目光。
回到家中聽完事件的經過,葉澤弘的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一方面是懊悔自己的大意差點害了妹妹,另一方面也是難過自己看錯了人,說實話陳瑾年這個人在學術方面跟自己真的是非常投契,可怎麼想得到他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
衛景衡回去之後自然被王爺狠狠訓了一頓,說到最後他索性把話挑明,我就非葉無雙不娶了,你們看着辦吧!
王爺與王妃面面相覷,最後王妃先泄了氣:“好吧,我去找皇后。”
葉家這幾天倒是清淨得很,葉無雙乖乖地在家養傷,葉澤弘等着放榜,除了衛景衡天天以探望爲名前來騷擾之外,就只有被放出來的李家姑娘聽說了事情的原委之後,前來葉府謝恩了。葉無雙好生勸慰了她,又給了她一些銀子,讓她和爹爹好好地過日子,這事就這麼算是過去了。
直到傳來消息,陳瑾年居然越獄逃跑了。
坊間的傳說神乎其神,說他身有妖法,只消看一眼就能讓獄卒乖乖地給他開門解鎖。事實上陳瑾年也確實是大搖大擺地從獄中走出來的,儘管看守他的獄卒早就被警告過不能看他的眼睛,不能跟他搭話,可還是着了他的道兒,神智迷糊地把他放了出來。
然後陳瑾年就失蹤了,再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葉府上下都如臨大敵,生怕他來找葉無雙報仇,畢竟他的入獄可以算是無雙導致的,衛景衡乾脆住在了葉家,便於就近保護葉無雙。
這麼一來,葉夫人也瞧出了端倪:“雙兒啊,我看那衛世子對你,是不是也太過熱心了?”
“大概是吧!”
“那雙兒你呢,你是怎麼想的?”葉夫人更關心的是自己女兒的態度。
“我還能怎麼想,門不當戶不對,嫁過去也沒有幸福可言,我說過的,要像孃親一樣嫁給一個一心一意待我的人。”
“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葉夫人拍拍胸口鬆了口氣,她還真怕女兒當真愛上了衛世子,畢竟兩人從小認識,前不久又剛救了她,小女孩感激之下想要以身相許也不奇怪,“我看這次選秀之後,衛世子的婚事也該定下來了,你既然無心,那孃親無論如何也會幫你躲過去的。”
“謝謝孃親!”
“傻丫頭,這有什麼好謝的,孃親就你這麼一個女兒,能不盼着你好麼?”
“不好了,夫人!”葉夫人身邊的婉柔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怎麼了?”葉夫人不悅地看了婉柔一眼,也是跟着她多年的老人了,怎麼也不知道個輕重。
“少爺接到那陳瑾年的信,約少爺在雲霧山頂見面,少爺他,他答應了!”
“什麼……”葉夫人和葉無雙都驚得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