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之外,重陽真人緩緩嘆了口氣,面現幾分不忍之色,喟然嘆道:“眼見反敗爲勝,卻終究還是未能撐過一個時辰,可惜,可惜……”
他向着身旁焦灼不已的百曉散人歉然一笑,低聲道:“無妨,我那‘小柱兒’並無惡意,不會傷害他們的,貧道這就去救他們下來。”他又是一聲嘆息,未見法寶馭動,身軀卻倏然漂浮起來,化作一團白光,向着密林方向疾速略去。
百曉散人面色灰敗,眼睜睜看着他趕去救援,喃喃自語道:“怎麼會……怎麼會就這麼敗了?”正自懊喪,他雙眼卻突地一亮,緊緊盯着前方那綠巨人右手,再也挪不開視線!
只因此刻,異狀突生!
只見那龐然無匹的“綠巨人”擎天柱右臂之上,突地冒起一陣刺眼之極的銀白色光芒,霎時間,更引動得它周身綠色光芒盈盈不斷,自體內涌現而出,彷彿一座巨大的翠綠光塔一般,竟將偌大的一片天空也映成了青翠之色!
重陽真人迅疾無比的身形也攸然停駐空中,凝視着這難得一見的奇景,愕然自語道:“好純淨的本源木行靈氣,這是什麼?莫非……”
且不提那兩人自顧驚愕猜疑,只說張然羽一身靈力損耗枯竭,被這綠巨人輕易攥在手中,更是頃刻間失了與玄霜仙刃的感應,一時間頗有些惶急失措,一籌莫展。情急之下,他再也顧不得什麼,雙手緊緊抓住這“綠巨人”一根手指,死命地想要將它掰開。
誰料他右手剛一觸到這槐妖身體,便只覺體內一陣暖流泛起,瞬間竟從紫府噴涌而出,充盈貫注了整條右臂!他心中一驚,急忙內視查看,卻只見在他體內,那原本蟄伏於紫府之中,靜靜環繞在困龍珠之側的銀白色光團,卻沿着體內經脈遊走而出,直通向右臂所在。
於是,這少年右臂之內,那一條原本隱沒黯淡的銀色細線,竟盡數被這銀白光團灌注其中,倏然間散發出無比耀灼的刺眼光芒,愈發充盈茁壯,直欲破體而出!
而彷彿受這銀白色耀芒牽引一般,那萬年槐妖“擎天柱”周身竟也緩緩散發出翠綠色光華,只感覺潤澤舒適,生機勃勃,與那銀色耀芒交相輝映,纏繞糾葛,生生不息……
在這翠綠光華籠罩之下,那銀白色細線也漸漸變化增大,愈發亮眼奪目,終於緩緩脫離了張然羽的手臂,化作一柄狹長輕盈的銀色長劍,緊緊環繞在他身側,飛舞雀躍不休。
距此不遠處,重陽真人停駐於半空中,面容滿是凝重之色,喃喃自語道:“莫非是……金之精魄?如此說來,那木之精魄卻竟是藏身於‘小柱兒’體內,難怪我始終未曾發覺,呵呵呵呵……”
且說這銀色長劍現身之際,大片耀眼奪目的銀白色光芒隨之噴涌而出,與那槐妖身上散發的翠綠色光華纏繞交融,漸漸愈發明亮起來,將整個天地間都映成了銀青之色。
突地,只見那“綠巨人”擎天柱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身軀竟猛然間一陣劇烈顫抖,彷彿承受不住無比痛楚一般,倏然張開了大嘴,繼而一個翠綠色的明亮光團自它口中飄蕩而出,如同一隻雀躍頑皮的精靈,向着半空中那散發光芒的銀色長劍飄去。
待到它飄至那銀色長劍之旁,張然羽這才勉強看得分明。原來,那一團幽幽然的淺綠光華之中,赫然正有一截青翠枝幹,枝芽橫伸,生長着幾枝嫩芽,生機盎然。
這青翠樹枝與那銀色長劍甫一相觸,兩者俱是輕輕一顫,各自化作一團耀眼光芒,漸漸纏繞交融,化爲一體。一時間,銀白翠綠兩色光華閃爍連連,耀眼奪目。
張然羽離得最近,眼睜睜看着如此奇景,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只見這兩團光束融合之後,又漸漸化作了一柄狹長古劍,銀青雙色光芒交纏其上,靈性沛然,鋒銳無比。
而那“綠巨人”周身綠色光華頓時黯淡下來,龐然身形漸漸萎縮矮小,片刻之間,竟化作一個**歲的小小孩童,光着屁股哇哇大哭,向着遠處的重陽真人飛奔而來,口中委委屈屈地哭喊道:“爹爹,爹爹抱!柱兒怕怕……”
張然羽只感覺身軀倏然一鬆,那束縛他的手掌已然不見,卻另有一股柔軟和煦的力量託在身下,將他與貔貅朝歌緩緩送至地面,雙雙安然無恙。而遠處逡巡於側,苦苦等待召喚的玄霜仙刃,則趁機飛速電射而來,隱沒入張然羽袖中不見。
甫一腳踏實地,張然羽便只覺眼前一花,繼而手中下意識一緊,卻是握住了個沉甸甸的東西。他愕然看去,只見自己右手悄然間緊握住的,赫然正是那原本懸浮空中,神秘莫測的銀青古劍!
