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闋立國已經九百多年,武道立國,說的明瞭些,也就是武鬥道術都落了箇中庸,幾十代國主一直也只是戰兢保國,不求擴幅。也是因爲北向的北陸國地處寒苦,雖然兵馬囂悍,只是受了軍糧和行軍道路的限制,一直難以北下。
南方的瞭蒼國則是因爲國內部族衆多,各自爲政,沒有一領頭人,才保住了三國之間相安無事的虛假穩固局面。到了當今國主炎炙父皇手中玉闋已經是歷了三十三世,三國也一直是相安無事,偶有爭端,也是靠了口舌交往就和解相安了。
哪知四十五年前,南方的瞭蒼國突然出現了大一統的局面,原先散亂的幾個行省突然聯合發力,一氣越過玉闕國境,直侵入到了玉闋國內的南方防線--五牛山脈。
也就因爲這一脈壓境的五牛山脈,千餘年雖未遇戰亂,山中生養下來的猛獸甚多,人擾獸怨恨,萬獸千禽蜂擁而出,也是暫時抵擋住了由清一色道師術士組成的瞭蒼北侵大軍。
玉闕休養多年,即無良弓利器,也無強兵壯馬,國主倉促之間,集齊了些閒散的人手。只可惜這些臨時組成的散兵遊隊也是爛泥扶不上牆,先是敵我不分,和五牛山中的獸羣起了衝突,再是見了使喚着各種道術的瞭蒼軍隊,驚了膽亂了心,就是節節慘敗。
就在連五牛山脈這道最後的玉闋國脈也要失守之時,突然出現一男一女,這兩人那時也是聲名不顯。
他倆連夜闖入了瞭蒼的軍營之中,趁着一干道師術士晨間凝神聚元之時,先是引來火炎包圍十重,更是在炎火中種上不死之焰,燎原十日,外炎猛烈,內焰陰險,不停不休,一氣燒死燒光了瞭蒼過半軍力。這兩人更是心思細密,算出了瞭蒼回退的路線,沿路種上了火雷千枚,倉皇南退地殘餘部隊也是在火雷陣陣聲響中被清了乾淨。
經此一役,瞭蒼全國哀震,玉闋舉國歡慶,先帝感恩不盡,連夜封爵拜賞,但也只是被一口回絕了。那對青年男女唯一所求就是在帝都緋雲城的一座荒棄多年的郊外破舊城堡。
這城堡生的偏遠,堡內雨天不擋水晴天不遮陽,毒蛇害蟲處處生,朽木雜草遍遍長,平日裡,連一般的流浪野狗也是不肯落腳歇下的。緋雲城中的兵士府衛更是不會偏管起這一帶。國主聽了這樣的寒酸討賞,心裡除了有些愧疚,就又是封了些財帛珠寶和着城堡的永久地契,一起送了過去。
這兩人也是安分,悄無聲息地搬了進去,只是連續三日,城堡所在的位置升起了紅光,也就只是這麼三日,讓城中的民衆議論了一番,之後又是沒了音訊。那樣的偏僻角落,很快也就被人忘卻了。北侵之戰後,國主痛定思痛,一氣創辦了國道館,宮中年滿六歲的子弟都是被送了進去。
民間更是興辦了多所講道私塾,也只是教着尋常百姓知道識道,不能一味愚昧害怕。再是在軍隊中各小分隊中都安插了道師,國家習道的風氣才興盛了起來,至於武鬥的火旺,則是後話了。
破堡再被人惦記起已經是十年後的事情了。
十年之間,在玉闋興起的除了國道館之外,大小不一的商用驛站也跟着如春雨後的筍尖般遍長滋生。
在此之前,國內只有官驛,由商省下的行運部管轄,專門爲官家傳送各類文書告令和民生物資。
而民驛的興起,也只是悄無聲息,先前旁人還無心注意掛着炎色火雲的民驛旗幟,等到不少人都得了好處,開始託着它們幫忙走南闖北的運送,一此次下來,無論是僻靜野道,還是崎嶇山路,民驛都是平安送達,風評頗佳。
