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話說過頭了。”大夫人張氏提醒。
四夫人沈氏淚水嘩啦:“老爺,你這話傷透了珍珠的心啊。”
程延兆卻什麼都不怕:“落花軒?不就換個地方住嗎?去就去,有什麼好怕?”程延兆說話間,怨恨地看着蘇若瑤。
程延仲認爲今日四夫人受到應得的報應,卻不希望程延兆受罰過重,他對程迪智說:“爹,大娘,延仲有話要說。四娘對延兆管教不當,動輒打罵,罪在四娘。延兆的確有過,但是否處罰過重,還請爹斟酌。”
四夫人認爲程延仲明顯在責怪自己,對他的話毫不領情,反而說:“老爺,當初延仲將蘇若瑤這個浣衣女從惋春園抱回社玖院,關上房門,三天三夜,濃情蜜意,難道就不是程家的醜聞?後來延仲帶着蘇若瑤私奔一個月,直到花光了所有銀子纔回來,難道就不是敗壞程家門風的醜聞?大少奶奶,這些事情你還不知道吧?而今我的延兆所作的事不及延仲的一半醜,憑什麼延兆要被罰住在落花軒?而延仲卻毫髮無損?”
曹如嫣聽到這些,剛纔看到王維詩畫的高興心情頓時灰飛煙滅六道長存。只有程延仲和蘇若瑤知道,現在的曹如嫣受不了這樣的刺激。
蘇若瑤站起,對所有人說:“從前,是我引誘了大少爺,都是我的不對,大少爺不懂事,毫無過錯。大少奶奶,切莫聽信他人讒言而壞了你和大少爺的感情啊。”
程延仲覺得四夫人無藥可救了,也無心再幫程延兆:“四娘,我本是想請求爹和大娘對延兆從輕處罰,你卻毫不領情,還要挑撥我和如嫣的夫妻之情?”
“我沈珍珠用得着你幫忙求情嗎?”四夫人將程延仲的好意拒之門外,問程迪智:“老爺,難道因爲延仲是程家長子,就可逃避他與蘇若瑤的醜聞,免受處罰?而延兆的一點過錯就要遭受被罰去落花軒的懲處嗎?老爺還忍心說不要延兆這個兒子了。這不公平,若延兆受罰,延仲與蘇若瑤的醜聞也要受罰!大少奶奶,你隨便問問程府一個人,誰不知道延仲曾與蘇若瑤在惋春園不知多少日避人耳目的你情我願之行,之後蘇若瑤賴着延仲在社玖院三天三夜不出門,延仲的生母二夫人去請都請不動。如果說敗壞家風,延仲首當其衝,爲何不罰他,而罰我的延兆?”
程迪智陷入了兩難:延仲和若瑤曾經的行爲確實難以啓齒,不過這樣會傷害若瑤,可延兆今日的醜行更令人難堪。
大夫人並不怎麼想幫程延仲。
於是建安廳變成程延仲和四夫人兩個人在較勁。程延仲指天說:“我程延仲,娶妻曹如嫣,將來納妾蘇若瑤,光明正大,合情合理,有何不齒?不像程延兆,將心中的淫念畫於紙上,寫成詞句,不慎被人傳揚,那纔是醜聞,醜行。沈珍珠,我對你早已心懷怨恨和不滿,卻還是尊稱你一聲四娘,可你的言辭作風配得上這一聲四娘嗎?今日我還就告訴你,我是程家長子,還可以給你這一掌!”
“延仲,我是你的四娘,你竟敢打我?”沈珍珠垂死掙扎地說:“我們劉家的人不是這麼好欺負的!”
