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右京這個時候看了一眼顯示屏上面的時間,距離排位賽結束只剩下不到九分鐘。
而且剛剛張一飛因爲避險操控,浪費了太多的時間,這一圈想要突破圈速基本上是沒希望了。
所以這剩下的不到九分鐘,張一飛大概只能跑四圈,他能否突破自己的賽道記錄,進入到靠前的發車順序,就要看這最後四圈的發揮。
說實話,這個時候山本右京的內心裡面很是擔心,畢竟剛纔這種突發事件,對於一名新人車手來說,造成的心理壓力將會很大。
張一飛平常訓練心理素質很強,但他畢竟沒有經歷過賽事,不知道上限的這個臨界點是多少。
如果因爲剛纔的賽道事故,給張一飛造成很大的心理壓力,讓他不敢再極限操控賽車,去突破自己圈速的話。
那麼1分58秒221,就很有可能是張一飛排位賽的最終成績了。
賽道上面這個時候也出現了一面黃旗,這也是參照了F1的旗語,表示着賽道上面有障礙物或者事故。
如果障礙賽車停在賽道的一側,有足夠的通過空間,或者障礙物不在賽道上面,那麼黃旗就會靜止不動。如果障礙物在賽道上面,那麼黃旗就會來回搖動提醒車手,當賽道被徹底堵塞的時候,就會出現兩面搖動的黃旗。
一旦當黃旗出現,就不允許超車的情況發生,任何違規車手將會被處罰,甚至會被取消比賽資格。
賽事救援人員,緊急的去處理馬杜的事故,並且保證賽道的通暢,就如同山本右京所想的那樣,這一圈沒有任何的希望,時間也進一步來到了八分鐘,張一飛只剩下最後四圈多的賽程。
但同樣賽道上面,也出現了山本右京沒有想到的事情,那就是當黃旗取消的時候,張一飛開始瘋狂的加速,絲毫看不出之前事故對他造成了任何影響。
而且更重要的一點,就是之前那些跟他搶奪車道的歐洲車手,這下都“老實”多了,很多強行超車舉動跟惡意阻擋的行爲,絕大部分都消失了。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之前這些歐洲車手一貫印象,就是亞洲車手保守、軟弱,在“白刃戰”階段,絕大多數情況下會選擇避讓,而且缺乏進攻性。
但是張一飛剛纔的舉動,已經表明了他頭非常鐵,想要從他身上佔什麼便宜,那就要有付出代價的心理覺悟。
倒計時六分鐘的時候,張一飛圈速突破了1分58秒,成績是1分57秒933,正式步入到1分57秒的行列。
倒計時還剩下四分鐘,張一飛的圈速再次提升了0.5秒,已經來到了圈速排行第七。這可謂是驚人的提升,哪怕其他車手圈速都略有進步的情況下,都掩蓋不了張一飛的突飛猛進。
倒計時剩下最後兩分鐘,維修站的顯示屏上面,浮現出張一飛最新圈速,時間是1分57秒145,距離進入到1分56秒的行列,只有這短短的100多毫秒。
但這個時候,只剩下最後一圈的時間,大多數初級方程式車手,因爲身體跟精神的雙重疲勞,已經很難在最後階段提升自己的最快圈速。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就是張一飛的最快圈速。
哪怕這個圈速,已經讓山本右京他們很滿意了,因爲張一飛再次進步了一名,來到了第六的位置。
第一次跑雷諾方程式,排位賽面對歐洲頂級方程式車手,能進入到排位的前列,已經算是一個不小的成就,可以說張一飛達成了賽前目標。
此刻前五車手,都是歐洲方程式老牌車隊成員,甚至前四都拿過卡丁車冠軍頭銜。他們在職業賽事上面,已經領先張一飛太多,再追上前五,已經不太現實。
理智雖然告訴他們應該滿足,但是P房裡面的張一飛團隊成員,依然把目光鎖定在傳播錄像上面。
他們的內心裡面都有一種自己都認爲是奢望的期望,覺得張一飛能不能創造一下奇蹟,再前進一點呢?
