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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頭幾人在前方架着秋膘,看着在後慢吞吞跟着的若兒,知道她必然是有了其他心思,笑問道:“你可是得了什麼啓發?”
若兒腳下是有些遲疑,心裡也不知秋膘的這一句酒後之言有幾分真假。反倒是商頭看着身旁走得東倒西歪的秋膘:“你這名義上的爹爹,可是有些不簡單。酒桌之上,最見人品,方纔的一番飲酒之言很有些見地。”
原來商頭走南闖北已經多年,見過的人也是不少,幾日觀察下來,早就料定這一男一女並非真正的父女,心裡就料定兩人是冰原派出來做些神秘買賣的。
他將秋膘交給了身旁的幾人,貌似無心地說道:“說來也是奇怪,這遠山城前些年還只是個邊境小城,並無如此多的軍隊駐紮,那時候別說是像樣的酒樓,就連城牆都只是黃土胚子和堆起來的,這幾年倒是日漸興旺起來了,你看這城東頭的駐兵都是多出了不少。”
若兒對着玉闕國的軍事分佈倒無多少興趣,更沒心思揣摩爲何會有如此多的軍隊在這城中。懷中的瘸狗這時鑽出頭來,秋風涼爽,它瑟縮了幾下,往東邊的方向吠了幾聲。
聽了這聲叫喚,再看前頭幾人也已經走遠,這撥子人,似都喝醉了,並無人留意身後的若兒的動靜。
秋月透着股薄荷般的涼爽,若兒遲疑了片刻,想着商頭和秋膘的話。胡三無說過,想着不如做着,黑玉姐姐也曾唸叨過,事必躬親,她心裡立時有了主意,就去東頭看看,摸不準還真能找到酒漿。
人說色字頭上一把刀,這到了若兒身上還真是變成了人爲財亡。這可憐的冰原小學徒,在了人之思上學了不少大道理,卻獨獨漏學了一樣,不問自取,是爲偷也。
遠山城只有一條主幹道,尋起路來也真不難,若兒循着月色找不見的僻靜牆角,一溜煙跑下去不消一會兒,就看見城東盡頭上幾座獨立開來的矮房。
城爲遠山城,因爲是邊塞要地小城,地處山崖旁邊,城牆房屋也都是用了山邊粗巖搭建而成,和冰原的透亮房屋相比,還真是粗製濫造。
幾座平房坐落在了土牆裡頭。樑上掛着方灰舊府匾,歪斜地寫着“將軍府”三字,兩扇脫漆耷拉門旁左右各站着着兩名粗漢。
見了這麼名臉生的面孔,這兩名兵衛連眼皮都懶得擡上一下。
若兒順了口氣,往前又靠近了幾步,才聽得左邊的兵衛喝斥道:“哪來的野貓野狗,夜半不可胡亂遊蕩,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
若兒眨了眨眼,嘴上帶笑,很是討好地說道:“我是燒刀樓的雜役,家裡長輩派我前來問問,將軍府上的酒漿可還夠喝?”
那兵士聽了是來送酒水的,臉色纔好了些,從鼻孔裡哼出一句話來:“這陣子還是夠的。”
若兒聽了,嘴角不自禁扯動了幾下,這毫不顯眼的將軍府中還真有酒漿,秋膘所說的看來是真的。
另外一邊的兵士則說道:“就不知道將軍一行人...從那頭回來後,還夠不夠用,這次府了的全都已經帶過去了。那破爛地兒,夜半穿山風冷,沒有烈酒暖肚,只怕命都要沒了半條,也不等到了那時候,你叫家裡多備些送過來。”
若兒聽了這話,心頭八拔涼,這將軍出城了,還將酒漿都帶走了,這可怎麼是好。她裝作不明,再問道:“這位兵,這會兒邊關安定,三國間不是都相安無事麼,這將軍爲何又帶着軍隊去了哪裡?”
