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爸爸啊,你就是我的親爹

這個得利米行的老闆鄭得利有個習慣,就是他吃飯的時候不喜歡被別人打攪。尤其是早晨,他很講究吉利。這會兒他正吃着早飯呢,就聽見阿三在大喊“老闆,不好啦!老闆,不好啦!”

鄭得利這個氣啊,心說別人不知道我的規矩,你阿三還能不知道嗎?越想越來氣,隨手將碗往桌子上一放,張嘴就罵:“阿三!你他媽的叫個毛啊!你媽死啦!一大清早的在這兒叫!”

阿三跑到客廳門口時,剛好聽到鄭得利在罵他,嚇的一下子傻站在門口不敢說話。鄭得利見阿三傻站在門口,也沒有搭理他。拿起碗又開始吃早飯!吃了幾口才問:“有事情嗎?”

阿三很少被鄭得利罵,現在被鄭得利這麼一罵,早把自己是因爲什麼事而來的給忘了。但老闆問了,也不能不回答呀!抓耳撓腮的想了半天,纔回了鄭得利一句:“我沒事兒。”

這下,鄭得利就更來氣了。心說你個阿三沒事兒跑來亂喊什麼呢?這不是給我添堵嗎?“沒事趕緊回去做活,跑來叫什麼?”

“哎!”阿三應了聲,轉身往回走去。邊走邊想,我是爲什麼事兒來的呢?快走到花園時,阿三才想起了自己是爲什麼事兒來找老闆的。趕緊又往回跑去找鄭得利!

鄭得利那碗早飯還沒有吃完呢,阿三就又跑了回來。氣喘吁吁的靠在客廳門口對鄭得利說:“老闆,是有事。門口來了個洋人,指名道姓的要見你。”

“要見我?爲什麼?”鄭得利一聽有個洋人來在米行門口找他,心裡就開始打鼓。自己又沒有認識的洋人朋友,怎麼會有洋人知道自己是得利米行的老闆呢?難道對方是對自己慕名而來?想想也不大可能。自己雖然在東門混的還不錯,但在整個北京就只能算是個小混混了。怎麼會有洋大爺慕名而來呢?難道真的是想來跟自己做生意?可現在的洋人,地位高着呢!真是有洋人想跟自己做生意,那他只要說句話,自己就會屁顛屁顛的跑去。怎麼着也犯不着屈尊的上門來找自己啊?

“洋人是指名叫我?”鄭得利問阿三。

“是了老闆,他說‘我找你們老闆鄭得利’。”阿三連忙的回答。

“就一個?”

“就一個。而且,還穿的是軍裝!”

“軍裝?”鄭得利一聽要找他的洋人是穿軍裝的,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心想,別是來找我麻煩的吧?想到這,將碗筷往桌上一扔。“走,去看看。”

撇開鄭得利在後院心裡直打鼓不說,站在得利米行門口的大鼻子傑克,心裡那鼓打的比鄭得利還厲害呢!傑克自從阿三進去找鄭得利了,就一直筆挺的站在門口。雖然鄭小傘告訴他,用今天這個方法來拜會她老爹鄭得利肯定可以行的通。但第一次這麼低聲下氣的來拜見一箇中國人,傑克的思想鬥爭還是滿厲害的。

在門口站了一會,傑克忽然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就是米行裡的那些夥計,雖然表面上在各忙各的,但私下裡卻經常的偷看自己。這個發現,讓傑克繃緊了神經。要知道現在洋人雖然在北京很有勢力,但這裡畢竟是中國的地方,象義和團之類的專門跟洋人作對的組織多的去了。所以傑克一發現那些米行夥計老是偷看自己,神經就開始緊繃了起來,一會用眼睛瞄瞄這個,一會用眼睛瞄瞄那個,生怕一個沒注意裡面就飛出來一塊石頭。

店裡的夥計呢,早就被洋人給欺負怕了。心裡雖然恨洋人,但也是三分恨七分怕。這早上剛一開門,路上都還沒有幾個人呢。一個大鼻子洋人就來到門口,指名道姓要找鄭得利。米行的這幫夥計就犯嘀咕,心說別是老闆在外面得罪誰了吧?這麼一大清早的就有洋人來找麻煩?幾個歲數大的就小聲提醒其他人:“都小心點啊,要是洋人掏槍了就趕緊跑,小心做冤死鬼。”

其他的夥計都趕緊的點頭,一會你瞄一眼傑克,一會他瞄一眼傑克。他們這你看一眼我看一眼的不要緊,把個站在門口的傑克給嚇的不輕。瞪着眼睛的挨個看着米行裡的夥計,生怕一個不注意就從裡面飛出來一塊大石頭砸着自己。結果,他越盯着米行裡的夥計看,米行裡的夥計就越認爲他是來找麻煩的!心裡就越發毛。

他們這邊在相互害怕的時候,鄭得利已經跟在阿三後面穿過花園來到了前院的米行。鄭得利也不認識傑克,見一個洋人瞪着眼睛的站在米行門口,趕緊問阿三:“就是他?”