畢竟張一飛這一路走來,已經創造了太多了奇蹟。
最後一圈,張一飛腦海中不像維修站的武田純子他們,有這些過多的想法。
他此刻腦海裡面的想法就只有一個,那就是走好每一條過彎路線,用最快的速度過彎,衝擊自己的最快圈速。
發動機轟鳴,半個小時的馳騁,光頭胎也因爲激烈駕駛磨損厲害,抓地力已經過了峰值,開始處於一種下降狀態。
但是張一飛的車速絲毫沒有降低,哪怕就是彎道,他也在挑戰着抓地力的極限。
橫杆上面的倒計時終於走完,賽道一旁也出現了黑白方格的結束旗,張一飛衝過起點線後,放緩了自己的車速。
此刻耳麥裡面傳來了山本右京激動的聲音:“一飛君,你的最快圈速突破了1分47秒,達到了1分46秒835,拿到了排位賽第四!”
排位賽第四,這是之前所有團隊成員都沒有想過的事情,甚至就連張一飛自己,都沒有指望自己能拿第四,而是把目標合理的定在進入正賽就好。
這個結果是讓人欣喜的,從山本右京激動的聲音也能聽出來,只不過這個時候張一飛內心裡面,卻沒有想象中的那種激動。
因爲他看到排名前三的賽車,正駛向慶祝區,那裡有着夾道歡迎的觀衆,等待採訪的媒體,以及歡呼雀躍的團隊成員。
而自己因爲一步之遙,只能成爲看客,跟隨着大部隊,把賽車駛向維修通道。
可能這就是人心,當覺得沒多大希望的時候,就把目標放的很低。但最終面對前三觸手可及,卻只能淪爲看客,心中更多是一種失落。
不過很快張一飛嘴角淡淡一笑,只是一場排位賽罷了,自己已經取得了超乎預期的成績,沒必要這麼不滿足,應該高興的。
來到維修通道,武田純子一羣人都激動的站在P房前面,等待着張一飛歸來。他們絲毫沒有因爲張一飛只是第四而感到什麼失望,臉上都是帶着興奮的笑容。
停好車,張一飛把頭盔跟頭套都取了下來,露出一張滿頭大汗通紅的臉。
“飛哥NB!”
“一飛君,跑的太漂亮了!”
“一飛,真是厲害,最後一圈都還追上了兩名車手!”
阿虎跟山本右京幾個人,都紛紛過來跟張一飛擁抱慶祝,不知道的還以爲張一飛拿到杆位。
不過確實對於一名亞洲車手來說,能第一次跑就進入正賽,並且還拿到前四的成績,已經算是非常不錯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個記者朝着張一飛方向趕了過來,他並沒有選擇去採訪前三車手,而是把目標對準了這名拿到第四的中國車手。
“HELLO,飛,我是SKY(天空)體育的記者唐尼。”
張一飛本來打算跟團隊成員慶祝兩句的,結果一個話筒遞到了他的嘴邊,同時身旁出現了一箇中年白人記者,臉上帶着一種熱情的笑容,很有一種自來熟的感覺。
天空體育這個新聞臺張一飛知道,是英國的一家電視臺,上輩子看足球新聞的時候,經常能看到天空體育的報道,算是歐洲一家老牌媒體。
只是按理說這種老牌媒體,不應該去採訪正在慶祝區的前三車手嗎,怎麼跑到維修通道,採訪自己這名“失敗者”了?
不過張一飛有過不少採訪經驗,他很快把不解壓在心裡,臉上帶着一種禮貌笑容回道:“你好,我是張一飛。”
“很高興你能接受我們的採訪,首先祝賀你在排位賽跑的很成功,拿到了第四的位置,表現的很精彩。”
“謝謝。”
張一飛也是客氣的回了一句。
“我們知道你是一位中國車手,但是之前沒有任何一位中國車手參加過雷諾方程式系列賽,作爲首名參加雷諾系列賽的中國車手,請問你現在有什麼感想?”
“很榮幸自己能成爲先驅者,相信未來會有更多的中國車手,征戰在歐洲的賽道上。”
張一飛回答的很官方,這也是他的性格,只要記者不想搞什麼大新聞,他也就配合一下“演出”。
對於張一飛這種官方的回答,唐尼並不是很滿意,新聞需要的是熱點跟關注度,這種回答跟廢話其實沒有多大區別。
國外媒體大多數都是私營的,所以不像國內那樣,採訪新聞大多根紅苗正,說話也是官方客套,這樣觀衆就沒有什麼付費慾望。
不過唐尼之前也接觸過中國人,知道這算他們一貫的採訪風格,所以只能繼續提問。
“我們都知道現在中國的汽車賽事發展落後,特別是方程式領域,就連完整的聯賽制度都沒有,也缺少卡丁車階段的培養,請問你是如何做到現在的成績?”
“天賦加努力。”
“天賦跟努力,這是很多車手都擁有的東西,那麼你覺得自己實力如何呢?”
