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言如往常一樣,靜坐在已經結了厚冰的江面旁,似在賞雪,又似釣魚。看到若兒,蚯蚓眉稍挑了一下,他不是個多事的人,聽了她的來意後,從屋裡取出了筮籤。“這是要做什麼”,若兒低聲問着五十。
慎言虛空畫出一朵六角菱晶,五十小聲說道,“這是在做雪筮,你可看清楚了,原裡上下只有這些原長,長老纔可以畫出完整的六角雪之術法,我的話,只能化出些六角雪花,這樣大朵的能傷人辨物的雪晶也不知何時才能練的出來”。
六角流光,菱晶粉碎成了無數霜色粉末,浮在空中,如同雪霧攏向若兒,黑玉項鍊連忙一陣黯淡,黑色光澤淺了幾分,若兒只覺得手心似乎聽到了什麼召喚一般,花物死命地往外鑽,她腳下有些站不穩了。眼前的筮籤安靜一片,又過了陣,一根籤條總算自動掉了出來,籤面光滑如新,只是一片冰白。
紫衣飄飄來,鳥聲啾啾到:“真個稀罕,竟然是個白板子”,鳳見又是憑空鑽了出來,搶到了筮籤,哪有熱鬧哪就缺不得她的身影。紫鳳探出小雞腦袋,撲騰着已經長出了幾根飛羽的翅膀,在若兒身邊轉了一圈,確定再沒有那股子暴戾之氣,才停落了下來。
鳳見乾脆奪過那籠子籤條,嘴裡鄙夷着:“慎言,你的修行和你的話一樣,是越來越消停了,竟出了個白板籤文,陰陽同體,還相互一分不差,一毫不讓,這等事情,說了出去,也不怕讓其他原笑話。”她轉身紫袖攏直,將整籠籤條往空中一拋,筮籤漂浮在空中,根根交錯組成了六六星形,只不過是不同於慎言的單個六星,是六六三十六個角的星型,星型之中,交錯旋轉之間,淡紫色的雲氣不斷翻出向若兒涌去,若兒頂頭一冷,雲氣之中寸寸雪晶落了下來,黑玉沉聲說道:“閉上眼”,紫鳳有些歡喜地對着慎言叫喚,滿臉的炫耀神情。
正得意時,鳥耳邊傳來一陣聲響“閉嘴,掉毛凰鳥”,紫鳳身上的小鳳毛豎了起來,翅膀都來不及展開,一頭扎到了雪地裡。若兒手心的花物開始激烈地在手心竄動着,似要鑽進骨裡,又似要破開手掌,她握緊拳頭,心裡只想着:“不能被發現。”
黑玉項鍊紅光漸濃,若兒緊握在手中的指尖逐個鑽出了尖甲,破開了的血口子裡,血珠殷紅,掌心的花物見了血吮吸着,手中亂竄之感平復了下來,鳳見空中的籤條只是如常的圓轉着,吐着冰霧之氣,就是沒有獨落下一根,她見栽蔥狀倒在雪地上的紫鳳,只覺臉上又膩着五十和慎言的四眼兩道眼光,更發覺得沒有面子,心下一急,低喝了一聲,蔥白十指丹蔻幻變成凝紫,他也不顧若兒是否受得住,雪晶陡然變成了雹子大小,砸落了下來,受到若兒身上,雹子就個個鑽入了她的身體。
若兒的氣息紊亂一片,額頭落下虛汗,尖甲鎖退了回去,手中的花物又開始有了動靜,緊閉着的眼裡漏出了金芒,黑玉有些惱火了:“不知死活,”她乾脆現出形體來,半浮在空中,雪地裡的紫鳳更哆成了一團。若兒的腳側,陰陽雙闕蠢蠢欲動起來。
“不可以,姐姐你要做什麼”,童聲急傳了過來,黑玉動作一頓,她低頭看着還在苦苦掙扎的小童,她頭髮低垂,看不清臉色。
“你?”
