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細看那女孩,她的氣質已是高於他人太多,甚至連扭過頭來的那一看,就讓我覺得是驚鴻一瞥。猶如茉莉之中升起的那一縷來自驕陽的日光。但拋開她的衣飾舉止,她的樣貌也是姣好的,不想平常的那些胭脂俗粉,更不似那些尋常清純女孩。我竟只能用女孩來形容她。
子夜咳嗽了一聲,示意我要有禮數一些。我對着木統領行了禮,又對那個王爺樣子的人行了一個禮。樣子看起來一直都不是很突兀。
誰知那王爺向前了一步,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只覺得他的手上全是力氣,似握非握。我知道,他是在試試我的身板。
那位王爺樣子的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好在我今日因爲聽了君遊驍的話,穿的很是體面。
“果然,儀表堂堂,俊朗可人。從幾歲讀書,都是些什麼書?”
我本不想回答他這突然而來的問題,但子夜與木統領一直盯着我,我無奈之下只能硬着回答,說:“我從小有意識的時候就會識字,讀書這件事也一直從那時堅持到現在,差不多把我們那裡的藏書閣裡的書讀遍了。我十歲就會被《玄界通史》。現在看了些許兵書,已經熟記於心了。”
“不錯,已經是外向很好了,再多這麼些書,一般書讀多的人的禮數教養都不會太差的。既有文實,又有才能,看來你們界主收了一個好的將領啊。延池果然是教子有方。”
“你這樣直呼別人的名字是不是太過於不禮貌了?”
木統領怒視着我,訓斥我說:“延辰遲,不對無力,這是裘王爺。”
他就是裘王爺,那麼這麼說的話,剛纔的那一個女孩就是裘郡主。但看裘郡主的樣子,完全想不到我眼前的這個人就是裘王爺,這相差實在是太遠了。
“沒關係,孩子而已,你們不也常說不知者無罪嘛。你知不知道我爲什麼可以直呼他的名字?”
我搖了搖頭,心裡卻想,因爲你是王爺。
“我是延池和界主的表哥,自小與他們一起長大,你說我又沒有資格喊你父親的名字?”說罷,他仰頭笑笑,完全沒有惡意。
“是我錯了。”
“誒,不知者無罪,我剛剛不是說了。見你們這個樣子,我也是放心了。”他轉過身,“英兒,你跟着他們好好玩,玩夠了再回家。”
交代完了,裘王爺就帶着那一羣人離開了,走的時候又拍了拍我的肩膀,這次他什麼意思都沒有。
木統領送完裘王爺之後,又回來,他怒視了我一眼,說:“真是的,你知不知道今天對你多麼的重要?”
“什麼?”
見裘郡主就在這裡,他沒好意思說出來:“子夜沒給你講?到時候我再說。”
木統領說完交代的話,讓我們好生照顧裘郡主,不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雖說到時候一切由着裘郡主來,但對於那些過分的要求也不要太聽話,該拒絕的就拒絕。
我與子夜送走他,回來看見裘郡主正四處看着這裡的擺設,一臉好奇的樣子,她應該是沒怎麼出門吧。就這麼一個沒怎麼見過世面的女孩,竟然對我們軍隊有興趣。
“子夜姐姐,這裡就是你的房間嗎?”
她剛纔竟然喊子夜叫“子夜姐姐”,這可是我認識子夜一來最讓人心裡膩歪的話語。但是,這句稱呼是裘郡主說出來的,到底還是有一些舒服的感
覺。因爲誰都不會在意一個孩子的稱呼。
“是的。”子夜沒有我這麼大的反應,只是簡單應對着。
“那子夜姐姐是不是從小就在這裡長大。”
“不是的,我是從十五歲纔來的,比你現在大一些。”
裘郡主一笑,很是燦爛,說:“真好。那遲哥哥呢?”
我聽着着稱呼竟覺得舒服,但她直接這麼親密的說,好像我們相識了很久的樣子。
“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就這麼親密說我,好像我說你的竹馬哥哥一樣。”
裘郡主莞爾一笑,說:“我叫裘琴英,是界主和父親讓我這麼叫你的,他們說你會喜歡的,怎麼你不喜歡嗎?”
“不是,你只管叫就是了,我沒什麼意見。對吧,子夜?”我最後也不忘被遺忘的子夜。
“你愛怎麼就怎麼,關我什麼事。”子夜白了我一眼,這是發自內心的。
就這樣,我們帶着裘琴英到了我們訓練的各個地方參觀,當然我們並沒有帶她去那些機密的地方。這是木統領特意交代的,裘郡主並沒有問東問西,她只是靜靜的聽着子夜的介紹,什麼也沒多說。只是她經常盯着我看,我只覺得不適應。
子夜對裘琴英的態度還算很好,不像對其他人那樣冷淡。然而子夜對我卻是超乎常人的冷淡,甚至是愛答不理。
“子夜,我覺得裘郡主這次前來知道的也差不多是全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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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哪還有什麼要介紹的嗎?”
“沒有了。”
“我們中午怎麼吃?”
