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瑤接着嘲笑大夫人:“沒想到我們會提前兩天回來吧?延仲原來打算喝完一整碗魚粥的,可他只喝了兩口,我們就到了門口,他就放下了碗。
現在想想,這是蒼天有眼,在召喚延仲的妻兒回來就他忠犬老公,寵上癮!。夫人,你失望了嗎?後悔了嗎?”
“我不知你們再說什麼,魚粥與我何干?我親自來給你們接風,你們就這樣招待我。那我就不留在此處了!”大夫人要走,她已想到這兩懦弱的丫頭不會給自己好臉色,但沒想到會到這樣強硬,她們太大膽了,現在還不知老爺站在誰這邊呢。
曹如嫣留她一句:“大娘,別急着走啊,如嫣有話還未說完呢。”
曹如嫣走到她身邊來:“大明皇家遵循的就是長子繼位制。萬曆帝極其寵愛幼子福王,最後登上皇位的還是長子。而福王的母親程貴妃也因逆天而行,曾數次勸說萬曆帝立幼子爲太子,後來落得衆人唾罵爲妖孽,晚年悽慘。”曹如嫣這是在暗示大夫人不要異想天開,將四少爺程延新當作繼承人。
大夫人也有反駁的話:“太祖洪武帝立長孫朱允文繼承大統,卻被朱允文的叔叔燕王朱棣奪去。而燕王正是洪武帝的第四子。此後,大明的每一位天子,都是燕王永樂帝的後代。”大夫人強調“第四子”,是想說程延新時程迪智的“第四子”,可這根本是強詞奪理了。
曹如嫣“哼”地一聲,點一下頭:“對,凡事不可一概而論。但永樂帝靠的是才,能,德,勇,以此打破廢長立幼的規矩。至於無才無德者,癡人說夢去吧!”
曹如嫣和蘇若瑤現在對大夫人的怒斥和怨恨表露得淋漓盡致,從她們痛恨的心情來說確實無可厚非,但從她們現在的地位來說,還鬥不過大夫人,這樣做就有些過火了箭皇。
“曹如嫣,你夫君程延仲還在巡海,還沒站穩腳跟呢,你就敢在我面前說此大話,當心咬了自己的舌頭。我是長輩,不想與你這丫頭片子爭論。但是,你聽好,你要爲你今日對我的不敬而負責!”大夫人已知道程延仲現在的情況,不想在祁院了,剛要走,問:“徐仙人呢,被延元拉到你們這來了吧?讓他出來,跟我走,繼續給我鍼灸!”
“待延仲完全好轉再說!”曹如嫣絲毫不讓。
程延元和徐仙人卻出來了。徐仙人知道自己已被大夫人看出破綻,不可能再有機會接近她,爲自己父親報仇了。大夫人所謂的跟她回去,必定是審問和謀殺,既然必死,那還不如——徐仙人掏出匕首,衝向大夫人,喊着:“神醫許蓬萊之子許雲宸爲父報仇!”
在場的人,除了蘇若瑤之外,所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徐仙人竟敢行刺大夫人,是不是發瘋了?
他沒能行刺成功,而是被大夫人的護衛一劍刺穿倒地。
衆人圍過來,徐仙人已奄奄一息了:“大少奶奶,蘇夫人,我是許郎中之子許雲宸,你們不用擔心大少爺的中的毒,他喝的少,定能很快解毒。請代我謝謝大少爺,爲我爹上墳磕頭。告訴他,好人有好報。”
“我會告訴他的,我也會向許神醫磕頭的。”曹如嫣來不及想這是怎麼回事,只是覺得要感謝時已晚了。
蘇若瑤哭了:“許大哥,你這是何苦呢?”
許雲宸明白蘇若瑤的言外之意:不該再回到程府來。
但他不後悔:“路是我自己選的,不用可憐我,我只恨我沒能爲我爹復仇。”
程延元已哭得淚如泉涌:“許叔叔,謝謝你,若沒有你,我恐怕已被人毒啞了冰焰帝尊。你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我害了你啊?”程延元不知道這背後的一切,但猜到幾分。
許雲宸轉而向程延元說:“此事與你無關,我早知會有這麼一天。五少爺,你的這個君子蘭瓔珞是我買來送給我爹的,保你一生平安。”
許雲宸最後睜着眼睛盯着大夫人,想說卻已說不出來,大夫人不敢看他那雙仇恨的眼睛,也不敢說什麼了。
她回到至幸堂去,摔茶杯,打桌椅:曹如嫣和蘇若瑤提前回來,讓必死無疑的程延仲與鬼門關擦肩一下而已,這已令我此局慘敗收場。她們還揚言要與我對抗,拉延新下臺。雖程延仲現在還在巡海,但老爺看重他,他的前途指日可待是勢在必行的,我該如何是好?更沒想到這個徐仙人竟是許蓬萊之子。
他藏匿在我身旁多久了,我竟毫不知曉,這麼說此人以前爲我煎藥,鍼灸,全都是在害我,爲他爹許蓬萊報仇?當初我做的那麼隱秘,他怎麼知道殺害許蓬萊的人是我?是程延仲還是蘇若瑤看出了端倪告訴他的?是蘇若瑤,對,是蘇若瑤!原來這個災禍早有人聯手,難怪跟我說“朋友不需多,只要同心即可”,我被這個災禍害了那麼久,竟一點不知。
大夫人無力地坐下,閉上雙眼,看到的卻是許雲宸臨死時面對自己的仇恨的不肯閉眼的樣子。她立刻睜開眼睛,其實壞事做盡的她並不怕這些,只是她想:爲何他叫許雲宸,爲什麼他偏偏要取名爲雲宸呢?
