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三,姜辰在家好好的睡了兩天,感覺好了很多。那天天氣不錯,想着晚上鄭煒要送北北迴家,於是下午去超市買晚上吃的食材。早上北北在電話裡說想吃爸爸燉的蘿蔔排骨。
姜辰做飯真不怎麼樣,唯獨這個湯還能讓北北記掛在心裡。還是鄭煒以前教他做的。
超市裡,姜辰買了一籃子的食物,挑好最後一盒蘋果準備付錢回家。轉身就看到鄭煒和北北的背影。北北正踮起腳尖就在不遠處挑貨架上的小熊餅乾。有四五種不同口味,而每一次他都只會買一種。鄭煒就挺拔的站在孩子身邊,安靜的側着頭,看着北北的手指在兩個不同顏色包裝的餅乾盒前指來指去。
糾結了很久,最後放棄的放下了手擡頭看了看鄭煒,又撓了撓頭。
鄭煒的身邊還站着一位姑娘。
姜辰認識她,是王芳,鄭煒的小師妹,一直很崇拜鄭煒,卻總是被他拒絕的姑娘。
王芳蹲了下來,和北北說了些什麼,又從架子上挑了一個顏色的餅乾遞給北北。
北北樂呵呵的拿過,放進了鄭煒推的車子裡,然後三個人一起離開了那個貨架。
北北一直拉着王芳的手。
……
姜辰沒上去打招呼,轉身出去付了錢。
鄭煒把北北送回來的時候,姜辰已經做好了一桌子晚飯。排骨蘿蔔還在竈臺上燉着,家裡飄着淡淡的香味。
姜辰開門,看到趴在鄭煒背上打着瞌睡的北北,小臉紅撲撲的,兩隻眼睛都睜不開了。懦懦的叫了一句“爸爸”。
姜辰伸手想要接過孩子,鄭煒給了他個眼神,就輕輕的換鞋進了屋子。直徑把孩子背進了小房間。
“剛帶北北吃了火鍋纔回來,白天玩累了,先讓他睡一會兒。”姜辰只是站在北北房間門口看着裡面人的動作。鄭煒給北北脫了鞋子蓋好小被子,起身看到姜辰呆呆的看着自己。
“阿辰。”
“不早了,你先回去。”姜辰聽到男人喚自己的名字,只是淡淡的背過身去。
鄭煒看的出姜辰的臉色不好。“我陪你吃了飯再走。”
“……”
姜辰沒有拒絕。
晚飯吃的很安靜,兩個人都不怎麼說話,鄭煒看着姜辰也沒有怎麼動幾口筷子。
鄭煒在廚房洗碗的時候,姜辰收拾好桌子,就在廚房的門口看着男人。
以前姜辰曾天真的以爲,小時候的夢想都會實現的,只要他肯努力。可是,等他一天天長大,一天天的成熟,現在又要天天的變老,他才知道,原來人生就像熱氣球一樣,越飛的高,就要把沙袋一個個的丟掉,到了最後,夢想都丟光了,究竟還剩下什麼。
曾經年少時的夢想,和與鄭煒初見時的心動和希望,走到今天,究竟還剩下什麼?
姜辰突然看着男人的背影幽幽的說了句:“我們做吧。”
鄭煒洗碗的動作明顯愣了一下,轉頭看那個人。
姜辰鼻子酸酸的,只是盯着他手裡的碗。“北北還要睡上一會兒,要做就來房間,不然你就回去。這兩天謝謝你照顧北北。”
說話的人走了。只留鄭煒呆呆的看着手裡滿是泡沫的碗,皺起了眉頭。
姜辰回了房,穿着衣服就躺到了被子裡。家裡開着暖氣,並不冷,可他偏偏哆嗦的厲害。
原來,他也只是個普通的人。看到心愛的人和別人在一起,哪怕可能只是巧合的碰在一起逛超市,他的心也是會疼的。
以爲自己可以很豁達,可是每一個愛着的人都是自私的,又是那麼的脆弱。害怕會失去曾經的那個人,害怕那些溫柔和甜蜜不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別人。
這種撓心的疼。可以讓人恐懼到窒息。
……
姜辰覺得自己做人特別的失敗。都三十幾歲了,做着自己並不喜歡的工作,愛着不該愛的人。
可愛人是被自己推開的,推到別人身邊的。
真的要怪,除了他自己,還能怪誰?
