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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成平慢吞吞的跟着程一,沿着平鋪華麗厚重地毯的臺階走上去。

如諸多言情小說孜孜不倦告訴人們的那樣,世界上總有很多看上去相同的東西,最終結局方向卻走向迥異。好吧,之前這種誨人不倦的蠢話王成平是向來懶得聽,於是她當下就活該被比狗血小說更不入流的現實,打了個totally措手不及──此時她盯着程一功夫熊貓般的背影,只能說自己不滿,很不滿。

遇見時置若罔聞、靠近時冷若冰雹、交談時短兵相接、說話前先冷笑對望後不自禁揚眉、巴不得那人快移形幻影滾出視線等等等等;習慣了和程嶽的相處模式,王成平確信自己和某類仙人的關係,從不僅僅只用“低氣壓”三個字可以形容。因此她完全也沒想過有朝一日面對着着程一姑娘的“青眼相睞”,“多加關注”,再或者“百般挽留”時會怎麼樣。

“王姐姐,”程嶽的睫毛長而整齊,大眼睛撲扇撲扇,“我彈琴給你聽好嗎?”白色襯衣和膚色很搭襯,笑容也滿分……

王成平從臆想中猛然醒過來,擡頭看程一仍然不緊不慢的在自己前面,從頭到腳打了個冷戰後再虛弱的安慰自己。這是幻覺,幻覺,現在她面對的是程一,與另一個人搭不上邊!

實際上程一微微一笑便我行我素的樣子就已經夠具破壞力,而方纔走出飯廳前,王成平強調自己是無意,真的是無意才瞥了眼程嶽。那人的模樣依然有點不太好形容,平靜中帶着意外,眼睛裡雖是慣常的淡然無波,但微沉的眉宇和發緊的薄脣,透出他的心情彷彿也不怎麼愉快。

如果不是程嶽恰好擡頭,兩人默默對視幾秒再各自移開視線,她口中將說未說的逃竄之辭,程嶽眼裡欲言又止的勸阻之意,只要一個發生了現在也輪不着程一帶着她去琴室……

因此除了不快,還有那麼點無奈和心虛。王成平再抽搐着嘴角打量四周,目前爲止她倆外加一名傭人,還在沉默而堅持不懈的爬樓。據推測程一的琴室在宅子的最高層,原本好好的房間,卻從樓梯口到最裡面間室盤繞爲令人意外的西式迴廊,牆面是不規則的陶瓷鑲嵌,房頂高吊,燈器做成中國風格的安然放至兩側。

似曾相識的怪誕與和諧,巧妙但映襯登景的設計,很美是沒錯但走上走下也真的很複雜──王成平着實認爲,與整座宅子裝修風格同般捉摸不定的,似乎只有它的兩名怪胎主人……

“……王姐姐?”好像是前面的人頭也不回的喚她幾聲,但沉浸在腹誹中的王成平半句都沒有聽見。等她回過神來擡起頭,發現自己已渾渾沌沌隨小姑娘來到一扇棕紅色桃木大門之前。此刻程一姑娘正轉過頭來,若有所思盯着王成平,臉上的表情紋絲不動。

“呃,啊?”如果王成平能連方纔的幻覺也一併忘記,那麼她的停頓絕不會有三秒那麼長,“抱歉,你講什麼?”

對面人擡高一側眉宇,與她家該死的親戚不滿時看自己的模樣如出一輒。而過了半晌王成平才聽到回答,雖然聲音冷漠帶着些漫不經心內容卻也是簡潔的評價:“王姐姐……剛纔就是這種表情。”

“噢,這樣啊……咳,不是,能麻煩你說的再具體點嗎?”雖然不太明白,但聽了這話王成平還是不自禁的調整臉色。隨後她又懊喪的想自己也算美麗智慧的女中豪傑,怎麼就偏偏對這個瘋姑娘毫無招架之力。

“……剛纔我在琴室陽臺站着,看到的姐姐就是這種表情。”後面的傭人已經低頭替她倆把門打開,程一耐着性子拋出解釋,輕描淡寫的看她一眼後擡腳走進去,“所以我纔想讓姐姐來看看我的琴室,程家雖然很無聊,但是目前爲止除了我,倒也沒有什麼妖魔鬼怪……”

王成平愣在那裡,準確地說是石化。許久之後她的遲鈍大腦纔將神般存在的縹緲程一小姐,和那名剛進程家瞥見的那個白衣鬼影聯繫在一起。好吧雖然她也不是全無預感,但是──

“方纔是你!那你明明看到我和陳皓一塊走進來,還假裝猜不出誰是嚴黎!”

