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然羽腦中苦苦思索一圈,卻怎麼也想不起混元宗有這麼一位道號“重陽真人”的前輩高人。果然,那中年漢子隨後的話語,便似是證實了他的想法:“說起來,我也不算是你們混元宗之人,倒是‘混元子’那小傢伙……”
“天啊……又來了!混元子,還小傢伙?”張然羽暗自呻吟一聲,腹誹不已。眼前這傢伙三番兩次挑釁混元祖師威嚴,實在是叫他這混元宗弟子頭痛不已。
卻不料這中年漢子促狹一笑,清了清嗓子,裝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又道:“倒是‘混元子’那小傢伙,既然是我門下首徒,創下如此一番局面,比‘百鍊’那個不成器的小子可要強了太多!”
張然羽腦中頓時一陣暈眩,跳將起來,手指着那中年人的鼻子,顫聲喝道:“你你你……你就是那書生,那個繼承‘太乙真人’遺寶的書生!”那中年男子不置可否,只是微笑以對,竟是默認了此事。
張然羽一番失態,瞬間便醒悟過來,眼前這位“重陽子”,赫然乃是混元真人的授業恩師,稱呼祖師爺一聲“小傢伙”,實在是天經地義,倒是自己,指着祖師爺恩師的鼻子大喊大叫,似乎……纔是真正的大逆不道吧!
所幸重洋真人這位大人物並未追究,倒是饒有興致地將他上下打量一番,只看得這少年心中發毛,這才微笑開口道:“小傢伙,‘曲徑通幽’這等玄妙法寶,不是用來當垃圾箱的,知道麼?”
說着,他信手一揮,只見張然羽懷中一陣光芒閃爍,倏然間飄出了一個古樸石瓶,正是那異寶“曲徑通幽”。這石瓶搖搖晃晃,一路飄至重陽真人身前,被他一把抓住,更將瓶口對準了眼睛,仔細向着其中瞅了瞅。
張然羽大氣也不敢出,面上更是臊得通紅,這法寶本是太乙真人所有,傳至今日,也唯有他將之用作‘儲物’,實在是有些暴殄天物。
過不多時,重陽真人眉頭一挑,長笑道:“哈哈,倒是沒看出來,你這小傢伙還真有不少好東西嘛!嗯,讓我整理一番……”
他毫不客氣地將那石瓶倒轉過來,伸出右掌在瓶口隨意一抹,但見一陣彩光繚繞之後,那石瓶之中一陣劇烈晃動,繼而便開始源源不斷向外傾倒,如同長鯨吐水,銀河泄地。
一個個米粒狀的金色光圈掉出這石瓶,頃刻間化作本來面目,跌落在這木屋之內,“噗通噗通”地響個不停。
張然羽仔細一瞧,頓時暗自尷尬不已,原來,這掉出來的一應什物,赫然竟是他的全部身家,一件不漏——
巨大蜂巢一個,白色小獸一隻,除此之外,竟然還有一個活生生紅袍老者,身軀虛幻飄渺,正是百曉散人那仙人靈魄。而那白色小獸,正是貔貅朝歌,只見它就地打了個滾,撲進張然羽懷中,
“地震啦!地震啦!哎呀呀……”百曉散人大頭朝下,摔得七葷八素,大嚷大叫,待到他瞪大了眼,看着眼前微笑不語的重陽真人,這才趕緊閉嘴,擺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假意瞥了一眼,翹起下巴,傲然道:“你又是誰?我老人家這是在哪?快說快說……”
重陽真人仍是一副農戶打扮,聞言頓時失笑,玩味般答道:“你老人家這是在‘琅琊福地’之中,至於我嘛……”
“什麼什麼!琅琊……琅琊福地?”百曉散人聞言面色一窒,險些撲倒在地,結結巴巴語無倫次:“‘混元福地’不是‘琅琊宗’的那個什麼狗屁禁地麼……呸呸呸,怎麼全都說反了!”
