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客廳嶄新得發亮的Carod黑漆鋼琴,顧惜只覺得指尖有些顫抖,“爲什麼……”半晌,她的脣畔泄露出了微弱的哭腔。
朝禰驀地貼近她身後,揚手擁緊她的腰,嘆息似的開口:“原諒我不是很懂鋼琴,只是託了個大學時候音樂學的朋友幫忙挑的。”
顧惜靜靜地盯着濃墨似的鋼琴蓋上倒映着兩人的眉眼。
緊緊相擁,十分親密的模樣。
“你明明說……說同意離婚的……”顧惜掩脣,努力不讓自己平穩不了的氣息暴露自己內心的極度不安。
朝禰輕輕“嗯”了一聲,猝不及防地含住了她發燙的耳垂,含糊不清應道:“對不起,我反悔了。”
顧惜只覺得心下那股難受的感覺一路過來,卻霎時煙消雲散,不由得緊緊地閉上眼,淚水終是忍不住滴落在鋼琴蓋上。
一滴。
兩嘀。
暈開了一朵朵漂亮無比的水花。
顧惜只感覺到臉頰上有朝禰溫熱的指尖緩緩撫上,一點點仔細地抹去她的淚痕。
“朝禰,這些年,你覺得有意思嗎?你知道我從一開始就不喜歡你。”她偏過頭,蹙眉擡高聲音斥道。
朝禰依舊固執地拭去她白皙的臉頰上最後一縷淚痕。
“你究竟要什麼?”顧惜想要掙扎出他的懷抱,卻發現全身脫力,明明好不容易等到恰當的時機,卻是沒了拒絕的勇氣。
朝禰徐徐勾脣,眼眸中泛起淺淡的笑意,用極爲緩慢又溫柔的語調回答:“我想聽你的《Summer》。”
話音剛落,顧惜便渾身一僵。
她沒記錯的話,自己第一次見到朝禰的時候,其實不是在微信裡北門的約定,而是自己開了琴房趕着回琴法課的曲子的那個夏天。
她還記得,當時她快練完了曲子,焦急的餘光瞥見了樓下,那個站在樹下,她仔細算算差不多有兩個多小時,並且一直仰望着自己的男生。
那樣饒有興致的目光令她慌忙無措,導致她急急地起身卻因爲手抖,散落了一地的鋼琴譜。
又礙着他的目光不得不快速撿了紙張頭也不回地假裝沒發現,出了琴房。
那樣兵荒馬亂的年華記憶,一直在她的腦海盤旋。
“帝工大離帝師大說遠不遠,我當時坐了一個半小時的地鐵,又坐了四十分鐘的公交車纔到了你的學校,找到了你平常最到的琴房。”
朝禰有些感慨,說着,輕緩地轉過她的身子,俯首凝視着她的倏地睜開的眸子,勾脣,又補充道:“我還想聽那首《Summer》。”
“我不會彈。”顧惜冷了臉,止住了回憶,收拾好自己的表情。
“我不會離婚。”朝禰禮尚往來。
顧惜轉過頭,瞪了他一眼,“我三年沒碰過鋼琴,連最基礎的《拜厄》都忘光了。”
朝禰鬆手,轉而走到鋼琴旁邊,緩緩掀開鋼琴蓋,手指輕輕撫過那一排凸起的黑鍵,“可惜了,你的主人不喜歡你,那麼……你也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顧惜聞言,臉色一變,拉住了朝禰的手,阻止道:“你等等……給我一天的時間。”
朝禰一愣,轉過頭看了看落山的霞光,從陽臺那邊灑進來,落在了一半的琴鍵上,徐徐道:“明天。”
是肯定句,不是詢問的語氣。
顧惜苦笑,點頭,“嗯。”
意料之外的是朝禰一個反手將她壓制於鋼琴上,黑白交錯的琴鍵落下他們重疊緊握的手指。
顧惜只覺得朝禰的眼神變得異常幽深,莫名讓人害怕。就在她倉皇得想要逃離時,卻聽得他緩緩道:
“沒事。這首曲子,我自己也練了很久,早就爛熟在心。”
顧惜:……
這個男人……簡直太過分了,這樣嚇她真的好麼?
“既然今天不會,那麼我就換個要求。”朝禰難得肯退步。
顧惜蹙眉想了想,經過了前幾次的風波,她早就不相信朝禰會這麼好說話。
“你剛剛問我……要什麼。”朝禰一字一頓,滾燙的氣息下一刻便覆上了她的脣。
我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