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媽讓落沙告訴落塵早點兒回家吃飯,已經給她準備了很多她愛吃的東西呢。落塵覺得這樣的好意是不能辜負的,這樣全心全意的關心,最是可貴。
林緒一直沒有出聲。過了一會兒,落塵才發覺林緒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看了看林緒的臉色,她就沒再多說什麼。
林緒把車開回他們原來的公寓,讓落塵下車。落塵只得給王媽打了個電話,說她跟林緒在一起,先不回去吃飯了,接着就被林緒拎下了車。
落塵掙脫他:“你幹嗎!”落塵撫着被林緒勒疼的脖子,有些氣惱。
“你就這麼接待中外來賓的?動作麻利點兒!”帶上車門,林緒先走了。落塵只得跟在後面。三個月不見了,落塵覺得他的背影都很親切,雖然那個背影顯示的都是疏離。
進屋之前,林緒在門口頓了頓:“嗯,這是王助理準備的,給你洗塵的。”
進屋後,落塵頓時被擺在屋內的鮮花淹沒了,全都是嬌豔的玫瑰花,各種顏色都有,屋頂上也吊掛着一些。落塵詫異地回頭看林緒,發覺他的表情也是驚訝且尷尬。看來,這真是王小姐一手操辦的,他毫不知情。
這個房子還留着一些他們認爲並不重要的東西,還有曾經住過的痕跡,但鮮花完全改變了原來比較刻板的氛圍,增添了很多浪漫,紅的、粉的、黃的、白的……房頂上的花兒高高低低地錯落有致,地板上一束一叢地擺放着,從這些能看出來王譯秋是用了心思的。
每個女孩子都喜歡鮮花,落塵也不例外。她走進去,先是站在那兒環顧了一圈,又蹲着仔細地看了看每種顏色、每個品種的花朵。後來她乾脆坐在地板上,隨手拿起一捧把玩,聞花的香氣。如果這片花海不是林緒假他人之手的心意,落塵會覺得很幸福,並不是像現在這樣只有鮮花帶來的愉悅。
“喜歡嗎?沒想到你會喜歡這樣的東西。”林緒有些意外,因爲他一直覺得落塵是很理智又現實的,跟浪漫、感性完全不搭界。
“嗯,喜歡。”落塵不想掩飾,“小時候曾經幻想自己有一座用鮮花做的房子,每天生活在裡面,只跟鮮花和小鳥做朋友。”落塵覺得鮮花代表的不是浪漫,而是美好。
“怎麼不在別墅那兒種呢?”
“我喜歡盛開時的花朵,看着就是享受。但我不想看到凋零,總是害怕會看不到下一次盛開。有的時候,美景只要看過就好。”
“吃飯吧。”林緒無意讓落塵把感慨放大。
餐桌上擺着一個各種玫瑰的插花,絢爛多姿,漂亮而別緻,落塵很是驚喜。
林緒看着落塵,覺得自己的出現遠不如鮮花帶給她的驚喜,她的注意力彷彿都在那些花花草草上。
林緒沒再說什麼,只是很紳士地幫落塵拉開椅子,自己走到對面坐好。桌上是林緒請廚師過來做的西餐,用保溫容器盛着。精緻的蓋子一打開,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讓人很有食慾。
落塵笑了笑:“林緒,謝謝你。”雖然是王小姐準備的,但林緒能有這份心思這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期。懷揣着小小的甜蜜,落塵開始吃飯。其實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的嘴角始終含着一絲微笑。
吃過飯,落塵很自然地想收拾殘局。林緒按住她:“不用管這些,我會叫人過來收拾。”然後,他拉着落塵走進她以前的房間。
雖然她幾個月沒過來了,但是房間裡窗明几淨,沒有空置很久的味道,顯然是有人定期打掃。
林緒半擁着落塵,讓她躺在牀上:“過來,陪我躺躺。”
落塵沒有掙扎,只是羞紅了臉。她和林緒都側身躺在牀上,面對面的。落塵輕輕地把頭靠在林緒的胸前,側耳聽着林緒沉穩有力的心跳。溫暖的懷抱,靜謐的環境,讓落塵漸漸墜入了夢鄉。
