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先生!”一個侍衛有些慌張地出現在門口,看到尹軒便立即行跪禮叩頭,急急忙忙地說:“韓天師受傷,王請您立即趕去。”
“什麼!”小橘的反應比尹軒還大,“韓天師怎麼可能受傷?!神蛇傷了他?”
前來請人的侍衛顯然這才注意到房裡還有一個人,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但是仍然恭敬卻掩不住慌忙地說:“請尹先生先隨奴才前往,具體情況奴才將在路上一一說明。”
小橘看着尹軒。
尹軒沒有忽略剛纔侍衛發現小橘時那一閃而過的驚訝,但是他現在更想知道韓豐到底出了什麼事。如果受了重傷,怎麼也該先請大夫,如果要自己去幫忙,韓豐應該很清楚他的實力,如果獨犀帶去的士兵幫不上忙,自己去又能發揮多大的作用?
“請帶路。”尹軒起身,大步走向門口。不管怎麼說,韓豐終究是他的恩人,說什麼也不能不聞不問,如果真的能幫上忙,也算還一個人情。
“尹先生,我……”小橘來不及起身,拉住了尹軒的褲腳,這個舉動若是在當時的人看來,無疑是大不敬,只不過尹軒對這種麻煩的尊卑禮儀完全不在意,小橘纔敢“放肆”。
止步,回頭,尹軒瞭然,半跪下來微笑着對小橘說:“我不能帶你去,因爲很危險。我知道你崇拜韓豐,我會盡最大努力幫他的,不要擔心,韓豐的命硬得很。”
小橘遲疑地鬆開手,點點頭,雙頰漸漸浮出晚霞的酡紅,煞是清純可愛,只可惜尹軒沒心情多作停留,跟着侍衛往王城西北的無須山趕去了。
時間緊迫,坐馬車顯然來不及了,尹軒再次慶幸當初在星影的訓練“無微不至”,那時學過騎術,雖然後來沒怎麼用,但是要應付現在的情況還是綽綽有餘了。
“你叫什麼名字?”風在耳邊呼嘯,尹軒騎着一匹黑色的駿馬,隨着那侍衛的白花馬飛馳,身後塵土飛揚。
“回先生的話,奴才叫鷂馴。”
“把你知道的事情原委告訴我。”
“是。天快亮的時候,韓天師隨王帶兵進了無須山,去捉神蛇。天師散兵佈陣,引神蛇出來,但是誰都沒看見神蛇,只見山坳裡忽然衝出一道強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睛,等能看清楚的時候,韓天師滿身都是血。於是王命令所有人撤出無須山,在山腳下紮寨。韓天師囑託王將尹先生帶去,於是奴才奉王之命前來接先生過去。”
“韓豐傷勢如何?還有沒有別的人受傷?”
“奴才不知。奴才離開的時候大夫正在爲韓天師治傷,天師雖然流了很多血,但是神志尚還清醒。除了天師,無一人傷亡。”
大約半個時辰以後,遠遠看見了一片黛色青山連綿,大概快到了吧。
“鷂馴,你去接我時看到的那個叫小橘的侍女是王身邊的嗎?”
“啊?不……不是。只是一個普通的侍女。”鷂馴的臉上又出現了一抹奇怪的神情,但是馬在飛馳,顛簸不已,尹軒也沒能看仔細,心裡越來越懷疑小橘的身份。其實何止是小橘,心中的疑團千重萬重,從到達這個次元空間時降落在那片遠古戰場開始,不解的疑團就越積越多。這個陌生的世界充滿了變數。
無須山腳下,九頂大帳一字排開,有八頂每個大概能容納七八個人,中央的一頂雖然只有其它大帳的一半大小,但是單看裝飾就知道那是主帳。
翻身下馬,尹軒發現自己的腿有點發軟——果然還是不習慣騎馬。鷂馴卻沒有一點不適的反應,拉了馬的繮繩,遞給一個小兵,引着尹軒往主帳走去。
離主帳還有七八米遠,尹軒就已經聞道了血的味道,心裡莫名其妙地緊了起來,腦子裡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禍害遺千年!禍害遺千年!韓豐不會那麼容易翹辮子的!