淡淡的銀青雙色耀芒猶自盪漾劍身之上,一陣柔和安詳的溫潤感覺自這古劍之上傳至掌心,再由經脈流遍四肢百骸,更叫人說不出的暢快淋漓。一時間,張然羽竟恍若身處夢中,心中生出幾分與這古劍血肉相連的感覺來。
正自沉醉其中,卻只見重陽真人笑吟吟踏空而來,那萬年槐妖所化的小孩兒正緊緊環抱在他腰間,粉嘟嘟的小臉上掛着兩串淚珠,哭哭啼啼地指着張然羽告狀:“就是他……那個壞蛋用一把破劍戳我!還有那隻大狗,它也欺負我!爹爹,你替柱兒打他們兩個!”
聽到那小孩兒把自己說成“壞蛋”,又將貔貅說成了“大狗”,張然羽頓時有些啼笑皆非。所幸重陽真人毫不介懷,摸了摸那小孩子的腦袋,頷首微笑道:“小友莫怪,小柱兒乃是貧道義子,自幼便是在這琅琊福地之中長大,孤兒雖修行萬載有餘,卻仍是一副孩童心性。童言無忌,還請你多多包涵,哈哈哈哈……”
張然羽聽他如此一說,也只得頗爲尷尬地笑了笑,歉然應道:“晚輩才疏學淺,只得全力以赴,先前比試多有得罪,還請‘小柱兒’……呃……前輩,多多海涵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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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他暗地裡早已是汗顏不已,這“小柱兒”修行萬年,怎麼着也算的上是“老前輩”了,化爲人形卻又是如此一個幼小孩童。這這這……這算是什麼世道嘛!
重陽真人見他對自己恭謹有加,心中也不由滿意之極,撫掌笑道:“小友,既然我這‘小柱兒’化作人身,此次比試已是算你勝了。只不過,可否將你手中那柄神兵……遞予貧道觀詳一二?”
張然羽猶豫片刻,還是將手中的銀青古劍遞了出去,誰料那原本光滑可鑑的長劍甫一脫離他手掌,頓時又化作了一柄鏽跡斑斑的破舊鐵劍,劍身之上更是散步着星星點點的綠色枯鏽,如同腐爛發黴一般。
重陽真人面色一變再變,愕然接過了這鏽跡斑斑的“神兵利器”,端詳半晌,終於長嘆一聲,道:“果然如此,金木二行靈魄內斂其中,唯有其認主之人方可馭動,厲害,厲害!”
他眉頭舒展開來,將這破舊不堪的鐵劍還給了張然羽,淺笑道:“小友,此劍絕非凡物,如今認你爲主,也唯有你一人可馭動。箇中諸般玄機辛秘,貧道暫且不語,待由你親自一一解開。只不過,機緣巧合之下,我這‘小柱兒’竟能回覆心性,說起來,貧道還要多謝你纔是……”
張然羽聽他說得玄玄乎乎,只感覺一頭霧水,愕然問道:“前輩此話怎講?我……我什麼也沒做過啊!”