林緒在落塵熟睡之後,把她放平,給她蓋好了被子。他只是斜靠在牀上,拿起她的手輕握着。這三個月來,在國內的時候林緒都是一個人睡在這裡,睡在這張落塵睡了幾年的牀上。雖然已經接受了跟落沙他們生活在一起,但林緒始終覺得這裡纔是他和落塵的家,是他能夠真正放鬆和休息的地方。但夜裡,林緒還是睡不好。這時他才意識到,他睡不好是因爲沒有落塵,是因爲他不可以在半夜的時候走過去看看她睡得好不好,是因爲她並不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這些天落塵都沒有給他打電話。林緒以爲是手機出了問題,他用座機撥了幾次自己的手機,手機明明是完好的。他忽然覺得自己很愚蠢,連忙把手機擱置在一旁。可過了一陣兒,他又忍不住要看手機,生怕錯過了落塵的電話。
王譯秋早就看出來林緒有些失魂落魄,於是很認真地建議林緒去亞布力看看落塵:“董事長,您有空的話,就去看看淩小姐吧。或許那邊信號不好,手機不能用。如果她真的有什麼事情,聯繫不上家裡就麻煩了。”
王譯秋這麼一說,他就自欺欺人地認爲落塵是手機不能用纔不打電話的,卻始終沒有給落塵打電話去確認一下。他去看落塵,見了面說什麼、做什麼呢?如果不能實實在在地把她抱在懷裡,如果不能把她帶回來,林緒知道見了落塵,只會令他更加煎熬罷了。
通過這次小小的分別,林緒知道了自己的身邊、自己的懷裡,不能沒有這個小人兒。他對她的關注和渴望,已經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就像今天把房子交給王譯秋佈置,因爲他要去學校傻傻地等落塵,就像現在,明明下午有重要的會議,他卻一點兒也不想走。此刻,他確定他不要跟落塵分離,哪怕就是短短的一瞬。
落塵悠悠醒來,已經是幾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年輕就是這點好,不論多麼疲憊,一覺醒來就疲態全消。恍惚間,她有些不知道身在何處。林緒側靠在那裡,好像睡着了的樣子,她的手還在他的大掌中。落塵輕輕抽出自己的手,想讓林緒躺好,舒服地睡會兒,他的樣子竟像是比她還需要休息。她不知道他每天的工作有多重的壓力。
落塵坐起來,傾身去搬動林緒的肩,試着讓他躺下。她把她的手拿出來的時候林緒就已經醒了。他沒動,想看看落塵要做什麼。當落塵靠過去的時候,林緒只覺得一股很熟悉的淡淡的香氣慢慢地飄過來,輕拂過他的鼻尖,似乎那種冷香帶着誘惑向他襲來,要挑戰他的鎮定,要戳穿他的僞裝。
林緒勉強控制着放在身旁的手沒動。如果他和落塵的關係只是被主宰,這並不是他想要的。但落塵扶着他躺下後,並沒有離開,而是輕輕地貼靠在他的身旁,用頭頂着他的下巴,輕蹭着,像小貓一樣蜷縮在他的懷裡。林緒能控制住自己的手腳,此時卻控制不了自己的呼吸,即使那麼努力地試圖控制,可他的呼吸聲仍是一聲重過一聲,胸膛開始劇烈起伏。他想用嘴呼吸,似乎鼻子已經很難把氧氣吸入肺中。他身邊所有的空氣都被落塵奪走了。
落塵並沒有發覺林緒有什麼不對。她覺得林緒睡着的時候是最可親的,不會那麼高高在上,不會冷漠,不會不可捉摸,只會無條件地溫暖她。落塵把臉貼在林緒的胸膛上,又環住了林緒的腰。太久沒在一起了,想念讓落塵有些忘形。
“凌落塵,你是在點火,知道嗎?”林緒強自隱忍的聲音從落塵頭上傳來,嗓音怪怪的,聽起來陰陰的。
落塵聞聲嚇了一跳,原本她主動抱住林緒時就有些心虛,於是馬上伏到林緒的身上不肯起來。
林緒伸出手指戳着落塵的手臂,輕輕地,似故意又似無意:“敢作不敢當,不是凌落塵的風格啊!”
落塵忽地一下從林緒的身上爬起來,站在牀上,居高臨下地看着林緒:“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是我的風格!”落塵跳起來,然後又重重地落下,砸向林緒。林緒有些縱容地笑着,張開雙臂,接住落塵,然後把落塵緊緊地抱在懷裡。
“不許再瘦了,再瘦就只剩骨頭了,”林緒在落塵的耳邊輕聲說着,“只是實習就把你折騰成這樣了嗎?”林緒很想問落塵爲什麼不跟自己聯繫,但話到脣邊,又生生地嚥了回去。他覺得只要這樣在一起就好,只要她回到了自己的懷抱,又何必問得那麼清楚呢?
“我纔沒瘦呢。”落塵從林緒的懷裡掙扎着坐了起來,伸出手臂,“你看,你看啊,我哪兒瘦了,是結實了,滑雪很鍛鍊肌肉的!”
“真的那麼有勁嗎?”
“當然,力大無窮!”
