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萱萱呼出一口濁氣,世界上沒有如果,她的人生也沒辦法重來,只能努力向前走了。
出了寰宇大廈,又是被人一陣議論紛紛。安萱萱咬脣,戴了一副墨鏡之後直接去了蘇小陌的工作室。她還是需要當面安撫蘇小陌一下。
“安小萱你終於來了!你沒事吧你!那個禽獸趙興有沒有欺負你!我替你報仇去!”蘇小陌身爲一個服裝設計師,有着自己的工作室,雖然她還不是聞名遐邇的設計師,但是在業內還是小有名氣的。
“小陌讓你擔心了我沒事。”看着蘇小陌氣呼呼的樣子,安萱萱這才感覺到了朋友間的溫暖,笑着安慰她。
“真沒事?”蘇小陌雖然神經大條,但是她看安萱萱的樣子確實不像是被趙興欺負了去的樣子,但是,“那視頻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昨晚確實是和趙興談一個項目去了,他想強迫我,最後是沐學長救了我。我並沒有被趙興怎麼樣。”安萱萱說道,簡單地給蘇小陌解釋了下,至於秦穆離的事,安萱萱沒有提,因爲她現在都搞不清楚秦穆離的事該怎麼辦。
“沐學長?難道是那個沐學長沐洛塵?”蘇小陌雙眼一亮,以前她沒少聽安萱萱提起沐洛塵,“那不是你學生時代的男神嗎?怎麼又聯繫上了?還救了你?”
“蘇小陌,這個不是重點好嗎!”安萱萱扶額,心底微暖,她知道蘇小陌是怕自己因爲林澤浩的事走不出來。
“快說嘛快說嘛安小萱。”蘇小陌一臉八卦臉。
“沐學長出國深造之後就回國發展了……”安萱萱只好“坦白從寬”,省得蘇小陌又自己腦補。
“不錯不錯,安小萱,這個沐洛塵聽起來還可以,而且硬件軟件都還不錯的樣子,改天姐給你掌掌眼去,你要相信姐的眼光。”蘇小陌說道,“林澤浩那種渣男,你早就該拋棄了。對了安小萱,那網絡上的那個視頻的事你打算怎麼處理?總不能就這樣放着吧?”
“沐學長說他會盡量控制網絡傳播的,這件事他會幫我的,你就別擔心了。”安萱萱說道,“你最近不是參加米國的什麼設計大賽嗎,好好加油,說不定你就一炮而紅了。到時候我可就要靠你包養了。”
“是新人金盃設計大賽啦。哈哈,好說好說,這個設計大賽在國際上還是很有威名的,我準備了很久了,這次就算不能擠進前十,不過入圍決賽應該沒有問題。”說起自己喜愛的設計領域,蘇小陌臉上散發着自信的光芒。
這時候,安萱萱的手機閃了一下,是韓醫生的短信。
“你母親醒了,但是她的情況有變,你儘快過來一趟吧。”
安萱萱一驚,難道是母親的病情發生了什麼變化了?
“小陌,你忙你的,好好準備米國的那個設計大賽,我準備去看看我的母親。”安萱萱說道,她也不知道母親怎麼樣了,現在不打算讓蘇小陌分心。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伯母吧?”蘇小陌說道。
“你前幾天不是纔跟我去看過,我媽可不想天天見你,她見我就夠了。”安萱萱故意說道,還翻了個白眼。
“好啊,你就是怕伯母更喜歡我是吧,畢竟我這麼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蘇小陌臭美地撩了一下自己的金色大、波浪長髮。
“是是是你最美了。好了,那你忙吧我先走了。”安萱萱起身離去。
“安小萱,有什麼困難一定要跟姐開口。”蘇小陌站在門口看着安萱萱的背影說道,語氣裡透着一股難言的認真。
蘇小陌說完也不等安萱萱說什麼就大聲地關上了門。
安萱萱沒有回頭,嘴角微微勾起。蘇小陌總是這樣,雖然平時神經很大條的樣子,但是關鍵時刻還是有自己細膩的一面的。
來到了安療院,安萱萱直接去了韓醫生的辦公室。
韓正瑞,安療院的第一把手,也是安萱萱的母親安以琳的主治醫生,今年六十七歲,是醫學界的泰斗級人物,對於精神領域也有涉獵。
“安小姐,你的母親以往基本上都會每天醒來一段時間,但是最近一週內我們發現,你的母親清醒的時間似乎變短了,沉眠的時間變長了。”韓正瑞看着安萱萱,斟酌着用語。
“韓醫生,這是不是說明母親的病情不僅沒有好轉,還加重了?”安萱萱咬脣,最近因爲秦穆離母子兩個人的事,自己有兩三天沒有來看望母親了。
“是的安小姐。”韓正瑞欲言又止。
“韓醫生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安萱萱開口。
“你的母親如果要繼續住在安療院的話,恐怕費用又要增加了,因爲沉眠時間需要加派人手照顧她。”韓正瑞說道,“還有,米國有一種先進的儀器,是研究人在沉眠時候的腦電波的,可能對你的母親有幫助。”