“我都知道的,若兒不喜歡再見紅色,”小童咬緊了嘴脣,雙手開始鬆了開來,手裡滲出的紅色已經被花物一吸而幹,黑玉定在空中,看着急速旋轉起來的六芒紫星,再度催動起了陰陽雙闕。若兒假裝跪倒在了地上,左右手按壓住小黑小白,心裡哀求着:“聽我一次,就一次。”陰陽有些悶楞住了,頭一次不知該聽哪邊是好。
似是聽到了祈求,白板義無反顧的再次掉了下來,慎言連忙化開六芒雪筮,纔將僵持不下地兩人停了下來。鳳見吐出憋了半天的濁氣,跌坐在雪地上,額間鬢間已經汗水漣漣,她平日運法,多是和紫鳳一起,今日獨力用這簡單的鑑別筮法,竟然這般吃力,她看慎言用來也是輕鬆,今日真是臉丟了個乾脆,真是比罰磕牌位還要惱火,她掃了眼前的衆人一眼,心想絕不能讓消息漏了出去,最後眼光鎖定在了五十身上。
五十還渾然不知已經被惡鳳瞄準,見若兒連臉上青紫各色,怕是被凍傷了,她將這個該死的筮罵了個底朝天。若兒臉上沁出了笑意,欣慰地摸着匕首,黑玉甩袖回到了項鍊裡。
紫鳳立刻雄赳了起來,大展翅膀飛到若兒身旁,生出長了半拉子毛的翅膀,滿是嘉許的拍了拍若兒。
五十攙着若兒,看看又到了慎言手裡的白板籤面,“還是一樣。”
慎言看看鳳見半是尷尬地看着自己,轉過頭去,將這記球推了回去:“你說.”
“五十一號”她決定重塑平日威風八面的長老形象“這白板筮文,本是每個冰原弟子入門之前必經的鑑別考驗。是選出最合適的道行屬性。屬性之中,以金木水火土五行爲最多,其次爲風雲雷電。以我爲例,我含雲素最高,又帶一點陽冰,所以修得還是以雲之幻化爲主。以你身邊的小胖子爲例,她是陽冰爲主,修的是冰之體系,縱觀全原上下,也是所有屬性各有一優勢。你這樣的陰陽屬性不明的,整個七原裡,真的是僅此一個。若是紅衣知道了,又要惱火一陣,真不知把你安放到哪裡合適。”
“是麼?”若兒想到剛次啊自己和黑玉的衝突,心情有些低落,落到衆人眼裡,倒是以爲她是爲了自己感到傷心。
慎言磕碰地說道:“人如白紙...,可...寫...可畫…,每個蘿蔔…都..有…坑。”他換了幾次氣,才說完了這段話,五十驚得一下子捂住了小嘴,下巴又多出了一個,一是驚平日少言的長老說出了一整句話,原來他是個結巴。鳳見撇了撇嘴,今個兒真是稀罕了,結巴倒不避諱了,她瞪了紫鳳一眼,威脅着它快些回來,見紫鳳也是一鳥臉的不平之色,嘴上終於服了軟:“那也得挖出個合適的坑,她這樣子,沒有任何屬性優勢,在了外頭還好,就當個平頭百姓也就是一世了。到了這裡憂外患的冰原,可怎麼過活。”衆人還是一臉怒色,她再退讓到:“道主內,術主外,她內裡沒有星點兒特別屬性,難道還就學些清修靜養的養生之道。”
慎言張了張嘴,吐出個蹦兒嘎響:“武鬥”鳳見指刀一戳:“這可是你說的,罷了罷了,就送去武鬥堂看看,誰個門下空着位置,安插進去就是了。”
若兒心裡喚了黑玉好幾次,就是無人應答,心裡更加難受,聽到鳳見正嘀咕着南原和武鬥堂沒有多少交情,讓誰賣這個老臉時:“我有個掛名師父,名叫胡三無。”
鳳見叫了一聲,“無才無貌無弟子的胡三無。”慎言詢問地看着一旁不住點頭的五十。
下章預告,美醜之爭,武鬥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