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一夜之後,每晚,傲世都會將若兒扶出箱來,擁着她入睡,如果是從前,若兒不知要欣喜成了什麼樣,但如今會越是臨近北陸,她越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在了木箱中,若兒並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是憑着感覺,送親人馬已經是下了山路抑或是上了官道。
隨後地勢就平穩了許多,她若是沒記錯的話,他們到達北陸之前,應該是會經過釋珈城纔對,果然不出所料,那一晚,北上的送親隊伍正是宿在了釋珈城中。
城中的百姓也是好些時日沒有見到了城主大人和城主夫人,連身子不便的老人和襁褓中的孩童都或扶或抱的迎了出來。
只是眼前的情景卻這些質樸的城民很是不解,尤其是玉夫人他們,見到了一臉冷淡的“韓銀若,”又見她一身喜服,也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
夜裡,城中設宴解封,若兒心裡想着該是時候逃出去了。傲世並沒有如平日一般回來,想來是因爲酒宴的緣故,她正想着要如何套出去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頭傳來了陣響聲。
纔剛聽到那個聲音,她就歡喜了起來,是阿狽的聲音,聲音在了房間裡徘徊了一陣,阿狽自言自語道:“娘說了,要將藥偷偷地送給城主,我要將這東西擱哪裡好呢。”
房中的木箱裡發出了劇烈的聲響,阿狽嚇了一跳,以爲自己是被人發現了,正打算起身逃跑的時候,那嗚嗚地聲音卻很是熟悉。
他猶豫了片刻,正要往外頭跑去,卻聽得木箱翻了下來,裡頭翻出的正是應該在前頭飲宴的城主夫人。
二狗子嚇得一跳,卻見得眼前的女子嗯嗯呀呀的說着,也不知是什麼意思,他愣了半晌,才靠了過去說道:“你是?”
若兒急得險些要罵了出來,看她的古怪神情,阿狽突然叫了起來:“你是若兒姐姐,你以前罵我們偷懶時,就是這副神情。”
他也看不清若兒手裡的水縛,見她一副生氣的樣子,就安慰道:“你怎麼躲在了這裡,那外頭的又是什麼人?”
若兒急得幾乎要罵了出來,阿狽怎麼這麼不開竅啊,那堂上坐着的分明就是百里焰漪啊,她要阻止這些人,她跳動着正要往前走,門口卻突然多了一人。
阿狽連忙跑上前去,說道:“城主,你可回來了,城主夫人怎麼一個人留在了這裡。”
傲世晚上飲了些酒,他拍着阿狽說道:“夫人身子不舒服,就先歇下了。”
阿狽聽罷,連忙點起了頭,再說道:“城主,我娘說讓我把這東西交給夫人,她身子不舒服,所以就由交給你好了。”
若兒看着阿狽遞給傲世一個木匣,眼裡帶上了些急色,傲世低下身子來,說道:“這是什麼東西?”難道玉夫人看出了什麼端倪來不成,他的眼裡帶着幾分危色。
阿狽嚷嚷着說:“娘說,城主吃了這個,就不會將夫人嫁出去了。”傲世聽罷,打開了那個木匣,翻看着裡面的丹藥,眼裡帶上了些明白的意味,再說道:“阿狽,你先回去,我有話和城主夫人說。”
阿狽連忙蹦了出去,嘴裡還一副瞭解的樣子,“我知道,爹爹有話和孃親說私底話時,也是這麼叮囑我的。”
看着那小子一溜煙就沒了蹤影,若兒連眼淚都要望出來了。
她想了想,自己從這裡跳到門口的機會能有多少,傲世卻反手帶上了門,手裡捧着那個木匣子走上前來。
他每走進一步,若兒就往後退上幾步,心裡早亂了分寸。
“玉夫人還真是有心,”傲世已經走近了過來,連着呼吸裡頭都帶上了些酒意:“她先前還特地拉扯住了我們,在‘焰漪’面前說了好些話,她也真是糊塗,既然是玉族之人,怎麼就沒看出那副水玉面具之後的人到底是誰?”
他邊說着邊走近,“若兒,我此次回了釋珈城才覺得,這裡當真是世外桃源,纔是一年時間,城民將城裡經營的很是不錯。”
他走上前來,橫抱起了若兒,將手中的那個木匣子擱到了一旁。
“那些日子,也是辛苦你了,”他的手在了若兒的腰間收緊了幾分。
若兒照着他的心思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她已經被迫“噤聲”好些日子,見了她的神情,傲世在了她的喉間一按。
“你。”若兒咳了幾聲,只覺得喉間突然通暢了起來,剛想呼喊,卻看到傲世盯着自己,眼裡帶着思量,她想着這會兒自己手腳不便,當真是要叫了出來,只怕,她想了片刻,還是決定安靜些好,嘴裡詢道:“傲世,你到底想如何?梟梟他是...”