見得次數雖然多了,但卻仍舊沒有人知道誰是幕後的掌事人,直到緋雲城內也出現了名爲齊堡的民驛,在行運省備了營業文書,才被傳出這些民驛都是歸在了了齊堡的門下,而齊堡的總辦位置根據記載,正是十年前的那座破舊破舊城堡。
這纔有又好事的人尋了過去,發現原先的破堡已經面目一新,依稀只能辨認出些舊堡的樣式,最早的灰色堡石,都成了赤紅色巨石,每石每礫如同紋身一般,刻上了火雲炎吐。
原先一眼可以望到的堡身,被裡外三重的庭院包圍着。周邊樹木高植,每面庭牆上都種上了一種名爲火蒺的藤被,偶一不小心,就被勾得血肉淋淋。齊堡兩個大字卻是刻在了最高的塔樓上,大字鮮紅,黑夜中依然清晰可見。
齊堡很快就在中帝都站穩了腳步,又是在全國甚至鄰國也呈現出了燎原之勢。除了四處修路就是八方造港,數十載積累下來,規模幾許連現今的財務省也是難以摸清了。
前任國主曾兩度相邀齊家兩位太上入朝爲官,都是被謝絕了。一直到現在的炎炙國主繼位,齊堡的三名兒輩也是已經成人,反而是長子齊放主動入朝求了個行運部的捷運長。捷運長做的就是勘探四處地形,爲各地的棧樓官道的修建開個前路。
齊放當時也就二十出頭,雖也算不上世家出身,看着也是臂壯身實,但和一衆常年走山探路的捷運官想比,看着也就是個英氣不足膚嫌太白的土豪門第。
他言行舉止也就如同個懵懂不知未涉世的公子哥般,沿途行來,也是吃了幾次暗虧,卻從來不曾回嘴挑釁,就當所有人都以爲這一代齊堡的少主就是個好捏的軟柿子,感慨齊堡聲勢難以再上一層時。
卻是在北向的途中,偶然路遇了赤忠狼難,這場狼難,活着不過數百人,徹底改變了後來玉闕國武鬥不興,道術不舉的尷尬局面。玉闋國的雙炎齊放和烈伯央也就是在那時的赤忠狼難中各自顯露了頭角,爲後來成爲赫赫有名的帝國四柱闖下了名號。
赤忠狼難正是發生在赤忠城外,這所邊疆小城只是衆多林立在北陸和玉闋國境交界處的兩兩不管的下等城池,這類城池大多是兵馬凋零,土地也是荒瘠,民衆世代只是勤懇拓荒才能圖個溫飽。兩大帝國也是懶得管轄這類城中之肋,只是放任不管,憑其自身自滅。屋漏偏逢連夜雨,荒蠻之地多禍害。
赤忠城雖然人丁不豐,狼羣卻是長得比人還要興旺。赤忠城外,每年都會遊走着一些覓食的狼羣,往年裡,狼羣也只是偷食些家畜馬匹,並不會直接騷擾民衆。
狼難的那一年,正是北陸國突發獸潮的同年,似是走獸都通了氣般,赤忠城外的多了四面八方涌來的狼羣,整月整日地嚎叫不止。
一直等到十五月圓高升時時,由着一匹狼王帶領上千匹狼殺了進來。破城哪耐狼攀爬,月夜四處白亮一片,餓狼上了城牆,就在城中四竄,城衛抵禦不下,只能大開了城門,讓一衆民衆都逃了出城。
世代侍奉赤忠城主的烈氏一族護着老城主一家倉促外逃。普通的驄馬又哪裡阻得了發狂的狼羣,很快連馬帶人被後頭追上的狼羣衝散開了。正好走到赤忠一帶的行運省官員們也是怕事,就是躲在了山坳裡,冷眼觀看着。
被狼羣衝散之後,烈氏族長一人獨護着城主往南而逃,偏又是遇上了分頭追擊而來的公狼羣。族長一人引開數十隻狼匹,可憐城主老邁,卻是連三匹落在後頭的尾狼也是抵擋不住,命喪狼口,屍身更是被啃得血肉模糊,只留下一顆狼也嫌棄的苦肝,丟棄在了荒原。
