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過去了,程延仲和程延元滿頭大汗回來了,臉被曬得通紅,各自倒了一杯茶,一咕嚕喝下去。
大夫人連忙問:“延仲,延元,帶來多少人應徵?將他們都帶進來吧孫小鶴的探靈日記。”
程延仲的話讓大夫人跌入谷底:“爹,大娘,延仲辦事不力,沒能帶回一個人來。”
“爲何如此?”程迪智詫異異常。
程延元回答:“爹,大娘,延仲大哥帶着我去了各個堂,軒,齋,院,還有人事房,賬房,廚房,柴火房,浣衣房,牢房,都求人了,但所有人都低頭,有的已聽到我們所說就走開。”
程迪智怒火沖天:“一棟兩畝地的宅子,千兩銀子,這些下人做工十年也賺不到。怎麼就沒人答應呢?你們說了讓爭妍做妻做妾都可以嗎?”
“說了。但有丫環們議論,不敢要三小姐。”程延仲說。
程迪智再次飈火:“你們再去說,一定要找到人,把爭妍嫁出去。程府內找不到,就去外面貼告示招人。”
“爹,外面旭日炎炎,你別生氣上火了。我和延元這就再去招人。”程延仲和程延元回來後還沒坐一下就又要出去了。
“別去了。”程爭妍對自己沒有希望了:“延仲大哥,延元五弟,謝謝你們不計前嫌地爲我出去招婿。爹,娘,謝謝你們養育了我十四年。爭妍一日之內長大了,知道看透人心了。”然後,她跑出去。
大夫人忙說:“爭妍這是要幹什麼?延仲,延元,快出去看。”大夫人此時腦子亂了。
蘇若瑤看到程爭妍跑出去時,怨恨地看了自己一眼,她有點寒意,但心中說:程爭妍,你自取其辱,別怪我二次元的浪客。
很快,噩耗傳來,撈月進來說:“老爺,夫人,三小姐跳入錦瑟池,尋了短見。大少爺和五少爺跟着跳下去,救起她時,已遲了一步。”
大夫人的世界塌了,她痛哭流涕,喊:“爭妍,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啊?你可以跟着娘,娘幫你養你的孩子。”然後她對撈月說:“撈月,去把爭妍的擡到至幸堂來,我要在這裡看着我的爭妍離開。”
程迪智斷然拒絕:“不行,爭妍和兩個姐夫通姦,腹中之子也不知是誰的。如此淫穢骯髒的屍體,不配放在至幸堂!”
大夫人要和程迪智吵起來了:“老爺,你就這麼狠心地對待自己的女兒?她已經死了!”此時的大夫人沒有一點平日裡掛在嘴上的“禮節”。
“如果早知她這麼淫穢,活着的時候就該趕出至幸堂。”程迪智眼望前方,沒有淚,平靜地嚇人:“撈月,令人將爭妍的屍體搬到夫人原來的住所禮院去,然後把延仲和延元都叫回來!”
“是。”撈月出去。
大夫人還在爲程爭妍爭取尊嚴:“今日開始,程家所有堂,軒,齋,院,都掛上白布,爲爭妍送行。請來辦白喜事的人,給爭妍操辦七天七夜!”
程迪智再度當衆否定了大夫人的命令:“有福之人生於三伏天,無福之人死於三伏天。說得一點沒錯。爭妍她死得丟人,不必讓全家爲他掛白布!就禮院掛上白布就行,用祠堂那口棺材,就是爭妍說的用來裝延元和程乾的那口棺材來裝她自己。也不必操辦七天七夜,大熱天,明日亥時(晚上9點到11點)時下葬。”
“明日戌時?老爺,你怎麼只留爭妍十五個時辰?”大夫人求他。
程迪智氣又上來了:“我本想明日白天就把爭妍下葬,十五個時辰都不要留她閃婚密令:軍爺寵入骨。但她死得讓程家恥辱,讓她晚上上山,少丟些人!”
“老爺真要這樣嗎?她做錯了事,也是你的女兒啊。”大夫人敲着桌子哭喊。
程迪智爲了讓大夫人心裡好受些,再給她些面子,做了個決定:“安排家中兩個男丁,今夜爲爭妍守夜,明夜爲爭妍送葬,別讓爭妍害怕。”
程迪智和大夫人望向了幾個兒子:“延新。”
“爹,娘,延新自幼住在落花軒,不宜做這陰事,怕對爭妍妹妹不利。”程延新回答得似乎在位程爭妍着想。
“延嗣。”程迪智問。
程延嗣全靠母親五夫人來回答這些:“老爺,延嗣才十二歲,讓他今夜守夜,明夜送葬,這要是嚇着了,可不是短時間好得了的啊。”
程迪智轉向四夫人:“珍珠,你一直想讓延兆回來,今日就叫他從他二叔家回來,爲爭妍守夜,送葬,算他立功一件,以後不再關押他了。”
四夫人忙說:“老爺,你也知道延兆他膽小。我也給他算命過、、、、、、”
一個個地求,都求不到,程迪智大吼:“算了,別說了,讓我和延濱爲爭妍守夜送葬吧!”
