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了？”
肖樺覺得可能自己最近那點微妙的心理活動有點具化了，不然爲什麼一個一個的都開始對自己這般隨意了。
肖樺反手拉開扯着自己衣領的手。
“許適，過了。”
許適看到肖樺表情有些嚴肅，一時也分不清這人臉上到底是真氣還是裝生氣，但不管是真還是假，因爲這句“過了”，自己都知道有些越界了。
許適勾起脣角，包含歉意。
肖樺強壓着心裡沸騰的歡愉，面上毫無波瀾，淡淡的說：“我回去了。”
肖樺轉身，背後傳來許適焦急的聲音。
“肖樺”
肖樺轉身看他。
“嗯……我送你回去吧。”
許適剛往前走了兩步，肖樺開口了。
“算了吧。”
肖樺看着他，心裡是矛盾的揪扯，內心深處最原始的想法是期待共處的時間，但有一絲微弱的理性壓制着內心深處的期待與眷戀。
肖樺隨性慣了的，別人看她也好，指她也罷，好的、不好的，她承受過太多，其實她並不在意。但想到集訓期間師大鋪天卷地的流言蜚語，她第一次知道，在清流芳華的校園裡，有些道聽途說添油加醋的程度甚至會比鄉村婦野的口舌威力更大。
若是再牽涉到別人，自己內心還是有所顧忌。
何況這人是許適。
許適有點蒙，剛纔氣氛不是挺好的嘛？怎麼忽然就又算了呢？算了，什麼算了，是送她回去算了，還是別的算了。許適擡眼看着肖樺，想從肖樺的表情裡捕捉一點蛛絲馬跡，但肖樺的表情一向都是淡淡的，他看不出來。
“你是不是還生氣呢？我剛是騙你的，我昨天在找你，你沒有手機，我等了好長時間你也不下來。今天我一下晚自習就來等你，就怕又見不到你。”
儘管肖樺知道許適剛纔是騙自己的，但聽到他親口澄清還是挺開心的。
“不是生氣，我覺得我們之前的那種狀態就挺好的，我們就保持在學習的交流上，好嗎？”
“哈？”
許適不懂，什麼叫保持在學習的交流上。
那麼剛纔的蠢蠢欲動、溫柔曖昧算什麼？
許適心裡堵得慌，看着肖樺的眼睛也帶着一些情緒。
肖樺捕捉到了許適面上的情緒，目光卻從他的面上滑下來，平視着望向遠方。教學樓的燈光還是燈火通明，但教室裡影影綽綽的人影走動，很多同學已經下晚自習準備回宿舍了。
肖樺後退了一步，看向許適。
許適將肖樺和自己保持距離的動作看在眼裡，眼裡慍怒更甚，沉默的看着肖樺，然後從褲兜裡掏出什麼東西燙手似的甩到肖樺懷裡。
肖樺還沒看清什麼東西，便向自己投飛過來，肖樺跌了幾下纔拿穩。
是上次那個手機
肖樺剛想要擡手還回去，話還沒說出口。
許適不耐煩的說：“買都買了，你不想要就扔了吧。每次在樓下等你，都凍死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肖樺皺起眉頭。
回到寢室的時候，郝雪妮還沒有回來，肖樺講東西一股腦堆放在書桌上便先去洗澡，剛要轉身，就有音樂聲響起，肖樺嚇了一跳。
回頭順着聲音尋過去，書桌上的手機屏幕一閃一閃的，肖樺走過去，先是一個陌生的來電號碼。
肖樺奇怪，是許適早就裝好了號碼嗎？正猶豫着接不接，電話屏幕熄掉了，鈴聲也止住了。
肖樺鬆了一口氣，剛轉身鈴聲又響起來，還是剛纔那個號碼，這會肖樺沒有過多猶豫。
肖樺接通電話，但是沒有說話。
“肖樺？”
是許適。
肖樺有點鬆口氣的感覺。
“嗯？”
“我以爲你真會扔掉呢。”
看來許適是打電話試探。
“怎麼會，這麼貴。”
“是啊，那你就好好拿着吧，你就用這個號碼，別換號。”
肖樺沉吟片刻，還是說了一句，“我回頭把錢打給你，你把賬號給我吧。”
許適卻意外的爽快答應。
這倒是出乎肖樺的意料。
電話掛掉，不出片刻，手機就收到來自許適的信息。
肖樺打開許適發過來的一條彩信圖片，是手機發票，下面跟着一串賬號。肖樺放大圖片看了一下金額，娥眉微蹙，心裡沉沉嘆口氣，這許適怕是不知道人民幣爲何物。
