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仙人向各位夫人說:“五少爺喉嚨已灼傷,似乎誤食了辛辣之物。”
“可有法醫治?”大夫人問。
徐仙人回答:“喝些清涼潤喉藥可修復,但聲音不可復原。”
大夫人心定了,下了命令:“延元,你聽到了,自己令人去抓些清涼潤喉藥。另外,禪院的丫環奴才伺候五少爺不周,各罰十大板!”
來看熱鬧的人都走了,程延元這下確定:我的喉嚨明明沒有損傷,徐仙人卻幫着說已灼傷,他是在幫我孫小鶴的探靈日記。那他是受了大娘的脅迫嗎?有可能。四娘也有可能,她巴不得要我的命。五娘呢,我與她無恩怨。其他兄弟姐妹,只有三哥和爭妍有可能。這可難說了。
程延元拿出那張毒藥方,倒過來看,發現下腳寫了個明顯的“五”字。他想:這是徐仙人在示意我。五少爺,我,不對。五小姐,子節,她才十歲,不對。五夫人,五娘,就只有她了!是五娘要害我,可她爲何要害我?
程延元就這樣在“假癡不癲”中裝啞,等着父親和延仲大哥回來爲自己做主。
程延仲還在往回趕的路上。蘇若瑤在金門島迎來了第十天,身上所有的溼氣,悶氣全部消除。她開心地來到海灘上,堅持不懈地想讓程乾儘快認回自己這個親孃。
曹如嫣知道她對程乾的愛,就讓程乾面對她,而曹如嫣自己與禾苗悄悄走開,躲到沙丘後面去。
程乾看到蘇若瑤,不願理她,四處張望尋找曹如嫣。蘇若瑤追着他喊:“程乾,娘在這,快過來。”
而程乾卻到處走着,還不熟練地走着,喊“娘”。
蘇若瑤看他:你走路都走不穩,卻想跑着去找你心中的娘,讓我這個親孃心碎啊。程乾,你把我當成丫環禾苗或敏嫣也好,讓我抱抱吧。
程乾喊着“娘”,終於在沙丘後面找到了曹如嫣。他又是那樣,像受了委屈迫害一樣,奔到曹如嫣懷中,憤怒地看着蘇若瑤,好像蘇若瑤要害他一樣。
曹如嫣教他:“程乾,這是娘,快叫娘。”程乾扭頭不叫。
蘇若瑤又失望一次:“如嫣教他什麼,他都聽,唯獨不肯喊我一聲娘。”
曹如嫣也沒法子:“若瑤,程乾還太小二次元的浪客。你別心急。”
“如嫣你帶他玩吧,我去那邊的海灘走走。”蘇若瑤已習慣了程乾不認自己,卻又情願一次次地失望。
“瑤姐姐,別走太遠。”曹如嫣說。
這一幕,程迪智看在眼裡。他跟着蘇若瑤來到海灘邊,越過一座山丘,來到一人跡罕至的沙灘,很安靜。她坐在沙灘邊,嘆息。
程迪智過來,坐她身旁說:“不是說要好好觀看一下金門島的景色嗎?這樣低沉憂鬱,美景也無色了。”
“哦,”蘇若瑤無力地抱着他:“一官,剛纔的一幕你都看到了吧?我怎樣纔可不嘆氣呢?”
“有時,別人幫你解不開心結,只能靠你自己隨時間去解開了。”程迪智右手摟着她:“暫且忘掉不快,看我做什麼,你也跟着來。”
程迪智去海灘邊捉了一隻海鷗過來,蘇若瑤看着正要捉着海鷗 玩一番,程迪智卻把它放了。
“一官,你把它抓過來是要讓我開心嗎?怎麼又放走它?”蘇若瑤生氣了。
程迪智笑她:“你也去捉一隻就是了。
“去就去。”蘇若瑤跑到海鷗羣那邊,海鷗一下子都飛起來了。她又奔向另一羣海鷗羣,它們又飛走了。反覆幾次,她累了。
程迪智走過來:“若瑤,伸出雙手。”
蘇若瑤伸出了雙手,程迪智在她的手心裡放了些米飯,然後說:“你就這樣站着。”
蘇若瑤問:“這是不是在吸引海鷗過來呢?”真的是,一隻小海鷗停到她手上,來吃米飯妙手心醫。蘇若瑤癢得發笑:“它啄得我手心癢。一官,你有好辦法,怎麼不告訴我,害我跑了那麼久。”
“你不是擅長奔跑嗎?讓你跑一下,心情或許舒暢了。我也不知,你抓海鷗會那麼笨拙,一隻也抓不到。”程迪智取笑她。
蘇若瑤昂頭辯解:“我從來不知海鷗的習性,怎能一下子抓住。你也太強人所難了吧。看你的樣子,一抓就是一隻,好像練過一樣。”
程迪智回憶以前:“曾經,抓魚,抓海鷗充飢是常事。”
蘇若瑤的憐愛之心被激發了:“一官,你抓過這可愛的小鳥吃?那時,你過得很窮苦吧?”