“那麼,大力神女士,來征服我吧!”林緒的聲音早已變得喑啞。他的手繞到落塵的腰間。
落塵覺得從見到林緒的那一刻起,似乎就期待他這麼做了。原來他渴望她,這讓落塵覺得很踏實,有種無法言說的幸福。
等一切重歸平靜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落塵裹着被子,迷迷糊糊地又要睡着了。林緒輕拍着落塵的臉,“別睡了,起來洗洗,我們回家吃飯吧。吃完了再好好休息。”
落塵掙扎着想起來。對啊,她還沒回家呢,落沙這會兒應該放學了,他正月初十就已經開始補課了。可剛坐起來,她覺得腰很軟,就晃晃悠悠地又要再躺下。林緒在後面扶住她:“很累啊?”他把她抱起來,帶去浴室,“洗個澡會好些的。”
等落塵回到家裡,落沙早已經回來了,正和王媽擺晚飯呢。看到落塵回來了,落沙高興極了,一個勁地打聽落塵的實習好不好玩,又不住地說着自己身邊的新鮮事,整個人都粘到落塵的身上了。
平時,落沙在林緒面前是很注意的,只有單獨和落塵在一起纔會這麼隨意談笑。可今天也許是和林緒相處久了,不那麼害怕他了,也許是實在太想落塵了,他很自然地拉住落塵,招呼着林緒一起吃飯。
落塵敏感地感覺到這是拉近他們倆距離的好機會,就刻意地說些話題,想讓他們倆多交談、交流。所以,落塵經常是和林緒說一句,又擡頭和落沙說一句,兩邊討好着,自己忙得都沒吃什麼。
後來,林緒實在看不下去了,瞪着她說:“吃完飯再說。”然後他給落塵盛了碗湯,就不再開口。落沙還想再說什麼,被林緒這麼一瞪,就不敢吱聲了。落塵看看落沙,再看看林緒,王媽也在一旁笑眯眯的,或許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週末,林緒讓落塵待在家裡休息,不要出去。落塵覺得自己沒什麼休息的必要,“我想帶落沙上街,給他買些東西。”
林緒正在系領帶,聞言走了過去:“還有體力是嗎?那麼你就是裝虛弱給我看呢,不如我們再賣力一點兒。”
落塵連忙翻身,想躲開林緒的手,卻因爲翻得太過了,掉下了牀。林緒想拉住她也是鞭長莫及,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落塵在牀的那側掉了下去。林緒幾步跨過去,趕緊把摔得有些發矇的落塵扶起來。
“你怎麼越大越像小孩子,竟然還會從牀上掉下去?”林緒有些寵溺地取笑落塵。
落塵哀嘆了一聲,不肯擡頭看他:“你快忙你的去吧。”
“不出去了?”
“那不行,和落沙說好了的。”落塵堅持着。
林緒站在那兒定定地看了落塵一會兒。穿着睡衣的她蜷伏在那裡,手還在揉着剛纔摔疼的地方,顯得那麼嬌小和無辜。只是這樣看着她,他就會覺得只要她高興就好。林緒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這樣被落塵牽着走,沒了原則,甚至沒了主張,在生活中他的聲音越來越弱,或許還會慢慢地被埋沒吧。林緒不想深究其中的原因,也不想地要落塵只是聽從自己的。
穿好衣服,林緒開門走了出去。
落塵趴在牀上,心裡好似還等着林緒再說什麼,可他什麼都不說就出門了。落塵起身,只看到了林緒的背影。
落塵起來穿好衣服,這會兒似乎又不想跟落沙一起出去了。但單憑林緒的一句話,她就放棄自己的決定,又好像有點兒太不爭氣了。最終落塵搖搖頭,還是和落沙一起出去了。
買了落沙需要的畫具,落塵還想帶落沙去買些衣物。雖然家裡有端姨每季送過去的當季的新裝,但落塵總覺得那些衣服雖然很好看,卻並不是落沙喜歡的。落塵一直覺得落沙穿得中規中矩的也不錯,不過看到街上有很多染了頭髮、穿得很另類的男孩,似乎現在流行張揚的個性,所以她又希望落沙能按照他自己的意願生活。
兩個人在小店裡面轉着,落沙明顯感覺到姐姐多少有些心不在焉,挑出來的衣服都很怪異:“姐,這些衣服穿着感覺像街邊練攤的。”落沙還是挺乖的,一一試穿了落塵遞給他的衣服,還比比劃劃的,要落塵看他怪怪的樣子。
落塵被落沙的搞笑動作吸引了注意力:“你不喜歡啊?街上的男孩子都這樣穿啊!”
“姐,他們喜歡,不代表我也會喜歡吧?穿成這樣出門,我會覺得是穿了別人的衣服。”
落塵笑了笑,“不喜歡就去換下來吧。”她心裡卻在想如果不試試的話,就不會確定那些衣服是不是真的不適合自己,是不是真的會不喜歡。她又覺得她好像始終是有些不甘心,總希望能轉變什麼,卻一直都沿着原來的路,兜兜轉轉。
中午,落塵正和落沙商量着去吃什麼,落塵的手機就響了,是濛濛的短信。
“落塵,我是濛濛。我回家了,正在受訓中。楚荊揚找我談下部片子的事情,我出不去,你替我去吧。”
落塵想了想,回道:“我和落沙在外面,改天吧。”
“你們在哪兒?”
落塵擡頭看看,對面竟然就是華林大廈:“華林對面。”
“哦,知道了,你要約會啊,的確比這個重要。我和楚荊揚再約好了。”
落塵看着濛濛的短信,不由得覺得很好笑。在華林對面,她就要和林緒約會嗎?濛濛的感情總是那麼簡單直接,顯得自己這些彎彎繞繞的情緒是那麼的複雜繁冗。
“姐,你看,那是不是林哥哥?”