……
【此處和諧800字】
事後。
“……在你找到老婆之前,如果對男人還有興趣,就來找我。”
姜辰說的是心裡話,嘴角上揚,自嘲的笑着。
鄭煒伸手去拿最後一件外套的動作停了下來。
“阿煒,最近我一直在做夢,夢見我年輕的時候……他走的那些片段。”姜辰裸着身子翻身下牀,身上斑斑點點的,都是剛剛兩個人激情的印記。好久沒有在一起了,兩個人都有點猛,沒有節制的很激動。倒是現在突然平靜下來了,顯得那麼的不自然。“他要出國之前,我跪在地上求他別走,他不肯。然後,我就求他最後抱抱我。”
“呵呵,你猜他說什麼,他和我說,如果我再和他糾纏,他就去報警。”姜辰去衣櫃裡翻出一件大浴袍披在身上,背對着鄭煒坐在牀邊。低着頭——
“我常常的在想,那時候是我不對,是我想要的太多了。才二十不到的小P孩,還是同性戀,去期待什麼長長久久的愛情,像普通男女一樣的組成一個家庭,簡直就是幼稚的笑話。”
“現在想來,一個人過,兩個人過,有什麼區別?也就是有沒有固定牀伴的區別。也就是偶爾興致來了,能不能立馬找人發泄的區別罷了。”
“我明白的很,所以你別一副好像欠了我的樣子,我不過就掰彎你,然然利用你。你別再和我耗了,去做你該做的事。”姜辰轉頭看了看木木的站在那裡的男人。有些疲憊的笑一笑,又轉過頭來:“一開始我就只和你玩玩的,也就過一天,是一天,從來沒有想過能長長久久,現在想想,你還是真該去找個女人結婚。”
姜辰站起來,一步一步的挪着步子,走向浴室。“女人都會愛你的,要記得找一個對你好,會照顧你的,不要每天工作那麼辛苦,回家還要操心別的。”
“啪——”
姜辰走進浴室,關上了門。
“嘩啦啦——”
是浴室花灑噴出水的聲音。
鄭煒站在浴室門口,緊緊的握着拳頭。
等姜辰清洗好出來的時候,房裡已經空蕩蕩的。
……
鄭煒回去了。也不知道他的話,他聽進去了多少。
姜辰開了瓶紅酒,連酒杯都沒有拿,直接拿着瓶子灌。
年初三。
鄭煒是大年初三出生的。
那就,生辰日快樂
然後,生活依舊。
……
當又一個週末,鄭國棟請來了王芳尷尬的在軍區大院裡吃着晚飯。
鄭煒直接打電話叫來了堂弟鄭輝。
鄭輝在那頓飯快要結束的時候趕來,幾乎是開了門就衝進房裡滿臉的擔心的喊着:“大伯怎麼了,怎麼突然就摔了——”
然後看到沉默吃飯的鄭國棟,有些傻的愣在了那裡。
“小輝,這是王芳,上次和你提過的那個學妹。”開門的人是鄭煒,他在餐桌前加了一張椅子,做回原位繼續拿着筷子吃飯。
王芳立刻站了起來和鄭輝打了招呼,看了看一臉肅穆的鄭國棟,又看了看低頭吃飯的鄭煒,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啊,你就是王醫師,我堂哥上次和我提過你,我是鄭輝,在三院的骨外科。”堂哥鄭煒的事,鄭輝是知道一二,又看了看詭異的氣氛,大概是明白了鄭煒找藉口叫他過來的用意。
……
王芳今天特別的倒黴。因爲是新人,白天上班的時候被安排在手術室加班做了十幾個小時的手術助理,連午飯都是在門口站着吃,完了就進準備室繼續工作。好不容易下班了突然接到鄭老師的電話,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去了軍區大院。然後是詭異一桌人都不說話的晚飯,然後是突然出現的鄭煒的堂弟。
王芳心裡很委屈。明明她早就已經放棄了,傻子都看的出鄭煒的心裡有着別的什麼人,分明是裝不進別人,他也不想裝進什麼人。可是自己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拉進鄭煒的生活裡。她一個後輩,不可能拒絕鄭老參謀長。
王芳的眼睛有點紅,拿了筷子也不知道去夾面前的哪個菜,手都開始抖了,只想快點結束這個詭異的飯局好早點離開。
鄭輝其實壓根沒有聽過鄭煒提過女人的事。鄭煒和他從小就是玩伴,但是男孩子之間,從來都是聊體育聊遊戲,聊哥們之間的事,關於女人這種拖拖拉拉磨嘰的話題,男人們一般都放在心裡。
如今兒時的玩伴都長大了,鄭煒依舊是鄭輝的榜樣,所以鄭煒很直白的告訴他和姜辰還有北北的關係時,鄭輝當場就接受了。可能是從小就玩在一塊兒,長大了又是同行,對於鄭煒這樣的人,他下決定做的事兒,別人說的再多,也真的只是廢話。他不會聽,更本不會爲了任何人的意見改變主意。因爲他是鄭煒,從小就優秀的一塌糊塗的鄭煒。
鄭輝看着一家人痛苦的樣子,特別是王芳悶頭不知所措的樣子,他都看不下去。這一桌人的矛盾太複雜,想要理清說破,太費腦子。於是他明白,這個時候,三十六計,走爲上策。
“如果王醫生不嫌棄的話,吃好飯,賞個光,陪我去吃甜點吧。城北新開的一家店,好幾個小護士都和我提過。”鄭輝笑起來,露出標準八顆雪白的牙齒,直接無視老參謀長要殺人的眼神。對着王芳死命的散發着自己的雄性荷爾蒙。
只要王芳有點腦子,一定明白他在救她,就會——
“我也吃的差不多了。真的謝謝鄭伯伯和陶阿姨,還有鄭學長,我就不留下來收拾,呃,先走一步。”
王芳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已經一連串的做好放下碗筷,鞠躬,去衣架上拿好外套圍巾,在玄關換好鞋子的一系列複雜動作,用最懇切和感激的表情看了看鄭輝。
那表情很好理解:
“兄臺,大恩不言謝,快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