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的郊外出現了三位疲倦的旅行者,兩女一男,像是從遙遠的山區特意趕來參加聖建節的,最近,這樣的旅行者不少,守城的近衛軍已經不覺得陌生了。
這三位旅行者進城的時候已是晚上,近衛軍例行公事檢查盤問一番後就放他們進去了。三位旅行者在一家便宜的旅店住下。
幽寒依在牀頭,用手壓着胸口,忍不住又吐出一口淤血。若玄也好不到哪裡去,躺在牀上就不願意再挪動身體了,另一間屋裡住着尤拉,他的雙腳已經被海水嚴重腐蝕,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火炭上。
“還好,活着到這裡了!”若玄感嘆着。
幽寒苦笑着說:“竟然是被妖王救了。真是諷刺。”
“如果不是你把尹軒扔給他,大概我們都被魔羣當了點心。幽寒,你有的時候大膽得可怕!不過這次……就算了,遲早要把座的轉生再搶回來。”
“若玄,”幽寒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獸王怎麼可能被你困住?我記得他不是那麼弱的。”
“這一點我承認,可是我遇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受傷了。我其實並沒花多少力氣就把他引到這裡來了。”若玄翻了個身,側臥在牀上,單手支着頭看着幽寒。
“怎麼會想起把他引到這種地方?雖然是在森林,但也是大都市郊區的森林。”幽寒不太願意把無關的人牽扯進來。
若玄怎麼會不明白她的心思,妖冶一笑道:“那裡有一個完美的天然能量屏蔽結界,對暗之力基本上沒什麼影響,但是對光之力有着強效壓制作用,獸王進去以後就跟一頭普通的狼沒什麼區別了。”
“那結界是怎麼回事?像是有人幫我們挖好了的陷阱。”
“誰知道呢?既然有這樣的條件,不利用多可惜,至於陷阱……我們說不定也是獵物,誰知道呢!”若玄無所謂地說着。
“問題是——誰是真正的獵人?”幽寒揉揉酸的胳膊,“獸王在這裡的消息應該已經被王知道了,只是還不知道具體位置和我們的意圖。”
“是吶!妖王不就是其中之一嗎?我們把尹軒扔給他,他幫我們解圍,算是兩清了。這次他如果知道我們要置獸王於死地,他肯定氣死了。”
“惹怒他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最好在他找到結界以前動手。現在還是專心復原身體。”
若玄濃密的睫毛抖了抖:“你不覺得那個‘天然’結界的存在很蹊蹺嗎?”
“有點。”幽寒已經很疲倦了,但是忽然來了精神,“難道是……”
“尚神國的傳國秘寶中有一面怎麼都破壞不了的六角銅鏡,我懷疑那面鏡子就是當年斯亞里之戰後失蹤的恆荒神鏡。但是恆荒神鏡離開了座,現在應該在皇室的寶庫裡沉睡,怎麼可能在離皇宮那麼遠的南郊啓動結界?”
“但是按你說的結界性質,真的很像恆荒神鏡的能力所爲。既然這樣,明天我就直接去問國王好了。”
“你有辦法讓他說?”
“你覺得我沒有辦法?”幽寒眼裡射出寒光。
若玄嘟噥着:“當我什麼都沒說!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什麼事?”
“爲什麼殺手出身的你會當一個醫師?一邊以救苦救難的形象出現,一邊又以暗血集團暗噬輔席的身份出現。一邊救人,一邊暗殺,真是矛盾的女人啊。”
幽寒不作聲,兀自閉上眼睛。她需要休息,明天還要去拜會尚神國的國王。
太陽初升。國王的寢宮。
這是一間處處顯示着皇族尊貴身份的寢宮,厚重的橡木門鑲嵌着皇族的族徽,雕刻着精美的花紋。門半掩着,一個僕人站在門外謙卑地說:“國王殿下,王子殿下求見。”
臥室靠窗的那張大牀上躺着的人正是病入膏肓的國王。
兩個女僕輕輕地掠起紗帳,看見國王點頭,對門外的僕人說:“國王殿下宣見王子殿下。”
門外的走廊上傳來富有節奏的腳步聲。
瑟修王子走了進來。國王示意女僕退下。
看見女僕離開後,王子坐到牀邊,握着憔悴不堪的父親的手:“父王,今天覺得身體好些了嗎?聽僕人說,您沒有吃早飯。”
國王的臉有些浮腫,面色蒼白,額上的皺紋因爲痛苦更加扭曲了。他張張嘴,吃力地說:“我還好,聖建節準備得怎麼樣?”