張然羽見他瘋瘋癲癲,不由面上一紅,急忙傳音道:“百曉前輩,此處正是‘琅琊福地’之中,而你眼前那位前輩,乃是混元宗重陽祖師爺,你這副樣子……成何體統!”
百曉散人愣愣呆滯半晌,傻乎乎地反問道:“什麼什麼‘重陽’?我還端午呢我!混元宗上下千年,我怎麼不記得有這麼號人物……”
說起來,這個老傢伙與百鍊真人乃是同輩人物,自然有資格如此說來。只不過,他卻未曾料到,眼前這位看似年紀不大的“重陽祖師”,比之混元真人的輩分,還要高出一截……
重陽真人負手靜立一旁,面帶微笑,靜靜看着這老頭神神叨叨,冷不丁被他湊上前來,神秘兮兮問道:“喂,小傢伙,老爺爺我乃是天界大仙下凡,且來問你,這裡若是‘琅琊福地’,你又是誰?方纔那一番折騰……又是誰將我們放出來的?快點老實交代!”
重陽真人涵養極好,微笑答道:“不錯。那‘曲徑通幽’正乃是貧道舊物,故而通曉開啓法門,不足爲奇。”
百曉散人微微一怔,愕然道:“舊物?你這小傢伙……莫非是百鍊門的後輩弟子?”
此言一出,張然羽頓時嚇得一個趔趄,趕忙攔在這老瘋子身前,訕笑道:“重陽前輩,這……這傢伙說笑而已,還望前輩海涵。”他回頭瞪了這老頭一眼,傳音道:“你少胡扯,重陽前輩乃是百鍊真人的授業師長!”
“什麼什麼……你小子說笑吧?”百曉散人總算是反應了過來,心驚膽顫地看了身旁那“農戶”一眼,結結巴巴問道:“你……這個……這位前輩?您與百鍊前輩乃是舊識?”
重陽真人輕笑一聲,柔聲道:“百鍊正是區區劣徒,暫且不提去他。倒是你老人家……恕貧道直言,我觀你如此落魄境況,想必是被人除去仙籍,化作孤魂靈魄,是也不是?”
百曉散人頓時面色一肅,恭謹無比地上前一步,躬身行禮道:“上仙明鑑!還請上仙指點迷津,助小仙重返天界,報仇雪恨!”
重陽真人微微頷首,擺手道:“眼下尚有要事在身,此事暫且擱下,稍候再提不遲。”他轉身面向張然羽,溫聲道:“這位小友,你既是混元宗門下弟子,也算是與我有幾分淵源,此次選拔比試,自然也要親身參加……只不過,既然你無意闖至此地與我相見,也可謂因緣際會,就由貧道代爲考校一番吧!”
說着,他當先大步走出木屋,徑直行至屋外森林之前。張然羽聽得莫名其妙,也隨他來到這一片空曠巖地之上,只留下百曉散人一個在屋內,自顧激動不已。待到張然羽來到身旁,重陽真人微微一笑,信手輕揮之間,只見偌大的空曠森林之前,倏然憑空泛起一陣詭異的明亮耀芒,不多時,便化作一座巨大的透亮光幕,足有一丈餘高,流轉凝繞,高懸於半空之中。
張然羽正自愕然之間,便只見重陽真人指着那光幕,開口解釋道:“‘琅琊福地’乃是上古遺蹟,玄妙莫測,我也是無意之間發覺此地,又不願受仙界束縛,這才隱居於此的。”
他向着張然羽微微一笑,又道:“而你方纔經歷的那一處通道,卻是我施仙力所爲,其中的百餘條甫道,盡數通往這‘琅琊福地’之中,只不過,其中自有諸般艱難險阻,唯有盡數通過考驗之人,方可行至終點,取得那僅有的三塊令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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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至此處,便只見那光幕上一陣光暈流轉,倏然間,竟浮現出一幅極爲詭異的景象來!
張然羽早已看得瞠目結舌,結結巴巴驚呼道:“陸……陸師兄!”
