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侍女圍在尹軒牀邊,昨天晚上被大長老派來伺候這位七天以後就將成爲王的“尹公子”,她們激動得整夜都沒睡好。今天一早趕來,本來是要叫他起牀的,可是看到仍在熟睡的尹軒後,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
“公子長得好清秀,雖然沒有王者的霸氣,可是真的很漂亮啊!不仔細看還以爲是個女孩子哪,不知道祭典以後會不會還能保持這模樣。”蒹葭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努力壓住自己的聲音。
“公子的頭髮又黑又亮,就是太短了。看上去好像很柔軟,真想摸一下。”淇奧小聲地說着,手已經伸了出去。
“啪!”燕婉使勁拍了一下淇奧的手,“公子是殿下的轉生,七天後就是殿下的重生。他的頭髮也是可以隨便摸的?!”燕婉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語氣卻格外嚴厲。
淇奧縮回手,俏皮地吐吐舌頭。
尹軒覺得耳邊有人竊竊私語,皺皺眉頭,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的瞬間,世界清靜了。三名侍女驚愕地看着那雙清澈得過分的眼睛,乖乖閉上了嘴,齊刷刷地跪好。雖然公子睡着的時候看着挺溫和,但是不知道醒來以後回怎樣,所以還是小心爲妙。
月白色的輕紗牀帳,柔軟暖和的絲綢被子,還有淡淡的芳香,尹軒偏過頭,看到三個穿着一樣衣服,梳着一樣髮髻的女子跪在牀前,不用問便猜到——這三個大概就是鏈禁玄雲派來的侍女了。昨天總是把侍女趕到外面,大概鏈禁玄雲覺得他不滿意,所以又安排了三個來。
“你們是侍女吧,不要跪着了,會折我壽的。都起來吧。”尹軒從牀上坐起來,早晨有點涼,他正準備找件衣物披上,一件披風已經披在了身上。
燕婉不亢不卑地說:“早晨天涼,公子小心些。”
尹軒看着這位端莊大氣的侍女道:“謝謝,你叫什麼名字?”
“公子,奴婢叫燕婉。”如果在古代,燕婉絕對是大家閨秀的典範,可惜做了一個侍女。
尹軒點點頭說:“你們在我面前不用這樣恭敬,自稱‘我’就好了。我不習慣這樣等級分明的感覺。”
“是,公子。”燕婉應着,“請公子起牀。”
尹軒也不多說,既然是鏈禁玄雲特意派來的,那麼就暫時順了他的意思,接受他的好意。這樣一來也省得再去找其他侍女瞭解情況。尹軒一邊穿衣洗漱,一邊暗暗觀察——燕婉顯然是這三個侍女裡說話比較有分量的,做起事來乾脆利落,處處考慮得都很周到,根本用不着提醒。
長着一張娃娃臉的侍女叫淇奧,是個藏不住話的丫頭,天真爛漫,雖然不及燕婉穩重,但是卻也十分可愛。另一個侍女在眉間點着一小團花紋,眉眼清純溫婉,名叫蒹葭。
吃過早飯,尹軒在耀晶宮裡逛逛,三名侍女自然伴隨左右,如果不是走到哪裡都有的暗中監視的目光,心情大概會好很多。
“我剛來這裡,什麼都不知道。你們是怎麼來這裡做侍女的?”出了寢宮的後門,一條石板路直通花園。
“我家世代侍奉殿下。”燕婉的回答倒是簡潔。
“我和燕婉是一樣的。”蒹葭的話也不多,只是喜歡臉紅。
“家鄉發生瘟疫,是大長老把我帶到這個島上的,然後就留我在耀晶宮裡了。”淇奧仰起圓圓的臉,笑着對尹軒說。
想不到這樣的開朗的笑容會出現在有着那樣痛苦經歷的小女孩臉上,尹軒微笑着說:“大長老在鏈禁家族裡德高望重,主持家族大局,自然是個善良的人,他救了你是你運氣好呢。”雖然在跟淇奧說話,但是餘光卻注意着燕婉和蒹葭的表情。蒹葭在淡淡地笑着,燕婉沒有什麼表情,眼中卻不經意間流露出不屑。
花園種着珍奇的花草,外圍是兩三米高的灌木叢,再往外就是茂密的樹林了。石板路在花園裡盤曲,轉過一圈以後又回到來時的地方。灌木林和樹林裡都沒有路。要從這裡出去也不太現實。
尹軒問淇奧:“你知道這島上還有其他的王嗎?”