“是嗎?或許吧,很奇怪嗎……”落塵把手機收好,慢慢擡頭望向對面,在華林附近看到林緒是很正常的呀。可她的話並沒有說完,此時的林緒跟家裡的他很不一樣,讓落塵忘記了想要說的話。林緒站在門口,好像在等司機開車過去,旁邊是王譯秋,兩個人正說着什麼。林緒站在那裡,目光堅定。落塵覺得可以引用濛濛的話——很男人。
王譯秋看到了落塵,很快送了個大大的笑容過來,衝落塵擺手。林緒順着她的目光望過來,看到落塵和落沙,神色滯了下,就招手示意讓落塵過來。
落塵拉着落沙的手,穿過馬路走了過去。
王譯秋在林緒面前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很親熱地拉過了落塵。
“怎麼來這兒了?”林緒問落塵。
“我們要去吃午飯。”落沙搶着回答,他心裡還是不想讓林緒加入進來,多少還有些孩子氣。
“我中午約了人,你們和王助理去吃飯吧。”
落塵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司機已經把林緒的車開了過來。王譯秋把手上的文件遞過去,林緒接住就上了車,根本沒給落塵拒絕的機會。
王譯秋帶他們去的是附近的一家韓式餐廳,裡面的食物精緻而有特色。“這裡剛剛開不久,味道還不錯,老闆有的時候也會帶客人來這裡就餐。”王譯秋介紹說。
落塵點點頭,這個餐廳的設計應該很合林緒的要求,簡潔中透着大氣,細微處獨具匠心。
王譯秋做主點了東西。落沙去洗手間了,落塵開始和王譯秋閒聊。
“最近忙嗎?”
“嗯,上市的事情還在商談。”
這個落塵是知道的:“去年不是就準備就緒了嗎?怎麼,不順利?”
“還有些細節需要處理。”公司上市的事情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這跟華林本身並沒有關係,是程序上或者說是運作上的問題。既然林緒沒有同落塵說其中的原因,王譯秋自然知道應該三緘其口。
果然,落塵不再追問,兩個人只是談些輕鬆的話題,和落沙一起度過了愉快的午餐時光。只是落塵和王譯秋兩個人都各懷心思,若有所思。
吃過飯,林緒打電話安排王譯秋送落沙回家,而落塵則被司機接去他的辦公室。
跟林緒在一起之後,落塵很少來華林,更別提林緒的辦公室了。落塵再次置身林緒的王國,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雖然是週末,但很多工作人員還在忙碌着,辦公室裡的陽光非常充足。
走到林緒辦公室門口,落塵敲了敲門,就推開門進去了。林緒竟然已經回來了。落塵一直覺得商務餐會應該很冗長。林緒正站在窗前,聽到她進來,只側身回頭看看她:“過來。”
落塵走過去,靜靜地站在他的身旁,有些不明所以。但既然王譯秋之前說林緒遇到了些問題,那他應該是爲這些事情心煩吧。
林緒看了看落塵:“你看,我們站在最高處,我們腳下是所有華林的員工。我們身後有林家,他們身後有他們的家人。我擁有的一切也都是他們的,我得爲此負責。”
落塵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具體是什麼卻又說不出來。林緒生意上的事情她是完全不懂的,即使要順着他的話頭開解他,也都無從開始。“上市,就那麼要緊嗎?既然遇到了問題,那就再等等不行嗎?”
“華林爲了在海外上市融資,已經進行了資產重組和會計審覈,長時間的準備,已經投入了很多。如果夭折的話,損失不可估量。何況,現在遇到的只是行政審覈的問題,是人爲的,沒有再等的必要。”
“有什麼辦法嗎?”
“可以買殼上市,但這跟我的初衷相去甚遠。”
落塵雖然不太懂,但也能猜出大概的意思,可能就好像借雞下蛋吧。所以,她並沒有繼續追問這些專業問題。
“你想到要怎麼做了嗎?”
落塵話一出口,就感覺林緒好像一直在等她這麼問,等她開口問他的決定。
“落塵,我叫你來,就是因爲我剛剛做了決定。”
落塵強自鎮靜:“你說吧。”肯定是跟自己有關的決定,還能有什麼呢!林緒是要把她心裡的那根刺徹底拔出來,再扎進去。落塵靠在落地窗的玻璃上,覺得自己手上的汗汩汩冒出來,在玻璃上暈出了手掌的形狀。她蜷起手指,可玻璃上面滑滑的,手無處可落。
“聯姻。”
儘管已經隱隱猜到是什麼,可親耳聽林緒說出來落塵還是感到了心疼。落塵把臉貼到窗子上,看着外面,感覺自己好像懸在空中,被吊在了這裡。心裡雖然呼喊着要鎮定,可落塵還是感覺到臉上一片涼意。
“你不要這樣,”林緒站在她身後說,“早點兒給你自由,你不是該高興纔對嗎?”他的聲音讓落塵覺得心裡澀得發苦。
是啊,落塵已經爲了這個消息等待了近三年。儘管她還沒有還清欠款就解脫了,但是這一刻到來之時她卻沒有絲毫的喜悅之情,反而是痛楚奔涌進來,滲入她的每一寸肌膚。每一次林緒給她帶來的痛,都會讓她感覺這痛已經是刻骨銘心、深入骨髓,痛得不能再痛了,可是每當下一次痛來臨,竟然總是會比上一次痛那麼一點兒。落塵覺得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了,心也不是自己的心了,每次它都以痛的方式囂張地宣告林緒佔據了它,戳穿她所有僞裝的堅強和不在意,戳穿她最後的自尊。
淚水靜靜地流着,落塵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找回了自己的意志:“華林到了需要你這樣犧牲來挽救的地步嗎?”