肖樺第二天一早就到學校裡ATM機給許適轉了賬。往回來走的時候，正好碰上往外走的朱健。
“我正找你呢，昨天你也沒說去不去，我怕你又跑了，追着你到這兒了。”
肖樺這才響起來昨天上課朱健傳過來的紙條。
“我沒時間。”
朱健不樂意了，“幹嘛啊，我生日又不是天天過，我就想也請你去，你要不去，那我就散了場子算了。”
肖樺心裡鬱悶，最近這是怎麼了，自己是不是表現的對他們過於親近了，都學會威脅了。
肖樺心下煩躁，臉上卻還是強行壓制了自己的情緒。
“我真有事 ，不想去。”
朱健不依不饒，“你說說什麼事？需要幫忙嗎？”
肖樺偏了一點角度就想跨過擋在自己前面的朱健，卻被朱健一個橫跨又一次擋住去路。
肖樺不耐煩了，板着臉看朱健。
話說朱健怕過誰的臉色，就是現在的二中校長站在面前板起臉，自己還是該怎樣就怎樣，自己這個二世祖的名頭可不能白得了。
“我就想要你去，去不了，你告訴我一個明確的理由。”
朱健頓了一下，“別拿要複習搪塞我，我不信，就你堪比瑪莉蓮莎凡的智商，我不信你非今天不行。”
肖樺無語的瞪着朱健，想不通是怎樣的環境讓這人這麼自我。
“朱健，我不想去。”
朱健愣了一下，賣慘也賣了，硬話也說了，軟硬不是，朱健有些無計可施。
“去吧，求你了，我一年就這麼一次生日，我最邀請的人就是你了，你不去，我覺得我這個生日聚會都沒意義了。”
肖樺看朱健這樣子似有勢不得逞不罷休的意思。
可肖樺也有自己的考量，她昨天剛表明和許適保持在溝通學習的交流程度，今天轉頭就和朱健參加聚會，若是讓許適知道，怕是又會生氣吧。
肖樺正在思量，朱健再次開口。
“你是不是不太適應這種場合啊，要不我把郝雪妮也叫上，你也有個伴怎麼樣？”
肖樺思忖良久，擡頭看着朱健那篤定的神情，只好妥協。
“我不會待太久。”
朱健臉上難掩興奮，連連點頭。
雖然肖樺已經答應了會參加，但朱健還是還是不放心，非要和肖樺一起走，肖樺無奈同意。
朱健的生日聚會在一個規模不算很大的粵菜餐廳，三人到達的時候，提前抵達的朱健的朋友們已經做了簡單的佈置。主位後面貼着“生日快樂”的字母氣球，肖樺看到花裡胡哨的佈置不由得皺了皺眉。
看朱健的反應，應該也是不喜歡的，毫不留情面的當面指出。
“我操，這誰他們搞這個，老子又不是小姑娘。”
包廂內除了剛進來的三人，還有七人，肖樺認識的只有郭宏偉一個人，其他的三男三女都不認識，似乎也沒有見過。
郭宏偉一看到肖樺，就垮下臉來。
“你來幹什麼？”
肖樺看着他，無所謂的給她一個白眼，沒有接話。郭宏偉顯然被肖樺這種輕慢的態度惹到了，向前一步，兩道半截眉倒立起來，剛要開口，被朱健打斷。
“大嘴，幹什麼？”
大嘴、大腦都是郭宏偉的外號，肖樺猜想可能都是根據郭宏偉的外貌特徵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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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健難得的表露出一副嚴肅的表情，肖樺倒是第一次見。
郭宏偉怒目圓睜的看着肖樺，目光又在朱健臉上盤旋片刻，終是收斂了起來。
朱健繼而轉頭對其他人介紹：“這兩位是我朋友，她叫肖樺，你們這羣學渣可能沒聽過，那在定南市可是鼎鼎有名的學霸，她叫郝雪妮，也是我朋友。”
朱健看着大家探尋的目光，補充道：“以後，我的朋友都是我罩着，誰找她們麻煩都是找我麻煩，看着辦吧。”
大家面面相覷，明顯根據介紹，他們便知道郝雪妮不過是個附帶，紛紛猜測着肖樺到底和朱健有什麼關係，讓朱健這麼護着。
其實朱健這話也就是說給郭宏偉聽的，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平白去找肖樺的麻煩。