“對,老闆就是他。”阿三提心吊膽的回答到。

鄭得利清了清嗓子,強打笑臉的走過去對傑克說:“這位爺,是您找我?”

鄭得利從裡屋出來時,傑克就看見他了。見鄭得利的那派頭,傑克就知道對方可能就是鄭小傘的父親。這會兒見鄭得利笑嘻嘻的問自己,連忙擠了個笑臉。由於剛纔太專注的注意米行裡的夥計了,傑克緊張的臉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了。他的這個笑臉,在鄭得利看來,也好看不到哪裡去。

“這位爺,您找我?”鄭得利又問。

“你就是這裡的老闆鄭得利?”傑克用口齒不清但卻很流利的中國話問。

鄭得利趕緊的陪笑:“我就是。爺,您是想來買米?”

“不買。”

鄭得利一聽對方不是要來買米,背後的汗毛就豎起來了,心說別真的是來找麻煩的啊。那自己就又要花錢了!

他正在琢磨着呢,傑克卻身子一矮“噗通”一聲跪在了他面前。大聲的喊到:“爹啊,你就是我的親爸爸!”

“啊?”鄭得利嚇得差點沒蹦起來。你說要是傑克掏把槍頂着他腦袋向他要錢,他有這個心裡準備。但這個大鼻子洋人突然跪在他面前喊他爹,他是做夢都沒想到的。嚇得一連退了好幾步纔回過神來,趕緊上去扶傑克起來。

“這位爺,你認錯人了。我真的不是你爹!”

“爹啊!你就是我的親爸爸。你不認我,我就不起來。”傑克說什麼也不讓鄭得利扶他起來。鄭得利見傑克這樣堅持也傻眼了!心說,我多咱有這麼大個兒子啊?我怎麼就不知道呢?自己也沒跟洋妞偷過情啊?再看看面前這個洋人誠懇的樣子,又似乎認定了自己就是他爹,這到底怎麼回事呢?難道說,這個大鼻子洋人真是自己的種?可自己揹着左如花養過的幾個女人裡,沒聽說誰給自己生了娃啊?

就是有?這****人在一起生下的娃,再怎麼基因變異,也不可能變成一個大鼻子洋人吶?鄭得利越想越想不透。

米行的夥計就更想不透了,不是說老闆鄭得利最怕老婆嗎?沒想到竟然在外面有私生子?還是個大鼻子的洋人?我的乖乖!

阿三把除大拇指之外的其他四個手指全都塞在嘴裡咬着,這纔沒驚訝的叫出聲。心說老闆就是老闆,做事果然與衆不同!

“這位爺,您快起來。我真的不是你爹!”鄭得利伸手又來扶傑克。傑克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爹啊!你就是我的親爸爸。你要是不認我,我就不起來。”

鄭得利心說,你不起來也得起來啊。你這要是跪在這兒,誰還敢來我這買米啊?知道的,說是你認錯人了。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我鄭得利膽子上長綠毛了,敢欺負洋人呢!這以後,我還混得下去啊?但這個洋人跪這兒又不肯起來,怎麼辦呢?鄭得利急的直撓頭。

“爹啊!你就是我的親爸爸。”傑克見鄭得利楞在那兒,連忙又喊到。

鄭得利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人,荒卻不亂。傑克剛喊完那句“爹啊!你就是我的親爸爸。”,鄭得利也往傑克面前一跪,順着傑克的語調衝着傑克就喊:“爸爸啊!你就是我的親爹。”

這下輪到傑克發楞了,鄭小傘只告訴他來這衝鄭得利喊“爹啊,你就是我的親爸爸”就可以了,卻沒有告訴他,鄭得利會衝他喊“爸爸啊!你就是我的親爹”。一時楞在那兒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鄭得利一看洋人被自己給唬住了,趕緊趁熱打鐵的把傑克給扶了起來。

阿三嚇的把伸進嘴裡的手指頭緊緊的咬着,他怎麼也沒想到鄭得利會給洋人來這招。直到鄭得利領着洋人進後院去喝茶了,丁五過來問他:“阿三哥,你把手指頭這麼咬着,不疼嗎?”

阿三這纔回過神來,趕緊把被自己咬的鑽心疼的手指頭從嘴裡拿出來。一邊甩着,一邊“哎喲!哎喲!”的直叫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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