“啊!”剛掀起帳簾,一聲驚心動魄的慘叫穿耳而過,尹軒險些捂上耳朵,心裡的那塊石頭忽然放了下來——叫這麼大聲,看來精神得很,果然是禍害遺千年。
韓豐趴在墊着獸皮的榻上,一位白鬚飄飄的大夫正在往他背上抹着臭烘烘黑乎乎的藥。獨犀竟然毫不避諱地坐在榻邊。尹軒忽然同情起韓豐來——王在旁邊,他還得維護自己廟堂之上那副冷靜沉穩的形象,不能大喊大叫齜牙咧嘴,若是獨犀出去了,只怕這傢伙早就退化成小孩子摔跤後的形象了。
“韓先生,你總算來了!”獨犀看到尹軒進來,不等尹軒行禮(其實尹軒還真忘了行禮),起身迎上去。尹軒這纔看清楚,獨犀的額角淌着汗,身上沉重的鎧甲都沒有來得及卸下。
“王,請讓我來照顧他。您稍微休息一下。”尹軒說着,走到榻邊跪坐下來。仔細看了看韓豐背上的傷,雖然不致命,但是那疼痛得感覺也夠得他受了。
“王,尹先生,藥已經塗好了。天師暫時不能動,以免傷口裂開。”大夫收起自己的行頭,垂手站到一邊。
獨犀點點頭說:“你先下去吧。”
大夫立即離開了。獨犀又向鷂馴揮了揮手,鷂馴知趣地也隨着大夫離開。獨犀正要上前去看韓豐,卻不料韓豐有氣無力地說:“承蒙王關心,現在已經不礙事了。我有話要跟尹軒單獨說,還請王先去休息一下。神蛇的事情不必擔心,韓豐既然答應了,自然會做到。”
獨犀沒有料到韓豐會忽然冒出這樣一番話,頓了頓,點點頭說:“也好。只希望天師不要過度操勞,現在養傷爲要,神蛇之事待傷好之後再做打算也不遲。”
獨犀出去了,腳步走遠了,尹軒看到韓豐的表情出現了戲劇性的變化——果然不出所料,剛纔還是一副忠誠大將錚錚男兒的風範,現在露出了原型。韓豐癟着嘴,哼哼着說:“死小子,現在纔來,我快憋瘋了,獨犀死活都不出去!哎喲媽呀,痛死了!傷口跟火燒似的!那是什麼藥啊,臭死了!回去不知道要洗多少次澡才洗得掉!”
尹軒嘆了口氣,這年代沒有攝像機,要不把韓豐這副德性拍下來放給獨犀看,不知道把他當作貴賓的獨犀會有什麼表情。
“你不是很強的嗎?降妖除魔領兵打仗無所不能,怎麼這次陰溝裡翻船了?怎麼會想起去招惹什麼神蛇?我覺得奇殤國現在就很好了,去信那些來歷不明的遊仙的話幹什麼?”尹軒拉起衣服的前擺,往韓豐的背上扇風,看着這個平時活蹦亂跳的傢伙這麼一副病怏怏的模樣,心裡還是不由得有些同情。
韓豐忽然露出一副滄桑的表情:“十五年前我遇到還是小孩子的獨犀,他說他要建立一個強大而且幸福的國家,我逗他說絕對不可能,他說要跟我打賭,如果他實現了這個理想,我就要幫他實現一個願望。我當時無聊得要死,頭腦發熱,一口就答應了,沒想到這小子還真是挺能幹的。至於那個願望,去年才告訴我——抓神蛇。我怎麼說也是一個有信用的人,騙小孩子是不道德的,所以有道德的我就來幫他抓蛇了。”
“哎,自作孽不可活。你現在騎虎難下。吶,有道德的人,你準備怎麼抓這條蛇?”尹軒想笑,可是又笑不出來。
韓豐頓時兩眼發光地看着尹軒。尹軒頓時覺得寒毛直豎。
“你……你該不是……”
“嘿嘿,今天只是試水深,雖然代價稍微大了點。抓它還要從長計議,你沒有忘記身爲我的奴……護衛的身份吧?以後……一起上刀山下火海吧!”韓豐不知道哪裡來的豪情壯志,撐着身子擺造型,扯到傷口,於是很光榮地慘叫一聲,趴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