“怎麼激起你的同情心了?是同情你的小海鷗還是同情以前貧苦的我?”程迪智問,他看蘇若瑤的憂鬱已逐漸消散。
“當然是這可憐的小鳥了。同情你幹什麼呢?”蘇若瑤放走了手中的海鷗:“去自由地飛翔吧,別再像今日一樣,飛到別人手裡來吃米飯了,世上很多惡人。”
蘇若瑤遙望碧海藍天,潔白的海鷗,露出了點點笑意。程迪智看着她,還是第一次在程府門口見到的那個令人憐憫的若瑤,但多了些母愛和成熟的韻味,也就是女人的味道吧。
蘇若瑤突然輕輕地親了一下他的臉頰,柔聲地說:“謝謝你,一官,如果不是你。我這次來金門島就毫無樂趣可言。”
“這裡是不是很像館娃齋?無人打擾。”程迪智情意驟升,抱着她輕輕吻着。她沒有拒絕,相互享受着,他們都互相說:“這是最後一次。”
在海灘上,悄悄地翻滾着,怕有人看見似的。其實只有潮起潮落的海水和飛翔的海鷗在善意地笑他們。
這天傍晚,程延仲和程延新已回到泉州。程延仲回到祁院,見程延濱在門口,不覺心煩:“延濱,現在晚了,快回去休息吧閃婚密令:軍爺寵入骨。”
“大哥,你怎麼不把如嫣嫂子一起帶回來,讓她再外面你放心得下嗎?”程延濱責怪似的問。
程延仲忍着氣教訓他:“延濱,如嫣和若瑤在爹的照顧下,很安全。你擔心什麼?再說了,輪不到你來擔心如嫣!”
程延仲剛想進院子,又問了一句:“延元怎麼樣了?”
“他啞了,不能說話了?”程延濱垂下肩膀。
程延仲連忙風塵僕僕地感到禪院,見到程延元,可他並無悲傷哭泣的樣子,而是很驚喜。程懷素哭着說:“延仲大哥,你跟爹去金門島後第二天,延元就不知吃了什麼,壞了喉嚨,不能說話了。每次想說都是寫字給我看。”
“這十天內,三天家宴,都被程爭妍辱罵,我每次都要臭罵程爭妍一頓。”程延濱抱怨:“可惜我沒有訓練鴿子聞爹的氣味。所以聯絡不到爹。”
程延仲看程延元的笑,似乎無恙,就問他:“延元,這是怎麼回事,你知道誰給你下毒了嗎?”
程延元在紙上寫:樹大招風,寧做小草,以避災禍;能言不語,假癡不癲,等待時機。
程延仲看了後,知道他的計策了,摸着他的腦袋笑:“小子,夠機靈,還能忍耐。大哥就是擔心你才提前回來的。不過,我看,你再大一點,就可自己保護自己了。”
程延仲這番話讓程延濱和程懷素都聽得稀裡糊塗。
程延新回到至幸堂,一副敗將而歸的樣子,大夫人令他將此次金門島之行的全部行程的細枝末節都告訴她。她的臉色漸漸晴轉陰,最後是烏雲密佈,無奈地對程延新說:“延新,你別泄氣,天賦異稟,或許生來已定青春期。娘不怪你,你長途行程,累了,回去休息吧。”
“延新讓娘失望了。”程延新走後,回到自己的房間,想:莊睿合,你最好幫我解決掉程延仲,否則你的主母之位難保,就休怪我了。
程延新想的沒錯,大夫人對此很介意,已開始想對策了。
她在房間裡強迫自己靜下心來,但很難靜心,越來越急躁:“金門島兩次大額生意談判竟都是延仲主持,而順利完成的。”
“夫人,是否老爺偏心,才讓四少爺沒機會?”撈月問。
大夫人閉眼搖頭:“老爺不是這樣的人,再偏心也不會拿大事開玩笑。如果延新真有本事,老爺不會讓延新被埋沒的。”
“這大少爺還真這麼厲害?”摘星問。
大夫人嘆氣:“跟扶桑人談七千萬的生意,對方壓價三成,程延仲談成了加價三成,後來還得到扶桑人的九千萬的訂單和大肆讚賞。跟荷蘭人談判更不得了,四千萬的生意談成了一億多,都是現銀現付,還贏得荷蘭人誇他有前途。我爹都沒見過這樣年輕有爲的人。而且程乾還在金門島學會了走路,這肯定把老爺樂壞了,又會說這是程乾帶給他的福氣,是程延仲全家帶給他的好運!”
“夫人今日臉色恐懼,奴婢從未見過。”撈月問:“大少爺的表現真有那麼出色?”
“何止出色,足可說才高八斗能謀善斷,能上能下,延新根本比不過他一根手指頭。”大夫人氣得想打人,問撈月:“剛纔你說我恐懼,看來我這是被程延仲嚇的。”
“程延仲會甘於人下嗎?我看他很早開始,就是有備而來的,要搶回他的長子之位。老爺雖凡事看我的臉色,立延新做‘嫡長子’,但是要改變起來,也不是不可能。我以前盜走程乾,幾次三番地想一石二鳥地致蘇若瑤、曹如嫣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