原來,只見那光幕之上景象,赫然正是一座極爲幽深的地底甫道,而在這甫道之中,一身“灰衣”的陸劍塵仗劍而起,上下翻飛,與一隻陌生異獸拼鬥正酣!
那異獸足有一丈之高,蛇神獅首,怪異無比。倏地,只見它狂吼一聲,張開血盆大口,猛地撲了上去!陸劍塵微微伏低身子,凝神不動,待到那怪物襲至身前,帶起一陣勁風,他卻突地側身一閃,手中飛劍凌空升起,光芒閃爍之間,狠狠刺入了這怪物咽喉之中,迅逾閃電!
那怪物痛苦地慘嚎一聲,翻滾着縮成一團,化作一道淡黃色光暈,漸漸消失不見。而身處那光幕之中的陸劍塵,也伸手招回了飛劍,擦了擦額頭汗水,握緊了手中劍柄,向着前方甫道繼續前行而去。
張然羽愕然回首,只見重陽真人也靜靜凝望着那光幕,隨口笑道:“這個小傢伙身手不錯,若是再無失手,此次少年英雄會,也該有他的一份纔是……”話音方落,便只見那光幕之中,陸劍塵仗劍疾行,猛然間身旁甫道洞壁之上,一陣泥土翻騰,繼而緩緩冒出一個周身漆黑的怪物來,與他激鬥於一處……
重陽真人輕笑一聲,大袖輕揮之間,半空中的那光幕又是一陣耀芒劃過,如同方纔憑空出現一般,漸漸化歸虛無,消弭無蹤。
接下來,他轉身面向着張然羽,面色一肅,沉聲道:“你也看得分明,如我方纔所言,此番選拔比拼,混元宗上下諸位同門皆是如此,需歷經無數艱難險阻,方可達至終點,取得那僅有的三枚令符。”
見他又是如此說法,張然羽終於按捺不住,小心翼翼舉起手來,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祖師爺真人,這個……若是我所記不差,據掌門真人所言,此次比試的令符信物,共有四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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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陽真人溫和地看了他一眼,頷首笑道:“不錯,但是貧道卻並未說錯,他們搶奪的確實是隻有三枚令符。因爲……這最後一枚,正是散落在此處之間。”
“什麼什麼?”饒是張然羽早已沒了爭奪的念頭,也不由吃了一驚,萬沒想到原本僅有四枚的寶貴令符,竟有一枚流落至此,這可真算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只不過,重陽真人接下來的話,卻又叫他小小地受了一番打擊。
“這令符本就有選拔之用,你若是有心取得,倒也不難。只不過,貧道爲你所設之考覈,卻也並不比他們簡單幾分,甚至於……還要艱險許多,還望小友好自爲之。”重陽真人滿臉笑容,突地轉過身去,向着茂密森林深處高聲喚道:“小柱兒,出來吧!”
張然羽微微一怔,卻只聽這祖師爺輕笑道:“小友莫要驚慌,貧道對你的考察,正是與我這小柱兒比鬥一場,若是你可堅持一炷香而不敗,則算是通過這一關,我便可放心將令符交於你手中。”
張然羽鄭重點了點頭,心中卻是竊笑不已,這“小柱兒”的名號如此惡俗,也不知是哪家的劣童,看來這令符倒是十拿九穩了。
“轟隆——轟隆——轟隆!”
他正自思忖之間,便只聽前方那密林深處,倏然傳來一陣沉悶巨響,如同重物砸擊地面一般。愕然之間,張然羽轉頭看向遠方,只見森林盡頭一陣驚鳥亂飛,甚至連林間的高聳樹木也漸漸抖動顫抖起來!
詫異之時,卻不想眼前一花,毫無徵兆地,詭異狀況倏然突生!
眼前那密林中一陣搖晃扭曲,繼而無數樹木竟突地自行強扭枝幹,彷彿被人生生撥開一般,讓出了一條寬闊平坦的林間小路。而在這小路盡頭,一個足足有五丈之高,周身覆蓋着藤條綠葉,彷彿古樹之王一般的巨人,漸漸現出了身形來……
這是什麼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