“並沒有。”林緒扶着她站好,然後才又開口,“落塵,我以爲你能理解我。我們都不是到了山窮水盡纔會垂死掙扎的人。既然有條直路,我又何必繞遠?今天我去見了許綰紈,我想你能猜到她是誰。”
許這個姓氏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們在政界可以說是隻手遮天,就是落塵這個對政治不敏感的人,也能從每天的要聞中聽到看到跟許家相關的一切。
“用婚姻給你們的權錢交易護航?林緒,你只能這樣做嗎?”落塵悽然中流露出失望。
“……”林緒想說什麼,卻還是沒有說。他覺得傷害就是傷害,不論他是否第一個告知她,不論他爲了什麼這麼做的,解釋是徒勞的,補救是徒勞的,結果已經決定了一切。
落塵仰起頭:“她知道有我的存在嗎?”
“當然。”
“她願意?”
“咱們結婚之前,許家已經有意聯姻。只是那時許綰紈還在國外讀書,所以才一直拖到現在。”
“我是問你,她願意嗎?”
林緒搖搖頭:“我不清楚,但如果我這邊沒有問題的話,她似乎也沒有意見。”他們今天的見面,前後不過短短的三十分鐘,這期間林緒還把帶去的文件順利地簽了下來,他甚至都沒仔細看過許綰紈,更別說跟她交談,討論這麼深入的內容了。
落塵靠着玻璃窗慢慢地往下滑,最後坐在了地上,眼睛始終注視着窗外。淚水夾着涼意,她已經沒有辦法做出任何表情,她從來都沒有料到此刻她的心竟然這麼痛。落塵抱住了自己的雙膝。這個男人,昨天竟然還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一樣跟自己歡愛,是他的心太大,還是她的心太小?落塵不明白,也不想弄清楚。
林緒見落塵坐在那裡不開口,看她嬌弱地抱住自己的樣子,開口道:“落塵,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的。有沒有這個身份,都沒有什麼分別。”
落塵擡起頭看着他。他的這一句話,就讓她的淚水乾涸了,就像她的心一樣。“不必了,林緒。”落塵儘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卑鄙兩個字就在嘴邊,她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嚥了回去。
“你跟我生活在一起,卻突然說要和別人結婚,我很難接受。不,我該早就料到的。”後面的話,落塵像是說給自己聽的一樣,聲音越來越低,神色悲哀。
林緒的確沒有做錯什麼。他或許跟她當初做出選擇的初衷一樣,只是選了條更容易的路。他的殘忍是他根本沒想過他這樣的決定會傷害到她。如何安撫,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他現在既希望她能把這個位置讓出來,又希望她能感激涕零,最起碼能讓她做到相安無事。
落塵緩緩站起來:“林緒,我想回家了。”既然已經知道他的決定是不可改變的,落塵不想讓自己一直像個可憐蟲一樣,讓他看到自己的傷口,在他面前流露自己的痛楚。落塵的自我保護像是與生俱來的。她的神色有些木然,眼神總是落到別處,不跟林緒有任何的接觸。
“我們一起回去。”
“我想一個人靜靜。”
“我們是兩個人,你要時刻記住。”林緒不希望落塵有事的時候總是把他拋開,自己一個人去想、去面對、去決定。他覺得所有的事都是他可以包攬解決的,他卻沒想過問題似乎正是出在他的身上。
落塵終於對上林緒的視線:“這一點,你是時刻記住了嗎?”雖然語氣帶着悽楚,但落塵此刻的氣勢絲毫沒受到影響。
“你用這種語氣向我喊,是不是覺得我很對不起你?”林緒多少也有些不耐煩,有事情就想辦法解決,鬧情緒、吵架,是他最反感的。
落塵聽了之後瞠目結舌。她怔怔地呆立片刻:“林緒,你想要的是個娃娃,不是我,不是凌落塵。”說完,她走到門口拉開門要出去。
落塵的動作很緩慢,她並沒有想急於逃走。她不怕林緒抓住她,或者說,如果林緒要抓住她她也並不介意。一切的一切,原是她自尋煩惱。
林緒看着落塵一步一步地走向門口,一步一步地離開,並沒有阻攔她。她僵直的背影似乎比她的淚水更讓他心慌,更讓他心疼。他想開口挽救什麼,雖然他也說不清要挽救什麼、如何挽救,但是他沒有開口的勇氣。他就這樣,看着門開了,又關上了。門內外的兩個人,好像都爲暫時的不用面對什麼而鬆了口氣,說不清是怕面對自己還是對方。
落塵一個人慢慢地從華林向家裡走去。她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行走上,琢磨着一步要跨幾塊磚,踩在什麼顏色上。落塵覺得要讓自己空下來,讓自己什麼都不去想。
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落塵彷彿沒有聽到,也不理它,任由它反覆地響着。停了一會兒,它又響了起來,似乎更加張揚,這讓落塵覺得好吵,在她刻意想安靜的空間裡吵鬧不休。落塵拿出手機想關掉它,此時她不想跟任何人聯繫。
屏幕上閃出的是“楚荊揚”三個字,落塵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可能他是有什麼事情吧。
“楚荊揚?”她剛哭過,所以聲音聽起來沙沙的,悶悶的。
落塵這麼長時間沒接電話,楚荊揚的手剛要按在掛斷鍵上,就聽到她這樣的聲音,覺得落塵不大對勁。“不是和落沙在一起嗎,怎麼情緒不高?”
