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瑤也在宴席上,本來她一出現就是建安廳的焦點“賤婢”,但今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被程迪智夫婦斥責的大少奶奶曹如嫣身上。
蘇若瑤心裡念着:許雲宸,爲了你爹,你一定要來。
來了,但他用藥泥換了一副新面孔:“禮部曹郎中府上管家見過親家老爺,親家夫人。”
“原來是親家府上派來的人,快請坐,喝一杯。”程迪智現在雖然對曹如嫣全是不滿,但對曹家還是幾分敬畏。
蘇若瑤朝這個假冒的管家點點頭,許雲宸說:“多謝親家老爺的好意。奴才來只是有幾句話要告知我家大小姐,很快就走。”
“請說,請說。”程迪智很是客氣。
“家裡換管家了嗎?我好像沒見過你。”曹如嫣不在意地問。
許雲宸連哭帶喊:“大小姐,你就別管我了,家裡出大事了。老爺捲入朝廷黨爭,被彈劾貪墨,索賄,放水,數額上四十萬兩,朝廷內閣的聖旨剛到,抄家,老爺終生入獄,家眷流放東北邊境,包括出嫁的女兒和女婿。若大小姐不願被流放去東北,只有請親家老爺用十萬擔米粟免去大小姐的流放之刑超級仙醫在花都。大小姐,奴才的話已傳到,請大小姐好生保重。”
“等等,”曹如嫣站了起來,此時的她已是愁腸寸斷:“管家,我爹呢?我娘呢?”
“大小姐,老爺已被押解往省城,夫人已在流放的路上。家裡那些下人,也都被遣散。明日,縣衙就會將處置老爺的聖旨宣佈。到時,大小姐明日若拿不出米粟免刑,就只能跟隨夫人流放去了。親家老爺,救救我家大小姐吧。”許雲宸摸着淚。
蘇若瑤彈彈手指,許雲宸走了:“大小姐,曹家衰敗,奴才以後不能來探望你了。大小姐要保重啊。”
程迪智夫婦對這突如其來的曹郎中入獄,感覺雲裡霧裡,但曹如嫣的痛苦讓他們相信這是真的。
曹如嫣站也站不住,瘦弱的她幾乎是飄落在地:“不可能,我爹公正,清廉,克己奉公,怎麼會貪墨,索賄。都是胡說!”
程延仲蹲下,抱着傷心欲絕的曹如嫣:“如嫣,你別傷心,可能岳父大人被誣陷了,會有昭雪的一日的。”
程迪智心裡千頭萬緒:若瑤埋怨延仲偏愛如嫣,還得她寂寞,如果如嫣隨她母親去流放,那麼延仲必定還會念及和若瑤私奔的熱戀和舊情,將目光轉向若瑤,若瑤就不會如此哀嘆和寂寞了。那我只能再次對不住如嫣這丫頭了,原先娶她給延仲是爲了若瑤,如今對她有難不救也是爲了若瑤。如嫣,先過了今晚這一關,日後,我會對你家施救的。
程迪智就這樣決定了:爲了將延仲的心挽回到若瑤身上,先放棄如嫣。
程延仲剛纔還在猶豫,責怪曹如嫣的心一下子堅定了,他跪着爬到程迪智面前:“爹,十萬擔米粟,你完全拿得出,是嗎?只要十萬擔,就可免去如嫣的流放之刑。”
決定好的程迪智不屑地說:“延仲,十萬擔米粟,我可以湊齊,但程家的家財不能用來就這罪臣之女超級美女帝國。若讓商友們知道,我的媳婦孃家被抄家,我還怎麼與人經商貿易?”
程延仲跪着爬到大夫人面前:“大娘,我求你。”
大夫人現在有充足的理由批判曹如嫣了:“延仲,你看看你的妻子,刀割自己,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程家虐待她了。她對長輩無禮,言辭不敬不雅,一副人比人鬼不鬼的樣子,早該說她了。這個樣子怎麼做程家的媳婦?如今家道中落,我們會給她些路費的!”
程延仲對程迪智夫婦已無望,跪着爬到自己的親孃二夫人面前,淚水忍不住:“娘,你爲如嫣求求爹和大娘好嗎?”
可二夫人的話基本無用:“延仲,明日求求官府,看能不能等如嫣生完孩子再去流放吧。”
“只要十萬擔米粟而已,爹,你拿得出的。你是在生氣延仲前些日子對你的不敬嗎?”程延仲可憐兮兮地問。
“這十萬擔米粟不能用來救罪臣之女,我說過!別讓我再說一遍!”程迪智對程延仲的越是堅定越是反感:“延仲,你不是一向在爹和大娘面前,一馬當先,當仁不讓嗎?你這麼有本事,自己去籌集這米粟去!”
