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慧和肖樺在廁所對峙不下的消息不脛而走,郭宏偉斜倚着胳膊,看着肖樺咧着嘴笑說:“肖樺,你也是夠有本事的啊,一個學期,把學校最頭疼的人都招惹了個遍,厲害啊。”
肖樺不理他,他也不在意,往他跟前湊湊,繼續說:“哎,她要是找你麻煩,你告訴我,三班的人不能讓外班的欺負了去啊。”
肖樺聽笑了,擡頭看着郭宏偉。
“你還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這次考試你成績還是那個樣子,連我都要受牽連了。”
郭宏偉不以爲意。
“跟你有毛關係啊,我現在看到書就頭疼,我應該選文科來着。”
肖樺搖頭嗤笑。
郭宏偉不樂意了,“你笑什麼?”
“我笑你選哪個也沒關係,反正都頭疼。”
郭宏偉瞪着肖樺,咬着後牙槽恨恨的說:“放屁!”
說完,似乎還不解恨,但又無可奈何,只能調轉方向側頭趴在桌上。
肖樺用筆戳戳郭宏偉的胳膊,郭宏偉頭也沒擡,狠狠的甩了一下手臂,然後悶聲說:“別動老子。”
肖樺也不在動他,只是甩給他一套數學模擬題,“這個做完,明天來了我檢查,如果在上不了100分,我就申請調座位,我帶不動你。”
郭宏偉這才罵罵咧咧的起身,將試卷抓過來看了看,又嘟囔着一把裝進書包裡,繼續趴桌子上睡覺。
自從郭宏偉上次郭宏偉以一己之力對抗班裡嚼舌根的學生後,肖樺和郭宏偉之間的關係越來越緩和,儘管每次郭宏偉都欲蓋彌彰的解釋爲:“老子最看不慣爲難女人了。”
肖樺也不說謝謝,郭宏偉變扭的樣子讓肖樺張不開口表達謝意,但肖樺知道郭宏偉說的理由不成立,因爲他曾經就是第一個爲難他的人。
郭宏偉每天和肖樺說話都冷嘲熱諷的,有時候甚至滿嘴髒話罵罵咧咧的,肖樺不在意、不迴應,儘管看起來很以前一樣,但班裡的同學都能看出來兩人之間微妙的和諧。
對於周小慧的爲難,郭宏偉定義於肖樺的傲慢無禮,肖樺也不知道是郭宏偉沒聽到他和許適的風言風語,還是不相信他們之間會有什麼。總之就是郭宏偉在肖樺面前從不提許適。
倒是郝雪妮,在聽說了廁所事件之後,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問肖樺,是不是因爲許適。肖樺好奇的問她爲什麼會聯想到和許適有關。
“這需要聯想嗎?全校的人都知道他們是官配啊。”
“官配?”
郝雪妮這才反應過來似的,忙找補道:“都是些迂腐的言論,別介意,再說,你們都分手了,管他呢,以後也別打理周小慧。”
肖樺問:“你們都認識周小慧?”
肖樺覺得自己有些孤陋寡聞了,自己不過是在廁所和周小慧“說了會兒話”,一轉眼,被渲染的有鼻子有眼的,像是要爆發世界大戰一樣。這個周小慧在二中這麼有名嗎?
“我們哪能認識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們班的同學我也沒有幾個親密的,只是那人走到哪裡太招風了,長得也不錯,家世也好。不過,女生說起周小慧是因爲許適,男生說起許適是因爲周小慧。”
肖樺記得,郝雪妮上次形容“長得也好,家世也好”是許適。
果然是天造地設!
