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艾莉幾乎是下意識看向亞瑟。
亞瑟的眼神很可怕。
這樣的眼神她見過一次，就是在帝皇、帝后雙雙死在他面前的時候。
下意識地，李艾莉抓緊了亞瑟的手，用最笨拙的辦法告訴他：她一直在，他還有她。
亞瑟似乎慢慢從那種黑色的絕望中回神，緩緩地、有力地回握了李艾莉。
兩人看向‘白禍’，哦，不，現在可能不是‘白禍’了。
五頭惡龍神提亞馬特降臨在‘白禍’的身體上。
證據就是‘白禍’憑空多4個腦袋，身形膨脹了三倍，然後像是五條貪婪的巨蟒，攻向猝不及防的蘿絲。
紅龍頭最是霸道，一口將3只蛛腿咬斷，‘咯嘣’的牙酸巨響，伴隨着蛛後能穿透人腦膜的慘叫，“啊啊啊嘶嘶——”
藍龍頭一口吐息噴在蘿絲的臉上，夾雜着惡龍神神力的雷電，直接腐蝕了蘿絲的臉。
這對蘿絲的精神打擊最大，肉眼可見的，蘿絲的兩隻手掐住了藍龍頭，根本不管其他幾個撕咬自己的龍頭。
白龍頭趁機咬住了蛛后豐碩的腹部。
李艾莉覺得，這一下才是最疼的，證據就是蛛後像是被捏爆的水球，噴出了一大股蛛絲。
這不對勁，李艾莉想。
風暴城跟奎桑相安無事那麼久……
你要說‘白禍’是因爲疼兒子，那也說不過去。
相信色彩龍的親子情，不如相信坦卡爾精靈不愛錢。
那麼，問題來了，自‘聖龍之隕’後一直沉寂的五頭龍神，爲什麼突然有了動作？
李艾莉不相信這會是個巧合。
不是巧合，就是這位‘聖龍第一二五仔’又開始冒壞水了。
顯然，公爵也是這麼想的。
他垂眸，跟李艾莉對視一眼。
很奇妙，就是這樣一眼，李艾莉就看懂了他的意思。
他說：我要報仇。
李艾莉回視。
她用眼神回答：好。
神的隕落會讓這個世界的‘門’變得脆弱。
那些被神力排擠在世界之外的強大入侵者，會抓住這個機會……但，李艾莉不想管這些。
神隕落，‘門’會被外來入侵者打碎？
死一個五頭惡龍神，她再造一個‘律法之神’頂上去。
兩人眼神對視間，兩個互毆的神，已經快把奎桑城拆了，“轟隆隆——”
奎桑城裡但凡還能喘氣的，都在拼命奔逃。
他打橫抱起李艾莉，想撕開空間，騰挪躲避墜落的巨石，但，空間就像是凝固的鋼水。
即便是身爲龍騎士的亞瑟，也不能撕開指甲縫大小的裂痕。
巨大的落石砸下，它投下的陰影幾乎覆蓋1/3的角鬥場。
李艾莉仰頭看到，“！！！”
她下意識掏出兩瓶‘堅不可摧’藥劑。
但比她更快的是亞瑟的下意識反應。
亞瑟展開巨大的雙翼，用自己的身體將李艾莉護的嚴絲合縫。
李艾莉綠色的眸子睜得大大的。
那一秒，在她的眼裡一切都像是變成了慢鏡頭。
巨大的落石砸在了角鬥場的露天屋頂，這座屹立了幾百年的建築就像是一塊嫩豆腐，頃刻間被砸了個稀巴爛。
巨石也碎裂開來，碎成大大小小數百塊，一顆能活埋十幾個人的巨石就正正好砸在亞瑟的身上。
李艾莉聽到‘砰’地一聲悶響，就像錘子狠狠砸在案板上的骨肉。
李艾莉渾身都是一抖，心臟酸酸脹脹的。
公爵察覺到她的反應，安撫地用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周圍都是突然一聲慘嚎，然後就沒聲了。
生命的逝去，遠比李艾莉想象的更容易。
李艾莉永遠記得，鉑金姆林宮那張宴會長桌……從座無虛席，到空落落只剩下一張寂寥的長桌，只有不到一年。