“好,我程延仲今日無本事向自己的親爹借十萬擔米粟,我去找二叔,三叔要。”程延仲幫出救兵。
“他們要是敢。哼,延仲,你的先生,學友,沒有誰能籌到這十萬擔米粟,給我死了這條心!”程迪智故意將怒氣發泄出來了:“程全,去拿筆墨紙硯。”
此時曹如嫣坐在地上默默地流淚,看樣子像是要輕聲的模樣,蘇若瑤想上前安慰,但此刻不宜,得讓程延仲做決斷。
“我去向二叔,三叔借米粟也不可,難道就任憑如嫣這四個月的身孕流放去東北那苦寒之地嗎?她受得了嗎?這不是要她的命嗎?”程延仲還在爲曹如嫣想着米粟免刑無敵天下。
大夫人開口:“延仲,你爹已讓人取來文房四寶,你過來,寫休書,立刻寫。”
“什麼?”程延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程迪智臉色凝重:“明日,縣衙就會宣佈處置曹大人的聖旨,如果他這罪臣的女兒還是我程家的大少奶奶,我丟不起這個臉!今日就給我寫休書!從今日起,程家再無曹如嫣這個大少奶奶。”
曹如嫣坐在地上,無望地說:“延仲,我爹入獄,我也無臉做你的妻子了。爲了你的前途,休了我,我不怪你。”
“如嫣,你還是挺識時務的,延仲,你聽到沒?若你一意孤行要留下曹如嫣做你的妻子,將來,爹難保你在程家的前程和你的仕途!”程迪智給程延仲強大的壓力。
蘇若瑤看着程延仲的反應:程延仲,你如果是個男人,是個君子,就該做出君子的事來。我改變主意了,今日就是對你的考驗,若你只顧自己,拋棄妻子,那麼我與你曾經的恩愛將會是一張薄紙。你和你爹都會成爲我報復的靶子!
蘇若瑤緊張地看着程延仲,潛意識中說着:延仲,如果你今日懦弱,放棄,那麼如嫣就沒命了!
程延仲蹲下,如泰山不移地對曹如嫣說:“如嫣,你以爲我真是你說的小人,僞君子嗎?我告訴你,你一日嫁我爲妻,就終生爲我妻。”
還好,程延仲的作爲沒讓蘇若瑤失望。
大夫人卻急着說:“延仲,明日,曹郎中被押解入獄的聖旨就傳遍整個縣城,我們丟不起這個臉,爲了向縣衙,府衙,朝廷表忠心,你快寫好這休書。”
“寫休書,寫休書,寫休書,寫休書、、、、、、”程延仲腦海裡全是家裡衆人逼着他寫休書。他苦笑一聲:“爹,大娘,當日我娶如嫣的時候,你們是興高采烈的,我還真不知道你們高興的事什麼我是明朝一小神。今日我知道了,因爲如嫣是南安縣乃至泉州府的名媛,岳父大人在禮部任職,這些都可給你們臉上貼金,這就是你們開心的原因。而今岳父大人一朝失勢入獄,被抄家,家人被流放,連帶如嫣,你們就讓我休了她。你們忘了如嫣一家給程家帶來的榮耀嗎?你們也不管如今她已有四個月的身孕,也不問我和她日漸深厚,堅不可摧的夫妻之情,就想一紙休書。”程延仲走到大夫人身旁,奪過所有的紙張,撕了個粉碎,扔在空中,溼熱的福建似乎下了一場白雪。在場的小妹小弟都不懂事地歡快喊着:“下雪了,下雪了。”
程迪智再次以前程逼迫:“延仲,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大夫人也加了一句:“撈月,再去取白紙來。延仲,我們可以補償如嫣,但爲她米粟免刑絕不可,這休書,今日,你必須寫,要不,聽你爹處置。”這纔是真正的夫妻一唱一和,雖無感情。
“我只能遵從情感,道義,所願,不能如你們所願。我懂你們的意思,你們不缺錢,不缺勢,就缺臉,以前如嫣孃家給你們臉,如今你們逼我寫休書就是不要臉。”程延仲蹲下抱着曹如嫣溫馨地說:“誰都休想讓我扔你不顧。”
程延仲此刻不想再多聽程迪智一句沒有情義的話,冷冷地對他說:“爹,你錯了。即使如嫣還未懷有我的孩子,我也會隨她一起流放,因爲她是我娶的妻子,我若如你和大娘所言,放下她,任她被朝廷連帶懲處,我無法做人。”曹如嫣的淚水已是一地:“延仲,你不必這樣的。”
程迪智夫婦準備想法挽回在他們眼中一意孤行的程延仲,周朝霞看不下曹如嫣的可憐,又擔心蘇若瑤即將臨盆,大膽地說:“老爺,夫人,大少爺帶着兩位有身孕的夫人遠行流放,奴婢理當隨行照顧。”
蔡禾苗掂量着程延仲在程迪智眼中的輕重,又可憐這個奄奄一息的曹如嫣:“老爺,夫人,奴婢蒙大少爺和大少奶奶看得起,更應當伺候在側。明日起,奴婢也將在流放之路上服侍。請老爺,夫人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