肖樺沒有在繼續這個話題,郝雪妮卻還不放心的囑咐:“你以後見着她躲着點,這種人背景強大,要整我們。怕是連手指頭都不用動,不過,你和許適分手了,她應該也不會再找你了。”
再有兩天就期末考試了,這兩天不用上課,但是教室每天都坐滿了人,操場上也每天天不亮就有人繞着圈背東西。肖樺對期末考試這種沒有任何壓力,所以還是按照平時的作息習慣起牀。
郝雪妮已經去教室了,肖樺洗漱完就在宿舍複習了。電話響起來的時候,她大腦正在飛速運轉着一道理念高考真題,便頭也不擡的掛掉了。
過了一會兒又打過來,自從將手機還給許適,號碼也就換了,這個號碼只有爲數不多的幾個人知道,肖樺看了一眼,是查言蹊。
“學長。”
聽筒裡傳來查言蹊低低的笑聲,溫潤清朗的嗓音讓肖樺一度覺得沒有學聲樂或是播音主持真是可惜了。
“在學習嗎?打擾你了吧。”
“沒有。”
“快放假了吧。”
“嗯,後天考試,考兩天,然後就放假了。”
肖樺大致猜測查言蹊應該已經放假了,很有可能已經回到定南市了,但她沒有主動提起,因爲她不想給查言蹊製造邀請她出去的話題。
但不是她不想,查言蹊就不能提出這樣的請求的。
“那放假了你要回家嗎?我請你吃飯?”
肖樺揉揉眉心,有些疲憊。
“等考了試再說吧,這兩天覆習挺緊張的。”
複習緊張?根本不存在。對於這樣的盛情,肖樺只能以最不屑的謊言推脫。
掛了電話,肖樺登上自己的手機qq。
剛顯示登錄,一連串的好友申請發過來,肖樺本來朋友就少,甚至班級羣都是過了大半個學期,纔將自己拉進去,是誰會加自己好友呢?
“肖樺,是我……”
連着好多條,申請備註裡都是這句話,沒有說他是誰,只是說“是我”。
可就是這樣,肖樺也知道這是許適。
肖樺拿着手機看了很長時間,拇指好幾次在快要觸到“同意”的時候,又收了回來,就這樣來來回回好幾次,宿舍門突然被推開,郝雪妮提着兩個飯盒,懷裡還抱着一摞書,進門就喊:“快快,勒死我了。”
肖樺趕緊放下手機去接書。
“你塑料袋弄這麼長幹什麼,這擰了多少圈,能不勒嗎?”郝雪妮的兩份飯裡自然有一份是肖樺的,肖樺看着被勒到發紫的手指,有些抱歉的指責。
郝雪妮甩甩手,“快放假了,我得請你吃頓飯啊,你關心人就好好關心嗎,總是這副口氣,很容易讓人誤會的。”
肖樺斜睨她一眼,那裡一個盒飯揚了揚,道了聲謝,坐回位置。
手機屏幕已經黑了,喝了口水,打開屏鎖。
還來不及嚥下的水“噗”一下全噴出去了,噴的桌上已經做完的試卷字跡全都暈染開了。
肖樺不停的咳嗽,臉都憋的通紅,郝雪妮趕緊幫拍背,責怪的說:“怎麼喝水還能喝嗆着。”
肖樺勉強忍住,衝郝雪妮擺擺手。
“對不起。”
不知道怎麼的,肖樺就通過了許適的申請,許適第一時間發過來信息,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肖樺是真的不想再和許適有太多交集了,奈何自作孽不可活。肖樺看着那三個字,聊天框的上面時不時會變成“對方正在輸入中……”,但每一次便會他的網名後,肖樺都收不到信息,肖樺心裡冷笑一聲,“這是覺得有口難言嗎?”
肖樺本打算關掉qq,想了想還是回覆了一句:“沒什麼對不起我的。”
然後就退出了qq。
期末考試第一天結束,肖樺在食堂碰到了許適,這是自從上一次樓上樓下遙遙相望後,第一次見面,都快一個月了,許適好像沒那麼精神了。
但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加上總是被簇擁着的氛圍,讓他走到哪都是引人注目的。
許適惡名在外,到哪個窗口打飯,前面的人都是自動讓路。許適也無可奈何,他並不是無緣無故就欺負人的那種惡棍,但有他痞裡痞氣的樣子和口口相傳的爲惡故事加持,想不讓人害怕都難。
肖樺和郝雪妮在相隔兩個的窗口排隊,肖樺看着那個一出現在哪個窗口,窗口前的隊伍就一鬨而散的始作俑者,心裡發笑。
這些人都在怕什麼呢?