祁院裡,曹如嫣令人將許雲宸葬在花衝坳墳地,一聲嘆息:“神醫,孝子,就這樣草草下葬了。”
程延元問:“原來徐仙人是我的救命恩人許郎中之子。他今日在祁院刺殺大娘不得,大娘會否在爹面前告我,說是我指使的?”
“許郎中就是死於夫人之手,她不敢告狀。現在,她恐怕嚇破了膽,以爲許郎中在向她索命吧。”蘇若瑤一面痛恨大夫人,一面痛惜許雲宸年輕喪命惡魔駕到:甜心撩上癮。
“許郎中之死也是有隱情的,是大娘所爲。”程延元今日驚訝幾次了,驚訝過後是哀悼:“以後,我會爲許郎中父子上墳。”
“現在,我們等待延仲體內的毒全部消除,等待爹回來爲他做主鳴冤吧。”曹如嫣回到房間去了。
蘇若瑤跟進去,看到曹如嫣在爲昏迷的程延仲擦汗,然後流淚與他說話。蘇若瑤不想說什麼去安慰曹如嫣了,就在心中說:如嫣,你愛延仲,已勝過當初我與延仲相戀時。
可不能一直看着曹如嫣這樣累下去,蘇若瑤就走過去,撫着她的頭:“如嫣,這解毒的藥,晚上還要喝,我們輪流休息,輪流照顧延仲,你別把自己累壞了。”
就這樣喂藥,守候。到了晚上,下半夜寅時,曹如嫣在守着。她坐在牀邊,起身看看窗外,天已矇矇亮了,都快十二個時辰了,延仲怎麼還不醒過來呢?
“如嫣。”多麼熟悉的聲音。曹如嫣回頭一看:程延仲就站在自己面前。
她驚喜地望着,生怕他消失了,嘴裡說話也顫抖着:“老天答應了我的祈禱。”
然後她奔過去,幾乎是跳到程延仲身上,抱着他。程延仲經過一天一夜的嘔吐腹瀉,喝藥解毒,也沒進食多少,無力抱住曹如嫣,兩人都躺在了地上。
曹如嫣臉貼在他的心臟處,程延仲摸着她的頭:“如嫣,別再擔心,我沒事了。”
“我要聽到你強壯的心跳纔可放心。”曹如嫣趴在她身上,不肯起來。
程延仲依着她:“怎麼樣,聽到了嗎?”
“聽到了,還是像以前一樣有力。”曹如嫣賴在他身上,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怕失去他,不想起來逍遙小書生。
“我還是像以前一樣心跳,如嫣還是像以前一樣霸道。都說了沒事了吧,卻不願起來。”程延仲摸着她的臉,幸福地微笑,任她這樣。
而曹如嫣的眼淚忍不住低落在他胸膛:“延仲,我回來後,纔開心了一下,你就中毒了。然後我一直這樣害怕,害怕你會離開我。”
“我們每天不變的吵鬧,還未分出勝負,我怎麼會離開你呢?是嗎,如嫣?”程延仲讓她心裡平靜下來。
但曹如嫣已貼着他的胸膛睡着了,程延仲想:她累了,擔心了一天一夜,讓她睡吧,就這樣睡吧,想什麼時候醒就什麼時候醒。
蘇若瑤進來,看到這溫暖的情景:程延仲的微笑,曹如嫣伏在他身上安靜地睡着。
她將曹如嫣扶上牀後,對程延仲說:“延仲,幸運躲過一劫。不過你現在臉色還是蒼白的,全身無力,抱如嫣也抱不動,出去聽郎中們怎麼說吧。”
各位郎中把脈,看舌頭之後,都確定程延仲已無礙了:“好在食用毒粥量小,才能解毒解得快。”
“各位郎中,還請你們留一會,等老爺回來,爲大少爺作證,這魚粥裡含有大量的馬錢子之毒。”蘇若瑤彎腰行禮。
郎中們也是半睡半醒了:“好吧好吧。”
回到房中,蘇若瑤將此事的來龍去脈,一字不落地告訴了程延仲。程延仲牽着蘇若瑤的手,吻了一下熟睡的曹如嫣,感激不盡,鼻子也酸了:“若沒有你們提前回來,我怕是與你們陰陽兩隔了。”
“是如嫣急着鬧着要回來,我想她是有所感應,可能她自己也不知。是她救了你,她是你的福星。還有程乾,他的屎,幫你把吃下去的毒物嘔吐了出來。”蘇若瑤不再說下去,想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