“嗯。有事嗎?”
“你在哪兒?”知道落塵不會迴應什麼,楚荊揚乾脆單刀直入。
落塵擡頭看了看,先是很茫然,漸漸辨清了方位,自己走得還真是慢,感覺走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卻原來才走到時代廣場,距離華林不過剛過了兩條街。“我在時代廣場附近。”
“在那兒等着,我去接你們。大概十分鐘就到。”楚荊揚覺得能讓落塵動容的事情不多,他只能揣測可能是落沙有什麼事情。
落塵想拒絕說“我想回家”,但她現在卻說不出口。她也的確不想回家,如果有個合理的理由,讓她暫時不用見到林緒,那該多好!她對着落沙和王媽強作歡顏,只會覺得更難過吧,如果被他們看出什麼的話,不僅於事無補,反而給他們增添煩惱。所以,落塵輕輕地“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要是有什麼事情可以填滿她的心,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她正在思忖時,一輛寶馬X5停靠在路邊。落塵之所以認識這款車型,是因爲落沙曾經拿着雜誌鄭重其事地對她說等他長大了,就要買這輛車,他要落塵好好記住,到時好提醒他。落塵當時仔細地看了一下,寶馬的標誌好記,這款車又的確很大氣,落塵也喜歡。當然,吸引她注意的原因並不在此,而是這麼好的一輛車竟然明目張膽地在這麼繁華的路段上逆行,雖說是緊靠路邊,可是已經引起了很多路人側目。
落塵忽然有些擔心。果然,楚荊揚打開車門走了出來。這個人骨子裡就是這麼張狂,無視一切。
落塵皺皺眉頭,正想開口,楚荊揚卻說:“快跑,教訓我也不急在一時。不然警察來了,車就要被扣了。”他不由分說打開車門,把落塵推上了車。楚荊揚推推搡搡地把落塵塞進去,然後自己利落地上車,馬上開走了。他的車在車流中穿梭,又是讓人陣陣冷汗直流的驚險。
“楚荊揚,你能不能不那麼粗魯?”落塵揉着被他抓疼的胳膊,“還有,你能不能遵守交通規則!你這樣是無視法規,無視他人的生命安全。你自己活夠了,也別害別人!”
“凌落塵,我忽然發覺,你也是個愛碎碎唸的人啊。怎麼,就那麼不願意和我同生共死啊!”
楚荊揚這麼做其實是故意的。他從對面開車過來的時候,就看到落塵一個人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目光無神地發呆,她看起來是那麼單薄淒涼。他這麼衝過來,無非是想轉移她的注意力。不論是什麼問題總會有解決的辦法,她沒必要都放在心裡讓自己苦惱吧。這麼擁擠的路況,開車比走路快不了多少,所以他這樣開車頂多也就是給別人製造點兒麻煩,但危險一定不會有。
“楚荊揚,閉上嘴,認真開車。”落塵可沒心情跟他鬥嘴。他無法無天也不是從今天開始的,之前替他的擔心真是多餘。
“規矩不就是用來破壞的嗎?所謂不破不立,沒點兒摩擦,制度怎麼改進啊!”楚荊揚一手扶在方向盤上,一手拿出根菸來點上,用拿煙的那隻手的拇指在眉心上輕輕擦動。這個小動作其實是楚荊揚心煩時候的標準動作,他思考的時候,總是會不自覺地這樣。
落塵心想:“真不知道會碎碎唸的是誰。”她也不理他。
楚荊揚把車窗打開了一條縫,煙捏在手裡,並不抽,只是任由白色煙霧順着風飄散而去。
落塵看着他手上那點忽明忽暗的光亮,緩緩上升的那線白煙,覺得除了無可奈何,就是悲哀。
“凌落塵,”楚荊揚連名帶姓地叫她,“我們去哪裡?”