“各方面都準備到位了,請父王放心。只是——”瑟修王子停了下來。
“怎麼了?”國王問。
瑟修避開國王的眼神,說:“據戍海部隊報告,使者的船在比利亞海域受到不明怪物襲擊,那個叫幽寒的醫師和她的隨從下落不明,我們只打撈到使者的屍骨。不過,父王請放心,我一定爲您找到最好的醫師。”
國王輕輕地笑了笑,咳了一聲,緩緩地說:“不用那麼費盡了,到了我這個年紀也活不了多久了,離開這個世界只是早晚的事。重要的是你啊,只要你能夠獨當一面,擔起自己身上的責任,帶領我們的人民……”國王疲勞地停了下來。
“父王,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會努力的!可是父王,您也要快一點好起來,您病重的消息已經傳出去了,所以聖建節的開幕式您一定要出席才行,否則‘謠言’很難平息。”
國王虛弱地點點頭。
門外又響起了僕人的聲音:“稟告國王殿下,御龍國醫師幽寒求見。”
有什麼能比一個幾乎已被確定死亡的人出現在面前更令人驚愕?
幽寒出現在瑟休王子和國王的面前,臉色蒼白得嚇人,她無視這一對父子驚訝的眼神,點頭行禮:“在下御龍國幽寒,應邀前來拜見國王殿下。”
“爲什麼不行大禮!”除了外國的國王和丞相,瑟修從未見過在父王面前不行跪拜之禮的人,即使是外國使臣也需要行半跪禮,這個小小的醫師居然只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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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見王子殿下。”幽寒依舊不亢不卑地向王子點了一下頭。
“她從未給任何人下跪過。”國王在病牀上的一句話讓瑟修愣住了,“我聽說過你的名字,知道你從不向皇室貴族屈膝,我既然有求於你,也不會逼你改變原則。”
瑟修看着眼前這個穿着平民服裝的單薄女子,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壓力。
幽寒對瑟修的目光毫不避諱:“在下要替國王殿下診治,有勞王子殿下暫時迴避。”
瑟修離開後一邊派人繼續調查海難的具體情況,一邊進一步籌劃聖建節的軍隊部署。
幽寒在一個鐘頭以後結束了治療,國王的氣色好了很多。
“你能夠不計較國家的仇恨來爲我治病,我欣賞你的大度和勇氣,你希望得到什麼獎賞?”國王活動了一下胳膊,竟然靈活了許多。
“一面鏡子,”幽寒看着國王的眼睛,“我要尚神國皇室秘傳的六角銅鏡。”
“你怎麼知道那面鏡子的?!”國王驚呼起來。
幽寒冷笑一聲道:“你的病我只治了一半,如果你不想死得太早,就把鏡子給我。”
“你怎麼會知道我們皇室的密寶?!你以爲這裡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國王維護着他可笑的尊嚴。
“你以爲攔得住我?”鐵質的牀頭被幽寒一手捏碎,“我再說一次,把那面鏡子給我。”
國王驚恐地看着碎了一地的鐵片,哆嗦着說:“那面鏡子被偷走了,真的!真的被偷走了!我不騙你,雖然那是皇室密寶,但是不值錢,又沒有什麼特別的功用,只是因爲造型很特別才一代一代傳了下來,我沒有理由爲了這樣的一件東西賭上自己的命。”
“你以爲騙得過我?恆荒鏡可以屏蔽一切攻擊,你不可能不知道。”幽寒站了起來,“但是——我相信它被偷了,所以,我只給你半條命,當作是對你們派去的使者的獎勵——他很忠誠。”
“等等,我……”國王掙扎着要拉住幽寒,幽寒卻消失了,“等等,我還有無數的財寶啊……”國王有些絕望地喊着。
幽寒冷笑着——愚蠢的東西!
聖建節學術交流會如期舉行,都競技場人山人海。
當國王的儀仗隊出現的一剎那,那金的光輝出現在所有人的眼中時,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聲在人羣中此起彼伏。所有謠言在此刻不攻自破,企圖謀反的人夾在人羣中雖然裝模作樣地跟着歡呼,但卻完全是另一種心態。
一番簡短的開幕詞以後,競技開始。第一階段是武技競技,也是最受關注的一個階段。
黑色的卷,強健的體魄,刻着族徽的長劍,繡着聖盧斯校徽的白色制服——斯特家族的繼承人——吉威森?斯特站在競技臺上,在連續打敗十幾個對手後進入決賽的他依然精神勃。
現在,他的對手是銀灰色頭的卡格里學園王牌——希蘭?艾爾。能夠站在這最後的決賽場上,希蘭的戰績絕不比吉威森差。賽場上兩個人都沒有動,僵持着,較量着氣勢,氣氛越來越凝重。
吉威森擅長近戰搏殺術,魔法用於加持劍術,只是一種輔助方式。而希蘭則恰好相反,她是以水、雷兩種魔法爲主要攻擊力,擅長遠距離作戰,但是並不代表她近身戰的能力弱。
希蘭手中魔法杖由白色變成了藍色,電流纏繞在上面,出刺眼的光芒。耳環撞擊出清脆的響聲,希蘭動攻擊。一股強大的帶電水流正面襲向吉威森。
吉威森用劍擋開水流,側身避開。希蘭有些意外,吉威森手的劍應該是導電的纔對,這時,她的目光落在了吉威森戴的手套上——原來是用絕緣材料做了手套,看來早有準備。
雷?真堂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帶着不易察覺的笑意。
希蘭,吉威森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如果你受了傷,輪到我上場的時候該以什麼理由敗給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