“不是我們。”
子夜給我說的話不會超過一句,特別是在裘琴英的面前。
子夜說過的話一直都是算數的,說不和我一起吃,就遠離了我,甚至將裘琴英推給了我。今日我只能帶着裘琴英到我的將軍府上一起用餐。裘琴英也一直默不作聲,雖然她剛剛還是孩子面貌,現在竟覺得只是一個大家閨秀的閨中小姐,只是臉上脫不去那一抹稚氣。
老洪早早就在門外守着,飯菜已經準備好,顯然比以往好上很多,而且也是雙人的分量。我明明沒有吩咐,但他們卻都知道,而且知道的應該不比我少。
裘琴英用餐時都是小心翼翼的,像是刻意的,但又像是自小就是這樣的。恐怕後者是對的。相比之下,我簡直就是一個粗人。但我完全就不必在她面前裝作什麼彬彬有禮的樣子,沒有什麼必要的。
我們靜着尷尬吃飯,周圍的下人也都是無聲的,以至於我以爲我是失了聽力。但我還是可以聽見自己咀嚼的聲音,所以就斷定了自己還是好好的。
用完餐之後,我本想送裘琴英到她的住處,卻不想老洪獻了我一步,把裘琴英引到了之前已經準備好的西廂去。
我這才醒悟過來,原來一開始這房間就是爲了接納裘琴英才準備好的,又或是說,我所住的這一座府邸一半是爲了裘琴英而造。那麼界主爲什麼要這麼做,是爲了拉攏裘王爺,或是把他的女兒當做人質。
但是不對啊,以剛纔裘王爺的說法,界主應該與裘王爺關係很好,不至於這麼做。那麼他們這樣又是爲了什麼呢?
我剛到自己的房間裡去,打發走了椎雀,就聽見門口的敲門聲。是椎雀。
“什麼事?”
“將軍,裘郡主說想
要見一見您。現在就在門外。”
“那你讓她進來吧。”
隨着聲音門開了,裘琴英緩步向裡面走來,慢慢行禮,滿是禮教的感覺。在那一身未脫的稚氣之中又不失端莊。
“你隨意坐吧。”我隨時這麼說,但裘琴英還是不是隨意而坐。
“你有什麼事嗎?”
“遲哥哥是真的不知道我爲什麼到這裡來嗎?”
我撓了撓頭,說:“好像子夜要說的,但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你爲什麼來?”
“子夜姐姐沒有說是嗎,那就是遲哥哥不知道了?”
“當然,所有人都是笑而不語,琢磨不透。”
裘琴英微微頷首,說:“既然是這樣,那麼遲哥哥就去問一問子夜姐姐吧。”
說完,她就起身離開了,這一做法倒像是她父親的做法。但她沒走幾步,說:“子夜姐姐好像不是很喜歡我?”
“你多慮了,我剛來的時候逼着還差。子夜就是這樣的人,你不必在意。時間久了,你就習慣了。實在不行,你就跟她說,她不會介意的,她以後的態度也會好上許多的。”
“遲哥哥好像很瞭解子夜姐姐。”她背向我,我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麼表情。
“還好啊,時間長了而已。”
“這樣啊,是我多想了。那我就不打擾了,遲哥哥早早歇息吧。”
我目送了裘琴英的離開,命令椎雀把門關上。我躺在牀上,仔細想着裘琴英剛纔的話,她說的也對,我好想表現的比平常人都瞭解子夜。但裘琴英爲什麼會突然說起這個,她是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又或是想要表達一些什麼。
那日子夜要對我說上一些什麼,但還是沒有開口,她想說的應該就是現在的事情。我現在只想問一問子夜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一切弄得我腦袋很亂。不,不是這件事,是這幾天的事情,都讓我疲憊不堪。我想要休息一下,什麼都不想的休息。
子夜不說一定是在瞞着什麼,她爲什麼要這麼做。但看着子夜那天的神情,她應該不是隱瞞,而是難以開口。那麼是什麼讓她難以開口,這一切都不像是子夜的一貫作風。那天子夜又說出了那樣的話,子夜一定是知道了什麼。
正巧這時,界主到達了將軍府,在我還在睡夢中的時候。他坐在我臥房的椅子上看着我,沒有應着椎雀的意思叫醒我,只是靜靜地等我自然醒來。
可是我察覺到了屋子裡的變化,醒來的時候,就見界主坐在我的對面,與我的眼睛正好相對。出於下意識,我叫着坐了起來,目光一直沒有離開他。
“是怎麼了?做惡夢了?”
“沒有,你突然來,我嚇了一跳。”
界主笑笑,說:“是嗎,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沒有,你要來就是,我攔不了你。”我起了身,穿上衣服,就在界主的面前。
“看來你還不知道裘郡主的來歷?”
“嗯,他們還沒來得急說。”我係着衣帶說。
界主再次笑了笑,他是要說裘琴英爲什麼要來了,在我詢問子夜之前就要得知這件迷惑我的事情了。但是我只覺得這件事還是子夜講出來比較好,因爲我現在總是有一種不好預感。直到界主的嘴張開。
我知道,他將會突出我難以置信的話語。因爲每一次都是這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