落塵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她覺得隨便哪裡都一樣,即使就在車裡這樣坐下去,也沒什麼不可以。所以,落塵沒有回答,只是無聲無息地坐在那裡。
楚荊揚對落塵不理他並不驚訝,也猜到她心情不好,“去我家吧。”楚荊揚自作主張。畢業後,楚荊揚纔算是真正安了家。儘管公司剛上軌道,現金都用來做週轉了,但楚荊揚並不打算將就,他的房子和車都是貸款買的,挑的都是他最喜歡的。自從房子收拾好住進去之後,楚荊揚一直都想讓落塵去看看,看看屬於他自己的家。此時也算是機會,他楚荊揚從來不會錯過任何機會。
落塵並沒有理會他說什麼,也沒理會他的車往哪裡開。她只覺得如果能沿着這條路一直一直開下去,永遠也開不到盡頭,那該多好啊。
楚荊揚的房子離時代廣場非常近,是一個名叫“天下”的花園小區,這也是他能很快趕過去接落塵的原因。這個小區鬧中取靜,幾棟高層大樓,中間是取景於蘇州園林的人造景緻,山石、小橋流水、湖泊、長廊,無不清新精緻。從喧囂的街市轉幾個彎進來,就彷彿到了另外一個時空一樣,也算是曲徑通幽。
楚荊揚選的是頂層房子。他是覺得這個小區唯一的遺憾就是樓太高,再好的園林,身處其中,都有井底之蛙的感覺。如果他的居所再不能隨意地看到藍天,那就太憋悶了。所以楚荊揚對頂層的房子還算是比較滿意的。
落塵跟着楚荊揚來到他的房子裡,這是落塵第二次來到單身男子的房子。楚荊揚房子的風格跟林緒的完全不同。林緒的房子中規中矩,沉穩中略顯沉悶。可楚荊揚的房子,一切都以舒適爲先,很注重房子的功能性。大大的沙發,寬敞的格局,幾處點睛之筆的字畫擺設,古今中外風格的雜糅,無處不透露着主人廣泛的興趣和異於旁人的品味。
“隨便坐,喝點兒什麼?”
“水。”
“喝一杯?”楚荊揚壞壞地笑了下,用手比了一下,做了個喝酒的姿勢。
“不了。”
楚荊揚倒了杯水過來,推給落塵,自己倒了杯牛奶。
“落沙呢?”楚荊揚這纔跟落塵聊了起來。
“他先回家了。”落塵不想多說什麼,就端起水喝了一口,這杯水有淡淡的檸檬味道,落塵又抿了一口才放下,“濛濛說,你想談下一部片子的事情?”
“嗯,這是劇本,你先看看。片子回頭我拿到濛濛那裡去。”
落塵翻了翻。這次是一部英國影片,看起來似乎要容易些,但因爲講的是一個舞者的故事,裡面有很多專業術語,要想做好,翻譯地道,看起來還是要下一番工夫的。
落塵拿了起來:“我先走了。”
“我送你回去。”楚荊揚馬上站起來。
落塵攔住他:“不用了,我……先不回家。”
“你去哪兒,我就送你到哪兒。”楚荊揚堅持。
落塵覺得楚荊揚今天無比囉唆,從心裡流出來的哀傷,卻似乎在他的糾纏中,被沖淡了一些:“別跟着我。”
“說吧,怎麼了,凌落塵?”楚荊揚站在門口,不肯讓開。
“沒怎麼。”落塵低頭穿鞋。
“沒怎麼你會這樣嗎?你的眼睛一直看着遠處,心思更在天外了。”楚荊揚忽然伸出手臂,把落塵拉過來,摟住,“誰欺負你了?”
