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適纏磨着要在公寓住下來,肖樺卻怎麼也不願意,許適無奈,只能收拾東西和肖樺一起回學校。
兩人就這麼他這昏黃的燈光一路溜達回了學校。
路上,肖樺的手機響了“叮叮”的響了幾次,肖樺都沒有看一下,許適催促。
“你都不看一下嗎?是誰啊?”
肖樺掂了掂肩上的書包,隨意的說:“沒誰。”
兩人並肩而行,元旦假期期間,夜幕低垂的街頭行人熙熙攘攘,大部分都是卿卿我我的情侶。許適看着周圍來來往往的相擁而行的戀人,心裡發癢。
“幹嘛?”
肖樺疑惑的看着不斷貼近自己的許適。
許適一臉無辜,眼睛骨碌碌的轉着。
“不幹嘛啊,就剛纔被人擠了一下。”
兩人繼續往前走,許適不斷以“今天人怎麼這麼多”爲由,時不時肩膀相撞,肖樺感受着偶爾手背傳來冰涼的觸感,埋着頭偷偷勾起脣角。
許適只要身邊有人經過,就會輕觸一下肖樺的手背。
少年的愛意總是那麼炙熱又含蓄。
肖樺有意使壞,將手揣進兜裡。
許適知道自己企圖被識破,滿臉失望。
肖樺故意問他:“走那麼慢幹什麼?人這麼多,別走丟了。”
許適加快腳步跟上肖樺,碰不到手,又一計上心頭,乾脆貼着肖樺挪着小碎步往前走,美其名曰:“這樣走就不冷了。”
肖樺向右猛跨一步,許適失去支撐向前趔趄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許適轉頭氣憤的看着肖樺,肖樺卻哈哈大笑。
許適就以這樣奇怪的姿勢看着肖樺出了神兒。
肖樺收斂了笑容,看到許適灼熱的目光,走上前照着許適的小腿輕輕踢了一腳。
“傻了?”
許適站直身體,微笑着動情的說:“能看到你這麼肆無忌憚的笑,我很開心。”
肖樺微怔。
這樣的美好,本是自己刻意製造的假象,但不知不覺,又多了些情不自禁的脈脈溫情。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殘忍,不管許適是什麼樣的人,但對於自己而言,他是美好的,他讓自己感受到了從未體驗過的安全和放鬆。
肖樺微笑着低頭,在許適看不到的臉上是瞬息而過的失落。
自己帶着目的成爲了許適的女朋友,所以自己不計前嫌,不顧後果,有沒有未來也沒什麼關係,那不是自己在意的。
肖樺一直覺得她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從不靠任何人。
可是後來越來越輕鬆、越來越愜意的生活讓她知道,她的生活從來沒有失去過依靠。以前靠奶奶,現在靠許適。
而讓她失去獨立自主的罪魁禍首是她的生身父親—肖志謙。
肖樺擡起頭,目光溫柔。
這一低一擡見,不過瞬息,可是她的心境卻因爲許適的一句話發生了翻雲覆雨的變化。
肖樺雙手插兜,用胳膊肘頂了頂許適是腰窩,按時許適的癢癢肉,最怕人碰,條件反射的向後退了一步。
肖樺說:“好了,別鬧了,走吧。”
許適便也不在耍賴,乖乖走在肖樺邊上。
剛走幾步,一股溫熱覆上許適的手掌,託着他的手往他兜裡裝,衣兜的口有點小,那溫熱就帶着自己的手掌來回扭動着往裡鑽,知道成功攻略,許適才反應過來。
許適沒有回頭,緊抿雙脣把快要溢出來的歡愉生生憋了回去,生怕自己一出生,那人就反悔。
肖樺在旁邊若無其事的說:“這樣看不出來。我可不想被通報早戀。”
兩人雙手就這樣在一個小小的隱秘空間交握着,許適的手從剛纔的冰涼很快升溫,不一會兒,手心就滲出汗來,肖樺被這黏膩感捂着覺得不舒服,想要掙脫,許適寬厚的手掌微微用力,不許她私自掙脫。
握在手裡的,即使滑膩不適,我也絕不放手。
肖樺的手機又一次發出信息提示音,許適故作介懷的說:“咱們可說好了的,這手機號是我辦的,只能聯繫我。”
“那還給你好了,只能聯繫你,我還要手機幹嘛,三班到七班有十萬八千里嗎?”