世界上逼迫王成平撕破假仁假義的面具非常難,但世界上同樣有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道理。恍然大悟後的王成平感到破天荒的惱羞成怒,隨即而來又是種莫名其妙的難爲情。接着她又在翻臉走人和當面質問裡錯誤的選擇了後者,索性追着程一走入琴室,冷冷質問道,“沒事就喜歡看西洋景……程大小姐你的課餘生活可夠豐富啊。”

口吻裡難以壓制的譏諷意義在空曠房間裡散開,很有氣魄很有力量,但效果卻……非常糟糕。話說這琴室極大極寬,而爲了音波的更好傳播選擇了扇形從下至上排開狀。於是王成平提高聲音的責怪,經過琴室的擴散加工就完全可以用噪音和嚎叫來形容。震得人耳朵嗡嗡嗡嗡響不說,還使已經坐在琴凳上瀏覽樂譜的程一和守在門口等候的傭人都皺眉望着她。

最後極其重視姿態的王成平,自己都被自己“啊啊啊……”連綿不斷的迴音中打敗,除了幹瞪着程一,居然完全無話可說。他真是太掉價了,自從碰到進入程家,她的奉魔時刻多的讓人絕望。

“王姐姐和我在這裡就行了。你把門帶上,哥哥他們來的時候敲門告訴我聲。”程一冷感的聲音終於再次響起,彷彿帶着笑意,卻是掉頭囑咐傭人道。而帶路的人,也是之前阻止王成平動倉鼠的女孩聞言,倒順從的低頭退出。最後門輕聲合上後,整個房間更只能聽到王成平略微急促的喘氣聲。而望着程一越加明顯的笑臉,她不自禁的往後退了一步。

“王姐姐生氣也是理所應當,”再望着她笑了笑,程一右手先有力的敲出一個C大調和絃,渾圓的臉龐輕輕一歪,再用純粹徵詢的口氣繼續道,“但我的確沒想到你見到我會這麼害怕,真對不起啊……”

什麼時候輪到別人用這種淡定而安慰的口氣對自己說話了?王成平怒極反笑:“不必,我也實在沒想到你如此熱衷‘我猜我猜我猜猜’這個兒童遊戲。當然,如果明知故問也是你方纔玩笑的一部分,那怪不得我不識趣了。你知道,陳皓告訴我你的年齡已經有二十了,我以爲這無論如何都算得上成年人的時期…………”

並沒有因她的話皺皺眉,程一甚至沒有打斷她。小姑娘黑曜石般的眼睛盯着她許久,才淡淡道:“我並沒有明知故問,也沒有故意認不出姐姐──姐姐想想,其實我看到你的時候,你不也是同樣看到我的樣子嗎?那爲什麼我剛進門的時候,姐姐卻也沒有認出我是誰?”

所以這種話也不說但看的比誰都清楚的特性到底像誰啊!王成平冷笑,儘管氣勢大弱,但仍撐着脾氣嗆聲道:“原來這兩件事情能構成因果聯繫。”

“如果姐姐認爲錯還在我的話,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補償你,”程一若無其事的把話繞回前題,“在哥哥他們來之前,你想聽什麼曲子我都可以彈在你聽,姐姐請坐在第一排吧。”

明明帶着“對着這種白癡我爲什麼還能留在這裡”的心情,王成平還一定要裝出“我看你還能耍出什麼花樣”的神情傲然坐下。一向怕麻煩兼零好奇心的她暗自鄙視自己後,再口出惡言道:“鋼琴,你懂鋼琴?”

“你想聽什麼?”

並不在乎王成平的譏誚,程一偏着頭,眨也不眨的望着她。坐到鋼琴前,小姑娘漠然的眼睛裡裡終於出現些專注和熱情,看來程一日常生活的確沒接觸太多旁人,此刻她的模樣像極了向大人討好賣乖的小朋友,“姐姐知道嗎,我的肖邦和巴赫都能彈的不錯。即使參加比賽……”

“那先彈首‘生日快樂’歌吧。”王成平眯了眯眼睛,淡道。她突然認爲自己看破了什麼訣竅,並想實驗下結果——果然聽了她的話後,程一即使微笑都難掩冰冷的表情出現絲破綻。

“……門德爾鬆也可以,國內的曲子我也會彈幾首……”頓了頓,小姑娘不情願道,“貝多芬?莫扎特?”

然而王成平堅持她的本意:“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先彈這首曲子應景不好嗎?”

也許被這個理由打動了,也許是不知道反駁什麼。程一看了她一眼,皺眉低下頭,下一秒鋼琴聲似流水般的響起。小姑娘白皙的手指在琴鍵上嫺熟地滑動,讓這首耳熟能詳甚至是爛大街的音調在她的演奏下,有別樣的優美與躍動,衝擊在琴室的每個素淨角落。

即使外行如王成平,都能從這首簡單而敷衍的曲子裡推算程一姑娘高超的琴技。唔,還算對得起這件華麗琴室和這架德國鋼琴嘛,她默默讚許道,並不是完全的繡花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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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此卷卷首名雖同樣爲姓胡的人編纂,但……這次不是我寫的。因此用引號標註,意爲抄襲。

2、每個人大概都會有最喜歡的情節、人物,但……我是作者,我必須講一個完整的故事,所以因爲連載暫時看不到想要的劇情,先說抱歉。

3、之前答應不會再有任何人死去,但是……抱歉,那個情節還挺重要的,我儘量不會讓人失落哈。

4、作者什麼的,最討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