每次歸來的龍騎軍團總會少很多熟悉的面孔。
但，下次他們再出徵的時候，又會補上許多更稚嫩，更年輕的臉……那先新鮮的面孔，從二十幾歲，到二十歲，到十八歲，再到十五歲……
李艾莉光是旁觀這些，都心如刀絞。
wWW▪ ⓣⓣⓚⓐⓝ▪ c ○
身邊不停逝去的卓爾，讓李艾莉記起這段她最想遺忘，又最不能遺忘的過往。
她擡眸看向打的不開膠的兩個惡神。
公爵的藍眸變成了血紅色，緩緩沉入足下的陰影。
兩人完全沉入陰影內。
當身體徹底沒入陰影的時候，李艾莉的眼前只有一片純然的漆黑。
不同於還有月光的夜晚，這裡即便用力睜開眼，也看不見東西。
因爲這裡深淵，沒有一絲光的深淵。
亞瑟將李艾莉抱得更緊了一些。
“這裡是深淵。”亞瑟語速微快地說道。
顯然，五頭惡龍神所圖甚大，封死了奎桑周遭的空間。
亞瑟身爲龍騎士，照理說他的實力可以帶着一頭巨龍進行空間跳躍。
但，判斷失誤，以至於，他不得不捱了那一下。
在亞瑟維持人類形態的時候，他需要一些時間切換能力。
而現在，黑暗中，只有一雙紅的發亮的眸子，這是李艾莉唯一能在這裡看見的東西。
動用深淵大君的能力時，亞瑟的影子連通着深淵老巢。
李艾莉意識到什麼，抓緊亞瑟的衣襟，問道：“亞瑟，你不會是想把我扔到這裡，一個人上去吧？”
亞瑟默了默。
李艾莉：“……”氣死，但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
“聽着，首先，能不能拉幫手？”
召喚克勞德啊，召喚阿斯莫德啊，額，這個可能有問題，畢竟，這是個寧願犧牲自己節操，也沒打死蘿絲的‘狼滅’。
但，逮到提亞馬特，相信阿爾伯特絕對非常樂意來把他大卸八塊。
“不行。”亞瑟搖頭，“提亞馬特的神力封鎖，只能少，不能多，這涉及到規則，我也沒有辦法。”
李艾莉非常快地理解了亞瑟的意思。
簡單說，提亞馬特把奎桑城做成了一個封閉的盒子。
盒子裡原先有的可以偷偷開後門溜走（如他們）。
但在祂封鎖空間前，不存在於奎桑城內的，是不允許入內的。
“提亞馬特突然行動的機會難得。”亞瑟道。
“我知道，但你不能就這麼衝上去。”
“最起碼，先想明白提亞馬特的目的。”
阿爾伯特跟亞瑟重新建立了‘聖龍帝國’，這觸動了二五仔敏感的神經。
顯然，躲在烏龜殼裡上千年的五頭惡龍神突然把手伸到地下城……
李艾莉頭腦飛速運轉，“祂的目的就是蘿絲。”
“但爲什麼是蘿絲？”
亞瑟渡過的一千年裡，可不只是掰手指頭等着他的愛人。
至少，對於聖龍最大的叛徒，帝國最大的‘蟻穴’，他了如指掌。
“因爲，祂現在還不是真正的神。”
李艾莉：“？？？”
亞瑟：“鉑金龍神在隕落前，轉移了一部分神權。”
巔峰時期的鉑金龍神是神王，祂是純粹的能量體。
祂不能顯於人前，那樣任何看到祂的凡人都會‘爆炸’，各種意義上的爆炸。
但後來，不詳的雙子預言出現後，龍神拒絕扼殺亞瑟跟阿爾伯特。
五主神圖謀切割龍神的神權。
“有一部分神權，沒有落到五主神的手裡。先前，我以爲是提亞馬特吞噬了那部分神權……但剛剛目睹祂意識降臨的瞬間我確定了。”
“那部分神權不在祂的手裡。”
“提亞馬特，還是個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