許適語頓,鬆懈了些。
“那起碼我也是置頂吧。”
肖樺不理她。
肖樺不用看也能想到那信息誰誰發的,昨天夜裡,查言蹊發來好幾條信息,提到自己已經回到定南市,想要約見肖樺。
查言蹊在北城大學的時候對自己頗加照顧,現在回來想要約見肖樺,肖樺赴約本沒什麼不妥,但肖樺在查言蹊的言語間品出了些多於朋友的親密,肖樺不太會處理這方面的事情。就以馬上期末考試了,需要在學校複習爲由,拒絕了對方的邀約。
這本來也就是正常的來往,但肖樺不擅交際,處理的有些複雜了,更不瞭解自己到底出於什麼目的,就是有些不想讓許適知道。
兩人快到學校的時候,肖樺捏捏許適溼熱的手掌,示意快到學校了,便抽了出來。
肖樺遠遠的看到校門口一個徘徊的身影有些似曾相識,還未等自己走進,那人便朝自己的方向走來。
還是那個溫暖治癒的笑容,還是那熱情洋溢的步伐,不是查言蹊是誰。
查言蹊一邊往這邊走,一邊揮手,儘管在暮色沉沉的天色裡,也能看到他燦如暖陽的笑容。
肖樺不自覺的看了許適一眼,許適板着臉,顯然已經認出了查言蹊。
“小學妹,我都在這裡等你好長時間了,給你發信息你也不回。”
肖樺尷尬的應答。
“是嗎,我出去有點事,等很久了嗎?”
“是啊”
查言蹊捋了下自己有些微紅的鼻尖,似是在暗示證實自己的所言不虛。
肖樺有些歉意的看着查言蹊,自己確實不知道查言蹊會在門口等,也沒有即時看他的信息,若是知道,即便自己有意躲着他,也不會讓他在這裡白等這麼長時間。
肖樺說:“那是不是都沒吃飯,要不,我請你吃飯吧。”
查言蹊看着清冷的小學妹因爲自己的一個玩笑而露出歉意的表情,有些於心不忍,忙解圍的說道:“其實沒等太長時間,我姑在這裡麼,我在她辦公室坐來着,也是剛出來,不過飯是真的沒吃,還真有點餓了。”
肖樺挑眉,“你姑?”
肖樺從沒聽查言蹊說過她谷在這裡。
“嗯。”話音絲毫不見縫隙的接着說道:“我們去吃飯吧。”
肖樺自然聽出了查言蹊不想繼續深入的意思,便也沒了追問的興致,便我順着查言蹊的話說:“那我請你吃飯吧。”
肖樺話一出口,自己的胳膊就被猛的捏了一把,肖樺這才記起身旁的許適。而這一動作也引起了查言蹊的關注。
“哎,小學弟,你好啊,看來你們關係很好啊,總是看到在一起。”
肖樺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們的關係,總覺得“戀人”這樣的解釋有些難以啓齒。
尷尬的迴應。
“是啊。”
許適蹙眉看着肖樺,或許是沒想到肖樺就想這麼把他們已經明確的關係矇混過關。
然而,許適也沒有在補充說明,肖樺的對他們關係模糊不清的界限讓他一度產生了很強烈的危機感,許適迫切的想要知道,面前這位膚白紅脣的男生到底和肖樺是什麼關係。
許適冷漠的說:“我不是你學弟,別叫我小學弟,聽着像是罵人。”
查言蹊停了,搖頭微笑,全然一副這小孩真頑皮的樣子。許適看着心裡火起,想要掉頭就走,但不甘心放肖樺和查言蹊單獨出去,便賴賴唧唧的粘着肖樺。
肖樺尷尬的看着查言蹊,有些侷促。
查言蹊好似根本沒在意一般走在肖樺另一邊,許適手上用力將肖樺拉向自己這邊,自己一個跨步走在兩人中間,查言蹊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這一幕,不禁失笑。
“小學弟,你叫什麼名字啊?也是高二嗎?上次競賽你也在,看來成績也相當不錯呢。”
許適橫眉怒目的瞪着查言蹊,一字一頓的說:“我不是你小學弟,叫我名字。許適”
查言蹊看着對自己冷言冷語的許適,不怒反笑,竟然伸手揉了揉許適的肩膀,語氣溫和的說:“真可愛。”
“真可愛?”許適不可思議的瞪着查言蹊,可愛這種詞用在一個再有幾個月就18歲的男人身上,那是極度的侮辱性詞彙。
兩人都停下腳步,劍拔弩張的瞪着對方,肖樺平靜的看着兩人。
肖樺的淡漠或許是與生俱來的,越是緊張的時候,她的表現就越平靜,就像每一次的重大賽事一樣,就像此刻面對兩人的針鋒相對。
或者可以說是不屑。
肖樺不理會二人的對峙,繼續往前走,走到一家砂鍋店旁,指着招牌:“吃砂鍋嗎?”
