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然羽搖搖頭,心中大感無趣。他奮力擠出人羣,正想尋路迴轉,離開這是非之地,卻不想竟被人從後拉住。
他回頭一看,卻見一名中年男子,濃眉大眼,生得高大威武,一張國字方臉上,掛着淡淡笑容。這漢子靜靜站在一旁,向他頷首示意。
卻見那人指了指身後大宅,笑道:“這位小兄弟,不知…你對這‘致遠武館’收徒,可有興趣?”
張然羽搖了搖頭,正想離開,那中年男子卻急忙上前,拉住他手臂,笑道:“小兄弟,我見你骨骼精奇,潛力非凡,實在乃是學武的好材料,莫要浪費了。”他搓了搓手掌,嘿嘿一笑,又道:“不如…不如你隨我習武,我將這一身的本事都傳給你,可好?”
張然羽見這中年男子言語古怪,不由詫異莫名,問道:“你是誰?”那中年男子又指了指身後大宅,笑道:“我正是這武館教頭,京城人稱‘神拳’程致遠。”
他得意洋洋,頗有些自豪之意,心道:“小樣,我就不信震不住你!”
原來,這“神拳”程致遠,在京城之中可是大大有名,一身武藝頗爲高強,出神入化。只是,他這鼎鼎大名,卻多半是這“致遠武館”所掙。而這武館所以名聲赫赫,卻是另有他因,下文自當提及。
張然羽見這武館外拜師者甚多,還以爲是這館主教導有方,名聲遠揚。他心中一動,不由略有些躊躇。
少年身居山中之時,雖也幻想着修真煉道,上天入地,只是,這夢想卻多半有些虛無縹緲。倒是人間武林高手,以凡塵之身,卻可開碑碎石,行俠仗義,乃是他心中無比憧憬敬仰之人,無不夢想自己有朝一日,得以習得一身武藝,縱橫天下,卓爾不羣。此時被這程致遠一提,登時勾起了他心中回憶,也頗爲心動。
只是,但凡修真之人,本就須體魄強健,以負擔體內充盈靈力。道教之中,更講究養生健體,否則縱是有無上妙法,也是無力承受,難以修習。而修真之人,於這俗世拳腳武藝,倒是不大看中。張然羽並不知曉此中奧妙,這纔有此一念。
那中年男子程致遠一見他略有踟躇,便知此事有戲,不由分說,連拉帶拽,硬是將張然羽扯進了那大宅去。
說起來,這程致遠眼光倒也着實不賴,張然羽一副仙靈之體,放在修真界中也算罕見奇才,更別說這凡塵的武林了。
要說這程館主弟子雖多,卻多是些紈絝子弟,縱然有貧家青年,資質甚好,卻也皆被那一衆富家子弟早早料理,神不知鬼不覺。而那一衆紈絝徒弟,卻是另有歪念,學不得幾天便紛紛退出。
故而,這程致遠雖空有一身武藝,滿腔熱情,卻也無可奈何,只得感嘆佳徒難尋,實爲生平遺憾。
這程館主卻是多了個心眼,今日特意偷偷站在這武館門前,人羣之中,尋思着挑選幾個資質好的弟子,鬼使神差之下,竟叫他一眼瞄見了張然羽這修真之人。這等良材美玉,卻是說什麼也不能再放過,那程館主心急之下,連手勁都比往日大了許多,一路拽着張然羽,從側門偷偷溜回武館。
張然羽被他拽進門去,稀裡糊塗,連拜師禮都免了,直接被這程館主收爲關門弟子。他本想推辭,但據那程致遠所言,這關門弟子,卻是無須學費,另包管一日三餐,伙食住宿,倒是優待得很。
張然羽本就有心練武,又見這裡待遇甚好,想想自己這幾個月也卻是無事可做,便順水推舟,默認了下來。只是他已有師父,這拜師雖可,卻不願稱呼程致遠爲“師父”,只肯叫他“大叔”,那程館主拗不過收徒心切,也只得答應。
於是,你情我願之下,這一對奇怪的“師徒”組合,就此落戶京城。
程致遠心願已了,心中着實高興,吩咐外面弟子結束收徒,將那已收下的一衆弟子帶入門來,其餘人等也就只得明年趕早了。他這“致遠武館”對於普通弟子收費極高,但卻仍有將近百人報名,且皆乃有錢有勢之輩,個個搖頭晃腦,得意洋洋。
程致遠拉着他這關門弟子問長問短,張然羽卻只說自己乃是遊方郎中,與師父在京城走散,這才四處尋師。正說話間,那門外收徒事宜卻已結束,門外兩名少年回報,本年度共招收徒衆八十三人。
程致遠本不願理會,卻又不得不作作樣子,只得將那一衆“徒弟”招進門來訓話。他這練武院落佔地極廣,站了近百號人也不嫌擁擠,綽綽有餘。衆弟子沒精打采,懶洋洋一齊拜見師父。
程致遠擺了個架勢,正待向這一衆“徒弟”講明武館規矩,卻不想門外飄來一陣清脆女子聲音,打斷了他言辭:
“爹,我回來了!”
那聲音圓潤動聽,如百靈婉轉,黃鶯淺吟,直叫人心曠神怡,旖旎翩翩。只是,卻又似有滿腔怒火,壓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