安萱萱走出韓正瑞的辦公室,往母親的病房走去,腦子裡都是韓正瑞的話。
“米國的那個儀器已經經過精神領域的專業學者的鑑定了,對於大多數治療沉眠類的精神疾病的病人都能夠有幫助,但是現在的發行量不多,如果想要得到一臺儀器的話,要儘快做決定,至於費用,至少在幾十上百萬。”
“但是,這個也不一定對你的母親有用就是了。你可以再考慮考慮。”看着安萱萱爲難的樣子,知道安萱萱情況的韓正瑞還是補充了一句。
幾十萬到上百萬,自己還負債累累,哪來的這筆錢?但是一想到母親,安萱萱就無法放棄,就算有幫助的機率不高。
“吱呀”一聲,安萱萱推開了安以琳的房門,臉上換上了輕鬆的笑容。
“母親,我來看你了。”安萱萱看着安以琳穿着一身乳白色的長裙睡衣坐在窗前,不知道在看什麼。
安以琳的病房是總統病房,面積不小,而且設備一應俱全,看起來完全不像一個病房。因爲安萱萱不想讓母親感到壓抑,她想給母親更好的治療環境。
還記得當初,母親就是一天就喝一頓粥,就算是去幫人家洗衣服,要還債又要湊生活費,還要湊夠學費供自己讀書的那些日子,安萱萱就鼻頭髮酸。
安以琳是一個講究的人,安萱萱的印象中安以琳是一個嚴格的母親,從小就將自己當成一個大家閨秀培養,特別是對於自己選擇心理學專業,似乎很是急切,索性自己也有興趣。
但是同時安以琳也是一個溫柔的母親,大約是覺得自己缺少父愛,所以安以琳將所有的愛都傾注在自己的身上,但是同時儘量不讓自己感受到壓力。
“你來了。”安以琳沒有回頭,而是繼續看着窗外,“萱萱,是不是母親的病情又嚴重了?”
“沒有的事母親,你別亂想。”安萱萱把自己的包放在一邊,然後順手拿起了一個蘋果洗好開始削皮。
安以琳站了起來,走到安萱萱對面的貴妃椅上坐下。
安以琳今年已經四十出頭的人了,但是歲月似乎偏愛她,並沒有在她的臉龐上留下過多的痕跡,而是沉澱了一種更深的韻味。
深邃的輪廓帶了點歐洲人的味道,茶色的眸子透着一股子寧靜淡雅,就像是歐洲中世紀落難的貴族一般,當初的貧苦也沒能磨去安以琳骨子裡的尊貴。這個美麗的女人爲了女兒向生活低了頭,但是卻沒有折了她的脊樑。
安以琳坐在那裡,黑色微卷發垂落在身後,就算是房間裡只有她和安萱萱兩個人,安以琳依然坐得挺直,雙腿併攏斜傾在一側,溫柔地看着安萱萱。
“母親,給。”安萱萱把削好的蘋果遞給安以琳。
“萱萱,你是不是不明白母親爲什麼一直以來對你要求嚴格?”安以琳突然開口。
“母親怎麼突然提起這個?”安萱萱洗好了水果刀,整齊地擱置在一旁。
“萱萱,你以後會明白母親的良苦用心的。”安以琳說道,看向窗外,雙眼沒有焦距,“如果你負擔不了我的醫療費用,就接我去一般的養老院吧,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
“不!母親,你要相信我。”安萱萱看着安以琳那看淡生死的眼神,突然慌了,一直以來她都沒有父親,是母親一手把自己拉扯大的,她太渴望親情了,她不能失去母親,有母親在,她才覺得自己有家。
其實她的內心深處,缺失的父愛成爲了一道坎,讓安萱萱對親情特別沒有安全感。
“萱萱,母親不希望你過的太累。”安以琳眼底有波光涌動,“但是母親又擔心,擔心以後你……”
安以琳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安萱萱也沒有追問。安以琳近來這樣的狀況越來越多了,似乎想對自己說什麼,但是又說不出到底想說什麼,只要安萱萱一追問,安以琳就會頭疼,兩三次之後安萱萱便不再問了。
“萱萱,我又困了。”安以琳斜靠在貴妃椅上,不捨地看着安萱萱。
“母親,我扶你上、牀吧。”安萱萱咬脣,母親這次清醒的時間竟然這麼短。
小心翼翼地扶着安以琳躺下,安以琳閉上了茶色的眸子,右手卻是不捨地撫上安萱萱的臉龐。
“母親,不捨得萱萱啊。”安以琳的話語淡淡的,幾乎要聽不到,“你是母親唯一的小公主,別人不疼,母親纔要自己加倍疼愛你,把你培養成才,以後就會有人替母親疼你了。”
安以琳說完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竟然沉眠得這麼快,那幾句話像是用盡了她所有的精力一般。
安萱萱的眼中落下了滴滴晶瑩。
母親那麼尊貴的一個人,但是爲了培養自己,總是給自己最好的,那雙本來修長瑩潤的雙手,已經佈滿了繭子,不再光滑,但是那卻是安萱萱見過的,世界上最漂亮的一雙手。
腦子裡充斥着小時候的那些事,安萱萱的雙眼痠澀得厲害,她將安以琳的被子蓋,忍不住掩嘴哭泣。
一轉身,卻是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