肖樺是不解的。
或許是目光過於灼熱,許適猛地向肖樺這裡看過來,肖樺也沒有躲閃,只是若無其事的轉過頭繼續排隊打飯。
王樂樂也發現了肖樺。
王樂樂像是許適肚裡的蛔蟲一般,敏銳的捕捉到了許適纏綿悱惻的目光,王樂樂硬拉着許適往肖樺所在的窗口走,美其名曰“就8號的獅子頭最好吃了。”
肖樺剛好打了飯,一轉身差點就將餐盤裡的飯都潑許適身上。肖樺皺着眉責備的看着許適,許適眼裡刷的就燃起了星星點點的火光。
許適期待看到肖樺的高興、生氣、懊惱,無論是什麼他都願意,只要不是靜如止水的淡漠。
肖樺向左繞過許適找了個位置坐下等郝雪妮,王樂樂給自己打了飯又給許適打了飯,兩人在肖樺相鄰的桌子坐下,王樂樂吃着飯的時候不停的說着話,內容都是許適上課走神兒、許適被罰、許適被找家長云云,聽起來,許適很可憐。
許適不時用眼角餘光偷瞄着肖樺,肖樺吃飯很快,許適還沒吃幾口,肖樺就要去送餐盤了。
許適一着急,嚯的站了起來。
王樂樂忙拉住許適。
“彪哥,你幹嘛去。”
見許適不答話,又順着許適的目光望過去,王樂樂瞭然,拽了拽許適的衣袖,示意他坐下。
“我幫你。”
許適看着慢條斯理的王樂樂,心裡直打鼓,心想:“人都快走了,你還磨蹭什麼。”
王樂樂像是看透了許適的心思,將吃了一般的餐盤扔下就往外走。
許適看了一眼桌上沒怎麼動過的餐食,也跟了過去,不過他刻意放緩步伐,跟在不遠不近的距離。
“嫂子,嫂子,肖樺!”
肖樺是聽到了王樂樂叫她的,但是“嫂子”那稱呼,她着實擔待不起,便裝作沒聽到。
知道聽到叫出她名字,她才轉身。
肖樺沒有說話,只是看着王樂樂,許適跟在王樂樂身後。
“這倒是難得了,居然走到了人後。”肖樺腹誹。
“彪哥聽力耳機壞了,把你的借她唄。”
肖樺沒有說話,將目光轉向許適。
王樂樂又解釋:“你們聽力提前考了,我知道,你不用耳機了,那借給彪哥用一下。”
肖樺始終沒有出聲,只是看着許適。
許適站在不遠處,沒有上前,甚至都沒有往這邊看,但肖樺可以肯定,這個距離,他們說的每一句話,許適都是能聽到的。
許適側對着肖樺,自始至終平視前方,沒有看過來。
肖樺心裡不禁冷笑:“這就是你道歉的方式?”
肖樺冷冷的說“不借。”
說完轉身就走,王樂樂被這直白的拒絕搞蒙了。他以爲兩人不過是一點小別扭,只要有個臺階就會順勢而下,沒想到……
王樂樂看着肖樺的背影,又轉過身看了看許適,無奈的聳肩,心想:“難怪彪哥這次這麼上心,確實具有挑戰性。”
許適用餘光關注着一邊的肖樺和王樂樂,他自然感覺得到肖樺在看自己,可是他就是沒勇氣追上去說一聲對不起,甚至連用手機信息表達都不知道從哪着手。
他不知道那些真實存在過的不堪要怎麼解釋,他更不敢想肖樺坦白的說:“那些都是事實。”這是他等了十年的白月光,可是他卻忘記了,在等待的這些年也要護住自己的光潔才能配得上她。
當肖樺說出“不借”那兩個字的時候,許適心忽然就抽搐了一下,然後心跳越來越沒有規律,越來越快。
肖樺生氣了,許適也生氣了。
他邁着長腿,徑直往宿舍走去,在超過肖樺的時候,他目不斜視。
他在生氣什麼?氣肖樺的小題大做?還是氣肖樺至自己的前途於不顧?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就是覺得生氣。
許適生氣的後果就是,第二天英語聽力的時候,故意不帶耳機,聽力空白卷上交。
這一次,連他暗暗在心裡給自己找的“考了第二名我就去找她”的藉口也堵死了,真的沒有理由在製造找她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