傲世笑道,“我是怎樣的脾氣,你還是不知道不成,越是難啃的骨頭,我越是不肯丟下。梟梟?”他似是對若兒的這聲稱呼有些不滿,眼神又是落到了那瓶藥丸。
若兒一看,心裡就大喊不妙,這東西不正是玉瓷曾要送給的榴丹麼。
傲世笑着舉了起來,將那些藥丸倒了出來:“玉夫人還真是有心。”他自小跟着木卿君,一般的丹藥倒是區分的很是清楚。
若兒想了片刻,忙問道:“你到底心裡是什麼打算,”傲世也不說話,只是在旁看着,傲世嘆了口氣,瞅着若兒的神情,見她看着很是窘迫,搖頭苦笑了起來。
這時門外傳來了婢女的聲音,“城主,大夥兒請你回去繼續飲宴。”他先前也是藉口才偷空走了出來,傲世看了看那口箱子,將她抱到了牀榻邊,既然已經到了自己的屬城,暫時可以放鬆些了。
他在若兒耳邊低語道:“可不準再亂跑了,”他往了那瓶丹藥瞟了下,在她脣前輕啄了一口。
隨後,他就轉身走了開去,傲世那句話卻有些威力,成功地將她嚇住了,不敢胡亂吵鬧。
正是昏昏欲睡的時候,門再次被人推開了,若兒見了來人,臉上卻越發不好看了。
無論誰看見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都是歡喜不出來的。帶着水玉面具的“百里焰漪”在她身旁走了一圈。
眼裡的怨恨清晰可見若兒被看得全身發毛。“百里焰漪”的眼裡幾欲噴出火來。
“百里焰漣”這些日子來,也是覺得有些奇怪,齊傲世嘴裡推說着一路上有了旁人,並不與她親近。
齊傲世在對自己的態度就冷淡了些,再也沒有了早先的那陣子憐愛之情,她雖然得了炎舞的靈瑙,卻似乎失去了他的愛意,這又有什麼用。
她主動提議幫了他們往北陸和親,今日酒宴之上,那些該死的城民都對着以前的城主夫人歌功頌德,聽得她坐立難安,早就坐不下去了,走出來透氣之時,卻見了前頭阿狽走了出來,這才走上前來查看。
原來如此,她還以爲傲世讓自己替代了這賤婢,她自己又是藏在了何處,原來她竟又橫在了傲世和自己之間。
前世她能讓傲世娶了焰姝,這一世,她依然可以翻雲覆雨,隻手遮天。
她的眼中,毒光閃動,慢慢的逼近了若兒。看着她身上一身火紅,若兒心裡暗罵:“前世和今世都是栽在了這人呢手中,當真是冤孽。”
她原本確實是不喜百里焰漪,但那日見她孃親親慘死,也是覺得她比自己還要悲慘幾分,自己這時對了傲世也是情意淡了,也是無心與她計較。
直到她身前多把紅鐮。若兒才發現有些不對,她剛想出聲,卻一把被百里焰漪扼住了喉嚨,在旁恨聲說道:“果然,還是留你不得。”她的手又緊了幾分,“就是這麼一張臉,竟然能讓人這般神魂顛倒。”
若兒只覺得喉間已經出了血色,眼底卻是光影閃動,“百里焰漪”卻突然鬆了手,輕撫着她的臉側:“我倒是忘記了,還殺你不得,我可容不得你這般死了。”
她退後了幾步,眼光落在了那個藥瓶上,眼底閃動着狡色:“我倒是忘記了,這裡還有件好東西-多子多福的榴丹。”
她翻開木盒,看着上面轉着紅光的丹藥,手中一緊,將藥送入了若兒喉間。若兒咕咚一聲嚥了下來,心裡已是大驚。
百里焰漪走到了她的身前,看着她乾嘔着,藥丸入口即化,很快就不沒了蹤影。
若兒心裡大急,嘴裡正要罵了出來,卻覺得身上已經火熱了起來,一股氣從了身上身下不斷地竄了起來。
她只剩下了慌亂,想不到這藥竟是如此厲害,眼前的“百里焰漪”在了她身旁走動着,嘴裡說道:“韓姑娘這些日子來,果然又見標誌了不少,嘖嘖,這身段當真是撩人心魂,也虧得世兒活生生的忍了這麼多天。”
若兒的胸口起伏了起來,身上的燥熱一陣連着一陣,“百里焰漪”卻制住了她的手腳,看着她的臉上不斷變化着。
然後將她拎了起來,融入了夜色當中,她不知百里焰漪要將自己帶往何處,只覺得身如騰雲,人已經被帶出了城主府。
她和百里焰漪都沒有發現,身後又有一道身影又跟了上來。她被百里焰漪丟在了地上,這時自己已經身處在了一處空地上,遠方可聽見觥籌交錯的聲音,想來此處離城衛駐紮的地方不遠。
“我這就上前招呼那幫弟兄前來,就說是城主夫人犒勞他們的,”她說罷,就丟下若兒,往前頭走去。
她那身火紅的衣裳消失在了燈火裡頭,若兒只覺得喉嚨發熱,全身更是火熱一片,她想支起身子,往後頭躲去。
前邊已經傳來了兵士們的囂叫聲,她額頭的汗滴滴留了下來,卻不知道該往哪邊躲好,士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