這左邊的兵士看着還和氣些,說道:“誰說是去平亂的,這國家的事情你們這些平頭百姓知道的那麼細緻做什麼。總之,沒十天半個月的,將軍是不會回來的。你將話帶去給掌櫃的,半月後,再送些酒漿過來就是了,記住了,不可以胡亂參水。”
說着,就要趕她離開,若兒無奈,只得往後走退了幾步。
只是心裡總有些不甘心,她回頭再望向將軍府,越看也覺得有些不對勁,這裡頭怎麼看着有些光亮,卻分明不是尋常燈火。
她躲開了兩名兵衛的視線,沿着府牆往後折去。待到身子藏好之後,她又撿起一塊路石,往門庭不遠處一個投擲,耳邊很快就是聽見了石塊落地的聲音。前頭的幾名兵士卻是無動於衷,若兒心裡有些納悶,這兩名兵士果然有些問題,懷中的瘸狗很不安分的在她懷裡掙着。
這一夜下來,可愛被摟在懷中已經覺得很是氣悶,趁着若兒觀察那兩名士兵的動靜時,它身上的那根單翅往外一伸,轉成了圓形,纔是幾個旋轉,就越過了那不高的土牆。
若兒這時哪敢呼喊,屏住呼吸,再見前方的兵士還是無什麼反應,院落裡頭也是悄無聲息,想來瘸狗的出現並沒有驚動裡頭的人。她心裡更是奇怪了幾分。先前在了那冊人之思中曾簡單地提到各國入伍的士兵,照着上頭的記載,三國之中,單論破敵殺陣的氣勢,以北陸最強,所收的士兵也大多是視力反應力一流,作戰之時快如閃電,攻擊迅猛,一氣呵成。玉闕的兵種在了氣勢上稍遜一些,但入軍之時,也是要求視力和聽力這兩者要做到十尺之內,洞察軍情,要求攻守兼備。瞭蒼的兵士則強調思維和反應要出色,並要求掌握些簡單的防禦道術。這三國之中,無論是哪一國的兵士的最低入選要求都必須是兩靈滴之體。
而根據先前她的一路所見,這兩名兵士,表現很是糟糕,就算是在了邊塞之地,朝廷胡亂分撥下來的士兵也不該是眼前這般不中用。
話雖如此,若兒依舊不敢擅自行動,但裡頭的瘸狗到了這時候,還沒有飛出來。若兒再也按捺不住,看着只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城牆。她再不遲疑,腳下輕點,身子如白鶴出雲,已經越過了牆體,落地之時,只是帶起了些黃土。
若兒對着自己的一番表現也很是吃驚,這幾日來,每到月夜,她只覺得身體裡就涌出股使不完的氣力,似乎在那夜美人舞的事情後,就有這種感覺了。
這牆體後頭,並沒有和一般人家一樣,栽種了各色花木,落眼之處,滿是荒蕪。外頭可看見屋檐的幾座平房擠壓在了角落,周邊的遮陰樹木已是一片枯敗,看着平日裡並無人料理,若兒的落腳處,堆着成堆的山石。
若兒往前細看,這山石並非是黃褐色,而且斷口之處,平滑一片,在了月下,這原本看着有些發黑的石頭閃着金色。院落裡頭隨處可見這樣的石頭,有些大些,有些小些。
她再走了幾步,總算找出了先前外頭看見的火光處,正是一口火爐,裡頭燒着正旺。這樣的火爐在一旁還有好幾口,有幾口已經熄了火光。可愛不知爲何就趴在了一口冷爐上,只是嘴巴有些動靜。
若兒嘴裡罵着她埋汰,一把將它拉了回來。這底下的黑爐看着和着黑豹雲馳的那口煉器火爐有幾分想似。爐口處還剩些木炭石灰,摸着有些暖手,看來是剛熄不久。旁邊地上則散落着不少燒火工具,還有幾個鐵錘丟在一旁。
耳邊傳來了陣腳步聲,若兒心底大叫不妙,自己這身米色衣服,在了月光下很是顯眼,這身後灌木稀疏,往哪裡躲纔好。
若兒眼裡焦色連連,卻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散出了一陣氣息,她也是未察覺,只是急忙往後邊勉強還能藏人的木叢裡躲去。院中爲數不多的草木都透出了和若兒身上一般的靈元,渾然成了一體,就連可愛的呼吸,也被包容了進去。
來人只是一般的兵士打扮,若兒原先以爲他是到此處巡夜,他在旁走了一圈,卻突然往那些火爐走去,月光照着兵士的背影,突地他轉過身來,往可愛先前停留的那口冷爐走去。
那雙眼,若兒心裡打了個寒戰,在了暗夜裡,如同野獸般,散着青光。
來人往一口停火了的爐子裡掏了幾下,只留下滿手灰土,他很是失望。再往身後的那幾口爐裡,還燒得整旺。
他再走了幾步,又回到了那口爐前,再在旁小心地看了一圈,往裡摸出了幾把爐灰,最後在了裡頭掏出了一塊閃着金色花紋的石頭。
見了這石頭,他的臉上多了幾分喜色:“原來傳言不假,這地方還真有這寶貝。事不宜遲,我這就會去告訴大哥。”他說完這幾句,就要轉身離開。
若兒見他沒有察覺到自己,舒了口氣,哪知原本還趴在她懷裡的瘸狗居然一飛而起,往那人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