淇奧驕傲地說:“當然知道!除了公子,還有紫鐮家族的妖王殿下,空痕家族的靈王殿下,嘯野家族的獸王殿下以及綠原家族的澤王殿下。”
“他們的宮殿也在這附近嗎?”
“不在。每個家族都有自己的領地。王的宮殿在自己領地的裡。我們鏈禁家族的這個耀晶宮在東方。妖族的幻雲宮在北方,靈族的紫鱗宮在西北,獸族的雪牙宮在西南,澤族的幽篁宮在南方。至於神王殿下的神王宮就在幻島中央森林的中央。”
“澤族是什麼族?以前怎麼沒聽說過?”尹軒把自己的好奇誇大了些,讓淇奧覺得自己很有知識。
“澤族比較複雜,據說主要是小型的爬行動物、昆蟲和植物。澤王殿下好漂亮,她的王使是白蜥蜴白火和食血花骨生,雖然有點恐怖,但是真的很漂亮!”
看來昨天所有的王都到齊了,這迎接還真是很有分量。嗯,要從寢宮離開,就必須穿過灌木叢和樹林,不知道里面有沒有陷阱一類的東西。
“對了,五大家族的領地覆蓋了整個島嗎?”尹軒繼續“好奇”地提問。
“不是的,”這一次竟然是蒹葭搶着回答,不過一開口臉就紅了,“領地之外還有大片自由區域是其他生物的生存空間,沃拉山區、隱雪山脈、魅生高原、莫華平原、米卡拉達森林是最大的五個獨立區域。”
“原來是這樣啊。有點累了,我們回去好不好?”初步的消息打聽得差不多了,該回去整理一下了。燕婉一直沒說話,只是聽着他和淇奧、蒹葭的對話,尹軒料到她不僅僅只是一個侍女。
“是,公子。”三位侍女齊聲答道,尹軒心裡苦笑着:如果不是因爲我體內有鏈禁軒的靈魂,她們肯定不會這樣恭敬的。
下午想辦法見見鏈禁玄雲,爭取可以出宮去見見錦,雖然只是一場騙局,但是他畢竟還是把尹軒撫養成*人,那八年家人般的生活是無法抹去的回憶。
尹軒讓燕婉去跟鏈禁玄雲說出宮的事情,他則回寢宮休息,躺在牀上睡不着,只好到坐到窗前的書桌前看看書。花園裡的風吹過,帶來些白色花瓣……
忽然聽到門外壓低的對話聲,尹軒放下書,悄無聲息地走到門邊。門外的聲音清晰起來。
“你聽說了嗎——妖王殿下又被派去執行任務了,聽說這次的對手是兩個魔使,外加一大羣魔。”這是淇奧的聲音。
蒹葭有些不安地說:“妖王殿下雖然很強大,可是能全身而退嗎?”
“誰知道吶!不過受點傷也沒關係,誰讓他們妖族總是看不起我們人族?就算被擡回來也活該!”淇奧的話在尹軒聽來格外刺耳。
蒹葭忙捂住淇奧的嘴:“淇奧,怎麼可以這樣說話!妖族是看不起我們人族,但是聽說妖王殿下對公子可好了。爲了公子被神王殿下軟禁,然後又受重傷,這一次還差點被封印蓮印。就算要咒也不能咒他啊。要是公子聽見你這麼說妖王殿下,肯定會生氣的。”
淇奧拉開蒹葭的手,不以爲然地說:“如果不是妖王殿下拖延再三,公子怎麼會回來得這麼晚?蒹葭,你就是太善良了,對誰都好。”
“淇奧,你沒有發現嗎?自從公子進了這耀晶宮,就從來沒有真正笑過。就算臉上帶着笑容,可是眼睛裡從來就沒有過笑意。”蒹葭自顧自地說着,不知道門背後的尹軒暗暗吃驚。
淇奧悄聲說:“我聽說,是大長老請求神王派妖王殿下去的,說是至少要讓妖王殿下在祭典之後再回來,我猜啊,這正是爲了支開妖王殿下。”
“爲什麼?聽說妖王殿下和我們殿下很要好,祭典上殿下重生,他沒有道理破壞,爲什麼要支開他?”