烈氏族長殺退狼羣,趕回之時,只見故主身首異處,連屍身都是沒了好下場,仰天長嘶之後,右手捧苦肝,左手長刀破腹,護住心中僅存的一口忠烈之氣,將肝置於胸膛之內。正是生不能同時,死亦求相隨。以軀爲棺,身殉舊主,血水流盡而亡。
當時的少族長烈伯央將一干家屬安置妥當,趕來之時,已是爲時都晚了。折損了幾十匹公狼的狼族也是不肯,由狼王帶着,一路尋着血味也是攻到,一人百狼就是相互紅了眼。烈伯央也是少年血性,生了拼個魚死網破的心,只見他以血做引,用本命陽炎在地上布上了一幅火天炎地之術,再是席地而坐,等着狼羣撲殺上來。正是玉碎不求全之勢,狼羣性躁,就是要磨牙上前,行運省一衆一日連見三樁慘事,也是怒而不敢言,人心只管麻木着,各自屏息靜觀着。
狼王一狼當先,就是衝殺了過來,烈伯央慘然一笑,手中已是結好誘發術法的引血滴子,只見一隻火凰沖天而出,身長可入九天,金扇紅翅,捲起炎風道道,只烤的羣狼哀嚎,烈伯央身子被帶到了後面,只聽得耳邊傳來一陣男聲,”快些引燃術法”,十六歲的少年這時也是冷靜了下來,只聽的空地火爆而起,血蓮紅光,狼煙頓起直化成蘑菇飛雲,衝破靈霄天外。烈伯央回過身來,身側站得正是連日裡曬黑了些的齊放。一幫捷運官這才知道,這青年竟深藏了這樣的滔天本領,一招炎凰斬使得精妙絕倫。
烈伯央家園被毀,就跟着行運省的一干人回到了緋雲帝都。國主感慨兩人一人忠烈,一人義勇,就分封爲帝國雙炎,直到章博源和茅洛天這兩人出現,才由帝國四柱代替了早先的帝國雙炎之說。
爲祭念舊城和感恩國主,烈伯央更是成立了赤忠盟,在緋雲城裡落了根脈。和齊堡不同,烈伯央的赤忠盟從不在民間辦事,而只走官場門路。
烈氏一族雖長期扶持赤忠城主,卻也是有着幾百年歷史的老一輩世家,再加上狼難之時,其父以軀代棺生祭的英烈行爲,更是在講究禮義,孝悌的僞善官場裡最是受用。烈氏一族,歷代通曉各類術法,平日交好各類術士,烈伯央再是一力舉薦了當今的國師般鳩,這才讓筮術院在國內風行了起來,烈明痕正是烈伯央的唯一子嗣。
反觀齊堡,並沒有因爲赤烈盟的崛起而衰敗,雖說早些年兩位太上就已經隱匿不出,但齊家兩位太上當年親自生養傳授的三直系八旁系十八門徒弟,人數雖是不多,卻是分別結交了民間的土豪勢力。
長生憶起過往總總,心裡也知道齊、烈兩人雖然最先靠得都是父輩蔭護衛,現在的一番聲勢卻是點滴積累。炎帝聽了般鳩的筮語,只怕是顧忌起了小的一輩來了。
齊放三子,那兩個門面上的娃娃,都是脣紅齒白的驕奢孩童。烈伯央只有一子,聽方纔炎帝的意思,也是要對那兩個“誤跑”進了寒門少年更加需要留心些了。想到炎帝的卵石之說,長生額間隱隱有了汗水,眼光不由地再落到了那本薄薄的寒門名錄上,中庭外側,傳來了陣陣腳步之聲...
下章預告,屠戶朱庖丁的戰神小路
這章又文藝了,這裡的五牛,嗯,就是首章的五牛山脈,記不清的大大們可以回頭看下,因爲是個有故事的山脈,勞碌的小JO週六歸來,保佑我碼字碼的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