落塵掙扎着,用剛穿好鞋的腳猛踩楚荊揚的腳:“放開!”她的淚水卻忽然涌了出來,說不清是因爲楚荊揚突然的輕薄,還是因爲“欺負”這兩個字觸動了心事。她掙脫不了楚荊揚的懷抱,只得任淚水沾溼楚荊揚的衣服。在這個被標記爲愛欺負自己的壞人的懷中,她宣泄着內心的傷。
只一會兒,落塵就慢慢地清醒了,她覺得她不該任由情緒這樣流露。擦了下臉上的淚水,落塵推開楚荊揚,說:“對不起,我先走了。”
楚荊揚明白,落塵又張開了她的保護傘,把她自己圍起來了。可他能做什麼呢,問到她的痛處,自己還不是一樣的疼?除非能幫她解決問題,否則,問清楚也是枉然。
楚荊揚還是緊握了下落塵的手,似乎想借此傳遞自己的力量,可落塵抽回了手。楚荊揚的手只能慢慢地握緊,攥成拳頭,有些頹然地落下。因爲並不是所有的心意都可以被接受,也並不是所有的關心都可以自然而然。
落塵仰起頭。她從楚荊揚的眼中看到了心痛,從楚荊揚慢慢垂落的拳頭上看到了挫敗。落塵看着楚荊揚,如果之前楚荊揚說什麼、做什麼,她還是將信將疑的話,現在她忽然明白,原來他真的在關心自己,原來他一直在委曲求全。
“對不起,我有些失態。”或許她從楚荊揚的關心中可以找到一點兒暖意,但也因爲知道了一份感情而有些不知所措,落塵有些悲哀地說:“楚荊揚,”她覺得跟他已經沒有了隱瞞的必要,“林緒要娶別人。”
楚荊揚點點頭。其實他早就看出了端倪,卻沒料到林緒動作這麼快,這麼不顧念落塵。見落塵正看着他,他就解釋:“華林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只是沒想過他這麼急切。是許家,還是王家?”能幫助華林走捷徑的,也就是這兩家了。
“許綰紈。”落塵其實並不知道她的名字怎麼寫,但不知怎麼的,她只是聽過一次就記住了。
“那個女孩啊,”楚荊揚想,“林緒即便是策略婚姻,也還是很有眼光的。”這個許綰紈剛回國,在國外讀MBA也是學了些東西的,很有見地,並不似有些大家閨秀,把讀書當成裝門面。楚荊揚回想之前幾次遇到許綰紈時她的一些言談,如果她做了林緒的妻子,對於華林來說,真是如虎添翼。在這一點上,落塵肯定無法企及。
“你有什麼打算?”楚荊揚對林緒的決定不覺得奇怪。落塵是孤兒,無家無業,沒有人給她做靠山,林緒怕是還打算着要落塵繼續這麼依附他吧。
落塵很茫然,是啊,要怎麼辦?好像還沒想到該怎麼辦呢。
楚荊揚繞過落塵走到廚房,給落塵倒了杯牛奶,遞給她:“彆着急走。喝點兒牛奶,我們聊聊。”牛奶是楚荊揚的法寶,也是童年留給他的最深的印象,奶香總會讓他有種很幸福的感覺。
落塵接過牛奶,握在手中卻並不喝,只是看着。落塵沒有脫鞋,在門口坐下,然後開口:“我一直認爲林緒很厲害,他爲了這樣的理由和我分手娶別人,我沒想到。”
楚荊揚也走了過來,在她的對面坐下。“那你覺得他因爲什麼和別人結婚,你就可以接受呢?”
落塵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不知道。”
“如果他因爲喜歡上誰而結婚,是不是會更讓你受不了?”
落塵再搖頭:“不能想象他會喜歡誰。”
楚荊揚點點頭,林緒的情緒是少了點兒。有些東西他想得太多,有些又想得太少了。
“楚荊揚,男人是不是都想要一大一小兩個老婆?有兩個老婆就那麼好?”
楚荊揚笑了一下,伸手接過落塵的杯子,把牛奶喝掉。她不喝,端着似乎有些辛苦。“問我啊,我可沒什麼資格發言。但我猜想,由此帶來的是雙倍效應,愉悅翻倍,煩惱也要翻倍。”
落塵想了一下,林緒估計不會有情緒方面的問題,或許是利益翻倍,事務翻倍。想到這裡,落塵也笑了一下,她是笑自己爲什麼要難受呢,自己的情緒又不在林緒的煩惱範圍之內。她是爲自己難過嗎?那就打住吧,如果無法改變他的決定,難過也是徒勞。
“楚荊揚,事業很重要嗎?”
“是吧。所謂成就自我,人總是要做些自己覺得有意義的事情。”
落塵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
“好了。來,好好參觀一下我的房子,我的手筆。”楚荊揚伸手拉起了落塵。落塵只來得及把鞋蹬掉,就被楚荊揚拉進客廳,四處觀看。
楚荊揚帶她來到一幅照片前,那是一對年輕夫妻,女人的懷裡抱着一個小孩,笑容很燦爛。
“我爸媽,我。”楚荊揚介紹。
落塵靠近了仔細看。那時的楚荊揚才那麼一點點大,很漂亮,但已經有了現在的氣勢,一看就是個很聰明的孩子。
“當時,”楚荊揚用手在相框上擦拭着,“他們出事後,我把家裡的照片都燒給他們了,這是唯一保存下來的。這幾年我纔敢看這張照片。”
“楚荊揚,那件事不是你的錯。”落塵猶豫了一下,纔開口安慰。她總覺得這樣的安慰很蒼白,卻又覺得還是得說些什麼,不是爲了應付現在的場面,而是她確實覺得楚荊揚不應該再揹負着過去的往事。
“你應該明白,這不是對錯的問題。我做得再對,也不能救回我的父母。現在,我心裡剩下的,都是懷念。”
“楚荊揚,你不要這樣,”落塵擡頭直視着他,“你不要揭開你的傷疤來安慰我。”
“我並不擔心你,不論你現在多難過,也不妨礙你做出理性的判斷,做出理智的決定。你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有可做的事情,不去胡思亂想。”
落塵不置可否。不思考,她怎麼有判斷和決定呢?跟林緒的婚事,她總是要想個辦法解決的,楚荊揚實在是太高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