兩人這纔回過頭來,許適還是一副追債的愁苦表情,而查言蹊在轉向肖樺的那一刻,臉上立刻便堆上了燦爛的笑容。
若是在二中,任何一位學生在看到許適這麼一副陰鬱的表情,都得繞行十米,生怕招來這位校霸的注意,可現在一桌相對的那人,卻視他如無物,這種被刻意忽視那是赤裸裸的挑釁。
可更讓許適生氣的事,肖樺對此的態度漠不關心。
許適翻着菜單,氣哼哼的說道:“這都什麼東西,能吃嗎?”
說罷,將菜單往前一推,偏過頭去。
這裡確實是個小店,店鋪用餐面積也不過十餘平米,整個餐廳還不如給肖樺的那個公寓的臥室大。
肖樺看着許適,淡淡的說:“我一個小門小戶家的孩子,海味山珍給我也只是暴殄天物。”
許適目光慌亂的看着許適,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肖樺卻清淺一笑,淡淡的說:“我知道你剛吃完,不怎麼餓,想吃就點,不想吃就喝點東西吧。”
說完又恍然大悟的說:“哦,這裡的茶水不是特供,你可能喝不慣。”
“肖樺!”
許適氣急的叫着肖樺的名字。
肖樺淡淡的應道:“嗯,在呢。”
查言蹊立着菜單假意研究着菜品。
許適猛地站起來,椅子因爲自己的動作向後發出“吱啦”的聲音,店裡零散的坐着幾桌客人都好奇的往這邊張望。
許適沉默的俯視着肖樺,看着若無其事的肖樺,許適越發氣悶,鼻息間有急促的氣流,胸膛的起起伏伏明示着他努力按捺的怒意。
“你爲了別人?”許適竭力壓制着自己的音量而顯得沉沉的,像是摻了一絲惆悵和悲涼。
這個“別人”終於安耐不住,放下菜單,充當起了和事老:“許適,你別生氣,一張嘴兩張皮,說話前都三思,別這麼衝。”
然而,和事佬這話似乎更是助長了許適憤怒的火焰,許適瞪着查言蹊,最後轉頭盯着肖樺,他在等肖樺說話,只要肖樺說話,他就會自己給自己搭臺階,他就不介意查言蹊的刻意挑釁。
可是他站了那麼久,都沒有等到肖樺的一句話,肖樺就那麼眉眼低垂的看着眼前的茶杯。
許適將目光轉向遠處,憤怒的氣焰漸漸熄滅,轉而目光幽幽,似是爲他一直以來的悵然找到了答案。
許適始終覺得抓不到的東西,現在觸到了那根細如蠶絲的線,線的另一端是遙遙飄蕩的、自己希冀的愛情,這一根線是肖樺給予自己的施捨,也是肖樺對自己的淡漠和不在意,是任何一個人的介入都可以摧毀的脆弱。
隨便是誰,都可以輕易將他折斷。
許適低沉的說了句:“你們吃吧,別回來太晚了,我先走了。”
許適說完就轉身走了,查言蹊看着喚來服務員點餐的肖樺,許適出了店門,走遠了,看不到了,自始至終,肖樺都沒有看一眼。
查言蹊看透般的釋然一笑,原來,是一個人的獨角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