重陽真人摸了摸那“小柱兒”的小腦袋,笑道:“這小傢伙本性天真爛漫,童稚可人,加之這琅琊福地之中靈氣充盈,它修煉千年,已是達到靈獸上階,卻再難寸進。誰料兩百年前,它體內靈力卻倏然瘋長起來,一舉突破了仙獸之境,性情更是時常暴躁狂野,險些連我也無法約束管教。”
“所幸它升至仙獸之後,便以自身靈力爲引,在這‘琅琊福地’之中開闢了一塊偌大樹林,每日在林中靜坐修行,可減輕自身煩躁脾性,貧道無計可施之下,也只得一拖再拖。如今看來,它卻是隻因‘木之精魄’入體,自身無法承受如此沛然靈氣,故而實力飛漲之餘,性情大變。”
張然羽只感覺眉心一跳,急忙追問道:“前輩,你所說“木之精魄”,究竟是什麼東西?”
重陽真人凝視着他手中那柄破破爛爛的生鏽鐵劍,微笑道:“天與地,萬物皆有靈性,又分五行。五行者,其數有五,即金、木、水、火、土也,並來往於天地間而不窮者也,故謂之行。五行相生相剋,源源不息,而五行之力合一,則喚作“太初”,便是創世前五行未分時的形態,有開天闢地之威。自古相傳,五行各有精魄存於世間,獨具靈性,乃是天地間萬物五行之本源所在,珍稀無比。我所言‘木之精魄’,正是木行靈物之母。”
他笑望着那柄破舊鐵劍,輕聲道:“那‘木之精魄’不知何時潛入‘小柱兒’體內,蟄伏至今。此刻被你這蘊含‘金之精魄’的古劍吸引,雙雙被它吸去,也算是爲我這孩兒消去了長久的痛苦,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什麼?”張然羽端詳着手中那破破爛爛,鏽跡斑斑的鐵劍,怎麼也想不到其中竟蘊含着神妙無比的‘金之精魄’,如今又更是加上了‘木之精魄’。只不過,他轉念間想到這古劍出世之時神秘情狀,加之它偶然靈光乍現之態,便即釋然,更是平添了幾分莫名興奮。
饒是重陽真人見多識廣,也不由豔羨地看了看他手中那鐵劍,繼而俯身微笑道:“小柱兒,爹爹已答應將那令符交予這位小友,你就給了他吧,如何?”
他懷中那光屁股的小孩子吸了吸鼻子,古里古怪地盯着張然羽看了半天,只把他看得心中發毛,這才展顏一笑,狡黠應道:“給他倒也可以,只不過……”他突地伸手指向一旁早已閒極無聊的貔貅朝歌,“只不過,你要讓我騎着這個大狗玩,才能把它給你!”
重陽真人面上古怪地抽搐一下,尷尬笑問道:“小友,你看,這個……”
張然羽聽他提出如此簡單的條件,早已是心懷大暢,哪還顧得上一旁畏畏縮縮的朝歌,大方地擺了擺手,輕笑道:“這有何難,前輩儘可去騎它玩了!”
三言兩語之間,可憐的貔貅朝歌,就被他這無良主子給賣了。
於是,便只見那光屁股的“小柱兒”歡呼一聲,手忙腳亂從脖子上摘下個小鐵片,隨手甩給了張然羽,接着興高采烈地蹦躂向那“白色大狗”,一躍而上,口中大喝道:“狗狗乖,別咬我,快點快點跑起來,哥哥給你骨頭吃!啊哈哈哈哈……”
不理會身旁不情不願,狂奔遠去的朝歌,張然羽左手攥緊了手中那一塊半大菱形鐵牌,只見其上刻有一個太極陰陽魚之符樣,另有“混元”兩個古篆小字,散發出微微幽光,赫然正與天機掌門昔日展示的那靈符一模一樣!
“就是它,這下成了!”
掌心中的那小鐵牌微微透着熱度,張然羽心中更是激動難抑,原本未敢妄想的四枚靈符之一,機緣巧合之下,竟叫他取得其中一枚,更獲得了前往少年英雄會的資格。
只不過,也許此行的收穫,遠不止這一枚靈符那麼簡單吧!塵緣仙蹤 第三卷 少年英雄 第十九章 木之精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