全身**的程延仲說:“爹,你是長輩,爲爭妍守夜,會讓逝去的爭妍折福,這樣不妥,還是讓我去吧。”
同樣溼透了全身的程延元說:“爹,延濱二哥今日成親,去守靈不吉。而且,也不知他怎麼想。讓我代延濱二哥爲爭妍姐姐守靈吧。”
程迪智點頭:“延仲,延元,頂着烈日一下午去招親,又跳入錦瑟池救爭妍,爹本想讓你們休息一個晚上青春期。但只有你們願意爲爭妍守靈送葬,真是日久見人心啊。”
大夫人發狂了:“延仲,延元,沒能爲爭妍招婿,也沒能從水中救起爭妍,他們該爲爭妍守夜送葬!爲爭妍陪葬也是應該的!”
程迪智這一掌摑就想出來了,但握緊了拳頭,給大夫人這一點尊嚴:“開妍,立妍,你們孃親太傷心了,扶她去休息。”
大夫人卻給了程開妍,程立妍各一巴掌:“都怪你們兩個沒人性的姐姐,對妹妹一點不照顧,你們誰肯收留爭妍,爭妍也不會去尋死,看我不打死你們。”大夫人的心態體態完全失控。
程迪智不得不吼:“夫人,你沒看到開妍,立妍哭得泣不成聲了嗎?趕緊都回房休息!”
傍晚,蘇若瑤在權標堂想到程爭妍對自己憎恨的眼神,不禁膽顫:程爭妍,你犯錯無數,但錯不至死,可你自尋短見,怪得了誰?
蘇若瑤更關心的還是程迪智:一官答應我,等程延濱成親後,就削去夫人的一切權利,罷去四少爺這個徒有虛名的“嫡長子”,而讓延仲如嫣繼承家業。而今,夫人的**三小姐意外自盡,一官對夫人的內疚心理就難以消除了,那麼一官答應我的話,一時半會也成不了真。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了,程爭妍卻此時意外死亡,讓事情出現變數。唉。
程延仲洗完澡出來,曹如嫣爲他擦水,換衣裳,埋怨說:“延仲,你和延元爲了爭妍忙了一下午,還跳下水去救爭妍。現在也答應爲爭妍守夜,送葬,這種沒人願觸及的喪事都爲她做,可大娘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還對你們說惡毒的話。”
“大娘最寵愛爭妍,今日爭妍丟了面子,又自盡了,大娘難以承受這樣的打擊。你看她,連開妍,立妍姐姐都打,那也是她的親生女兒啊。我們就大度些,就當這是個痛失愛女的母親。別去計較了。”程延仲安慰憤憤不平的曹如嫣。
曹如嫣說:“我也不想和她計較什麼妙手心醫。只是爲你和延元痛心。”
蘇若瑤在一邊,想着她的心事,脫口而出:“程爭妍懷孕三月才發現,而且偏偏趕上延濱成親的日子自盡。家裡剛辦完了喜事就要辦喪事。這程爭妍真是個災星。我就不明白了,十天前,我看見程延濱在錦瑟亭打她,是左一拳,右一腳,竟沒能打下她肚裡的孩子。到今日,並客滿堂,才發現。”
“若瑤,我們都討厭爭妍,但她現在死了,就別再和死者慪氣了。”程延仲說她,看她那麼激動,好像是氣壞了。
蘇若瑤掩飾自己說漏嘴的話:“延仲,我在想,如果延濱打爭妍那日,打掉了她的孩子,也不會有今日的慘劇了。”
程延仲這才接受這句話,說:“我就知道,剛纔若瑤是誤說了,若瑤不是那麼心眼壞的人。好了,若瑤,如嫣,今晚你們再權標堂好好歇着,帶好程乾。家裡有喪事,哪也別去,免得身體不好,撞上邪氣或是不乾淨的東西。我現在就去禮院,給爭妍守夜。”
禮院,很晚了,戌時已過,程延仲和程延元在正屋內守着,裡面一口棺材,棺材裡是剛十四歲就死了的程爭妍。
這事的程延元有點困了,不斷地打着呵欠,但仍堅持跪着。程延仲對他說:“延元,我們一人守一個時辰,輪流給爭妍守夜,你先靠着凳子睡一會,一個時辰後我叫你。”
“好。”程延元頭靠凳子,打算跪着睡。
程迪智來了,程延仲悲哀地問:“爹,你來看爭妍?”
“我不想看她,我是來看你們兩個。延仲,延元,今日爲了爭妍,出去丟人,跳水救她,也不介意夜晚辦喪事。能這般以德報怨,比起你們其他的兄弟,這高出的不是一籌啊。爹就覺得你們兩有爹的氣魄!”程迪智大爲誇獎這兩個他看好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