問到這句話的時候,唐尼臉上帶着一種玩味的微笑,他已經不想跟張一飛繼續打官腔了。
這個問題確實難住張一飛了,如果是在國內的話,他可能就隨便謙虛的說一句還行什麼的。
雖然這種回答跟廢話差不多,但卻很政治正確,也不會給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但現在情況不同,就如同唐尼所說的,自己是第一位衝擊歐洲方程式的中國車手,作爲一名先驅者,他必須要展露自己鋒芒的一面,這樣纔能有足夠的影響力,同時也給未來一些中國車手自信。
他可不想二十年後,汽車賽事方面依然是一片荒漠,哪怕有機會參加方程式的車手,也變得很“軟弱”,不敢跟這些歐洲白人車手“刺刀見紅”的交戰。
八九十年代的F1車手是充滿血性的,很多時候完賽率就連一半都沒有。特別是對於二次變道只有規定,卻沒有處罰的場面,更容易引發一些車手的暴脾氣,賽道上面直接幹架的場面屢見不鮮。
哪怕就是舒馬赫,早期都能算一個火藥桶,不止一次有動手傾向。
當然,後來隨着賽事法規越來越嚴格,而且更注重車手安全,賽車運動火爆場面也越來越少。
可能最後一個男人速度與激情的天堂,就是曼島TT了吧。
中國人的中庸跟軟弱形象揹負太久,所以之前在賽道上面,19號車的馬杜,纔敢肆無忌憚的超車。
張一飛毫不懷疑,如果自己是一名歐洲車手,馬杜絕對不敢做出這種危險舉動。
所以張一飛猶豫了一下,沒有選擇什麼中庸的回答,而是看着唐尼直接說道:“我覺得自己很強。”
突然的回答,讓唐尼都是意外,他都做好了張一飛客套回答的準備。
因爲他擔當過亞特拉大奧運會的採訪記者,接觸過不少的中國運動員,對於中國運動員那一套算是比較熟悉。
他之所以沒有選擇採訪熱門的前三名,而是選擇張一飛,也並不是想要從他嘴中套出什麼熱點回復。
純粹是因爲採訪前三名的媒體太多,新聞價值不突出,所以唐尼打算另闢蹊徑,畢竟中國第一位歐洲參加的方程式賽車,也算比較吸引人眼球的標題。
開始的一切對答都是在唐尼的意料之中,但這名年輕的中國車手,並沒有按照既定的路線走下去,而是說出了自己內心的回答。
“很強?那有沒有一個目標,比如說正賽取得什麼名次。不過我提醒你一句,正賽的對手將發揮出他們的全部實力爭奪積分,可能會比排位賽難度更大。”
這句話就讓張一飛有點不爽,背後隱藏的意思,不就是說對手如果全力發揮,自己可能跑不出排位賽成績了?
“到時候我同樣會更強大,至於目標就是登上領獎臺。”
本來張一飛想說冠軍的,但是想想有馬薩這種怪物級別的對手存在,說實話張一飛沒有絕對信心,他起點落後別人太多,對於自己實力心裡面還是有點B數的。
萬一吹大了,到時候被馬薩給吊打,豈不是被啪啪啪打臉?
“登上領獎臺?看來飛你對於自己實力很自信啊。”
唐尼笑着回了一句,其實他沒有什麼嘲諷張一飛的意思,只是內心裡面那種認爲中國車手不行的潛意識,依然有着很明顯的暗示。
靠,這是逼我爆啊!張一飛這個時候內心裡面已經有點不滿,自己排位賽第四,說正賽登上領獎臺,也就是進入前三,只是前進一名而已的小目標,這還需要很自信嗎?
難道這不是應該的目標嗎,總不可能說自己目標定在第五,還退後一名吧?
說實話,張一飛已經覺得自己很謙虛了,作爲一名競技體育運動員,說自己想拿冠軍都沒有任何毛病。
既然謙虛也沒多大卵用,那好,老哥我就要準備開始裝逼了!
“當然,我的自信來源就是實力,賽道上面,我會戰勝任何擋在我前面的對手!”
張一飛這段話,讓唐尼有點意外,這跟他印象中的中國人有點不同,很自信,並且開始展現一種鋒芒。
“任何對手?這可不是一個小範圍,就拿這屆雷諾來說,就有諸如馬薩、庫比卡這樣的卡丁車冠軍選手,如果要給登上領獎臺來個具體的概率形容,你覺得自己幾成把握!”
“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