程延兆見程延仲打自己的親孃,過來欲打程延仲,可體弱的他被程延仲一手推開水滸任俠。
程延仲一字一咬牙地說:“這一掌,是爲了如嫣打你!你今日屢次利用蘇若瑤來挑撥我和如嫣的夫妻之情,你該打!別以爲你孃家劉家是惠安縣紡織大戶,你就可在程家不可一世,興風作浪,我忍你很久了。你若覺得今日受了委屈就儘管託人,將延兆的作爲告訴你孃家,順便說你捱了程家大少爺一掌。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臉跟你孃家說這事,你孃家那麼雄厚的資產會不會因此恥辱之事替你出面。”
“你,、、、、、、”四夫人指着程延仲,她已被程延仲講得無話可說。旁邊喝了酒的程延兆傻笑着說:“娘,我們就去落花軒吧,免得再被人打。”
四夫人受足了程延仲的氣,將這些氣化作一巴掌扇在程延兆臉上,程延兆不顧場合,也不顧自己已是個成年男子,嗚嗚地哭起來。四夫人又得安慰他。
大夫人做起了事後諸葛亮:“延仲,你四娘有錯,可逆剛纔的作爲過頭了。”
“若延仲有何不妥之處對長輩不敬,爹和大娘儘管懲罰就是。但今日,建安廳的浩然正氣全被四娘和程延兆這對母子糟蹋了,延仲不指明就無法解除心中悶氣。爹,大娘,延仲先與如嫣一起回去,免得還有不軌之人驚着如嫣。”程延仲就這樣和曹如嫣肩並肩地走了,曹如嫣也沒有對程迪智夫婦行禮道別。
大夫人很是奇怪:“如嫣越來越不像話了,一點禮儀都沒有。”
程迪智想今日這羞恥的一切也該結束了:“程全,派人送四夫人和延兆去落花軒,沒有我的命令,他們兩個不許出來。延新,你就別住在落花軒了,暫時住在四夫人的香桂閣吧。至於三少爺所作的**之作,傳話出去,以後見一張就銷燬一張,誰再拿此事多嘴,小心舌頭。”
四夫人終於得到了報應,而蘇若瑤現在無心慶賀此事,她擔心曹如嫣:看她剛纔落寞的表情,怕是又難過了我的清純大小姐。延仲,你可不能放棄啊。
東廂房,曹如嫣一回來,也沒吃飯,就躺着,無神地說:“惋春園定情,祁院琴瑟和諧三日,放縱私奔一整月,美麗,浪漫,像王維的詩畫那樣美,美得讓人嫉妒。”
“如嫣,端午節那日,我們在小溪邊互訴衷情,不也浪漫?”程延仲趕緊安慰着曹如嫣這顆玻璃般的心。
“不及你和若瑤萬分之一。”曹如嫣沒有哭聲,卻流淚了。
“如嫣,你是在生氣嗎?生氣就罵我吧,你這樣悶在心裡,我只會更難受,”程延仲求她說:“我們聊聊王維的詩畫吧。”
曹如嫣不氣不火:“我總是強迫自己對若瑤好,接納她,可一不小心就會憎恨她,詛咒她。延仲,你說,我是不是個壞女人?”
“不是的,有我在,沒人敢說你是壞女人。”程延仲心中說不出的苦:如嫣,你到底怎麼了,我該如何才能驅除你的心魔呢?
曹如嫣嘆了口長氣:“延仲,爲什麼你撒謊的時候,我總是能看出來呢?算了,不說了,我好累,今日建安廳的一切,讓人噁心。”
“如嫣,累了就睡吧。我在旁邊守着你。”程延仲仔細看着曹如嫣,覺得奇怪:如嫣,你現在是兩個人,怎麼反而越來越瘦呢?
曹如嫣睡着後,程延仲想去西廂房,彩霞跟上來,程延仲就開口了:“留下,照顧大少奶奶。程安,你也留下。”“是。”
程延仲來到東廂房,剛想入睡的蘇若瑤見他來了,激動地不知說什麼好了,朝霞在一旁說:“大少爺,若瑤,今日那個害得若瑤差點毀容的四夫人終於得到報應了,我們要不要慶祝一下?”
見兩人都不說話,周朝霞知趣地說:“我出去轉轉孫小鶴的探靈日記。”
程延仲無力地坐下說:“若瑤,我哪有心情慶祝四夫人受報應。”
蘇若瑤倒了一杯水給程延仲:“我又何嘗不是。只想知道如嫣如何了,延仲,你這愁眉苦臉的樣子,真讓我擔心。”
程延仲端過這杯水,看着這杯水說:“若瑤,如果我是一個女人。我想,我爲如嫣流下的淚水和汗水早已裝滿兩個這樣的杯子了。”
“延仲,你在說什麼?如嫣到底怎樣了?”蘇若瑤等不及了。
“若瑤,我想,隨如嫣去吧,她想如何就如何,反正她是我的妻子,我養她一輩子,也算對得起她了。我們兩個在一起,像以前一樣夫唱婦隨,多好。”程延仲求蘇若瑤。
蘇若瑤怒了,端起這杯水澆在程延仲頭上:“如今夏至了,也凍不死你,澆醒你這個發瘋的腦袋。”
程延仲沒見過蘇若瑤對他動粗,他也生氣了,站起來,與蘇若瑤吵起來了:“你讓我怎麼辦?如嫣的情緒不定,我有時猜得到,有時捉摸不透,我總是在念書之餘勸慰她,安撫她,呵護她,可她還是那麼痛苦。我好累。還有個惹人煩的丫環彩霞,不想着怎麼伺候如嫣,卻老是纏着我。我幾次藥換掉她,她就去找大娘,大娘每次都留住她。”
“這樣你就覺得累了?如嫣呢?她雖然嫉妒,憤恨,這是爲什麼,因爲她愛你。如果她於你無情,大可逍遙自在地做她的大少奶奶,何苦天天這樣折磨自己?雖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她愛你,所以纔會這樣恨我,換做我是她,我也會這樣。”蘇若瑤推打着程延仲。
繼續說着:“延仲,你不要以爲你就這樣養着她一生之類的事。如果任其下去,她真的患上癇症,你全家都會鄙視她。還好她伯父和父親都在朝爲官,一旦她父親失勢,想必你全家都會逼着你休了她。即使你把她養在家裡,那她跟個活死人有什麼區別?你還不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