“誰知道呢?說不定以前妖王殿下總是不讓公子回來,就是不想讓殿下重生,怕我們鏈禁家族強大起來超過他們紫鐮家族吧。”
“淇奧,不要亂猜,說不定其中有什麼誤會。我總覺得……”
“喂……淇奧!蒹葭!”一個陌生的聲音伴隨着一陣腳步聲飄了過來。
“小云,怎麼了?”蒹葭問。
“最新消息——妖王殿下受了重傷,還留在第二次元空間,靈王殿下和紫鐮家族的大長老已經趕過去了。我還是從幻雲宮的侍女那裡探聽到的。”
蒹葭急急地問:“受了重傷應該立即送回幻島啊,有神王殿下治療的話,可以少受很多苦,爲什麼不送他回來?”
“你笨啊!”淇奧哼了一聲,“當然是怕讓公子知道,影響祭典。既然妖王殿下對公子那麼好,那公子怎麼可能安心舉行祭典?錯過了祭典可就要再等十年,誰知道那期間又會有什麼變數,咱們鏈禁家族不能再等了。”
蒹葭嘆了口氣說:“總覺得……總覺得瞞着公子不好。”
“你到底在想什麼啊!”小云頓了頓,“總之這個消息是爲了答謝你上次送我的刺繡,絕對不可以讓殿下知道,否則就不妙了。我還要趕着準備祭典,晚了的話又要被長老們說教了!”又是一陣腳步聲,小云跑着離開了。
尹軒坐在冰涼的地板上,背靠着門,耳邊迴盪着那個叫小云的侍女的聲音……妖王殿下受了重傷……
錦受傷了?怎麼會這樣?神王怎麼可以這樣!那次遇到的那個叫殤離的魔使,凱還在一起,錦都傷成那樣子,流了那麼多血,這一次,他獨自面對兩個魔使,還有那麼多怪物……凱和紫鐮家族的大長老都趕過去,那麼錦一定傷得很重,說不定……說不定會死的!
想到“死”,尹軒的血有些凝固了。
蒹葭剛纔說過,如果有神王治療的話,可以少受很多苦,神王殿下一定可以救他!一定要去求神王殿下讓錦回來!
……
“混蛋!讓我出去!我要見神王殿下!”尹軒剛衝到耀晶宮宮門就被衛兵攔了下來。監視他行動的人早已跑去通知鏈禁玄雲。
鏈禁玄雲很適時地出現了:“不知道公子爲何急着求見神王殿下。這樣衝出去可是會迷路的,況且神王殿下很忙,沒有時間浪費。”
尹軒看着鏈禁玄雲的臉,忽然想起淇奧的話——我聽說,是大長老請求神王派妖王殿下去的,說是至少要讓妖王殿下在祭典之後再回來,我猜啊,這正是爲了支開妖王殿下——果真是這樣麼?
鏈禁玄雲看到尹軒稍微安靜下來,以爲他放棄了,於是笑着說:“公子還是回寢宮歇着吧,有什麼要事可以託我轉告神王殿下。”
尹軒知道自己如果說出來可能會牽連到蒹葭她們,可是……可是……“大長老,請你帶我去見神王殿下。我不熟悉幻島的情況,還真的會迷路。幻島是做孤島,你就算放我出去我也逃不走,你又何必過分剝奪我的小範圍活動自由?”
尹軒說得合情合理,鏈禁玄雲心裡鬆動了些,但還是不甘心地問:“有什麼要緊的事情非要向神王殿下親口說嗎?神王殿下真的很忙碌。如果你要見他,祭典之後再說吧。”
“大長老,莫非是你心裡有鬼,怕我知道了什麼去找神王殿下?你放心,和你沒關係。”
“啪!”一巴掌重重地打在尹軒臉上,頓時出現了一個鮮紅的掌印。衆人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