落座後，有人招呼開始上菜，幾人咋咋呼呼的招呼朱健喝酒，朱健推說下午還要去培訓機構，不能喝酒，幾人便也作罷。
或許是因爲朱健的介紹，肖樺覺得飯桌上大家對自己客氣也疏離，總是時不時的偷偷打量自己，肖樺倒也大大方方，只顧埋頭吃飯。
肖樺原本也打算是坐一會兒就走的，可能自己在大家倒是更放不開，便往朱健跟前靠了靠，小聲說：“我先走了。”
不想朱健卻不允了。
肖樺告訴他，之前說好的，坐一會就走，朱健卻反駁，“這不是一會兒啊，這纔剛剛開始，我的一會兒還有一個小時呢。”
肖樺無語。
正在這時，肖樺的電話鈴聲響了。
肖樺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樣，但看到來電顯示之後表情有點僵硬。
朱健看到肖樺掏出了手機，有些意外，他也曾勸說過讓肖樺買個手機方便聯絡的，但肖樺拒絕，並沒有說明原因的拒絕，後來他想應該是因爲經濟原因。
但看肖樺現在拿的這個手機明顯是剛剛發行的新款，那麼在乎錢的一個人怎麼會捨得買新款手機呢。
朱健剛要開口，就見肖樺拿着手機出去接電話去了。
手機鈴聲急促的響着，就像是對方已經知道了自己現在所在何處的急切一樣，肖樺深吸一口氣，接通電話。
“喂？”
剛好飯店外面一輛打折喇叭的車輛疾馳而過，刺耳的鳴笛聲直抵手機另一頭許適的耳膜。
“不在學校？”
“嗯，出來吃飯。”
那邊稍許沉默，幽幽的開口。
“啥時候回來啊，我有題目問你。”
肖樺低笑。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你可是被師大一眼看中的人，我請教你不很正常嗎？”
肖樺還是微笑着，沒有接話，等着對方繼續說下去。
“嗯……你不是說只保留學習交流嗎？那……我只能問你題了。昨天我態度不好，我知道你什麼意思，我理解，所以，我配合。”
許適說的含含糊糊，但肖樺聽得確實明明白白，不由得笑容放大。
“快了，一會兒就回去了。”
許適輕快的“嗯”了一聲。
正在這時，郝雪妮跟出來，對着正在靠牆打電話的肖樺說：“還沒說完呢，你不在我在裡面好尷尬，都不認識，我等你一起進去。”
肖樺緊張的看向郝雪妮，但郝雪妮並不明白，肖樺低頭靜靜聽着對面的動靜，期望許適沒有聽出什麼。
但聰明如許適，一向很擅長抓重點。
“還有人？”
肖樺有些結巴，她不喜歡撒謊，是在說不出實話，那邊保持沉默。
“嗯，朋友。”
“朋友？誰啊。”
肖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只能沉默。
許適的呼吸有些沉悶。
肖樺尷尬的說：“我們回去再說吧，我很快就回去了。”
肖樺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這麼緊張，即使自己確定對許適的心思不在似對同學那般純潔，可許適並沒有表達過什麼，也就是說他們除了是個校友關係，什麼都不是，自己完全沒有必要把本就是光明正大的事搞得這麼神神秘秘不可告人一樣。
肖樺進去後，簡單和大家交代了一下，便匆忙離開，朱健看肖樺神色有些異常，便不放心的追出來，肖樺只說學校有事，自己必須馬上回去，並謝絕了朱健要送自己回去的好意。
郝雪妮一臉蒙圈的跟着肖樺離場，不知所以的跟着回了學校，她不知道爲什麼肖樺突然這麼着急回來，想問剛纔的電話到底是誰打的，想問什麼時候買的手機，但看到肖樺的臉色後，還是抑制了自己持續膨脹的好奇心。
肖樺剛到校園門口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機想要給許適發信息，但信息都編輯好了，又有些猶豫，最後思慮再三還是按了返回鍵。
走到宿舍前的小廣場上，肖樺裝作無意的掃過男生宿舍，她知道現在能看走許適的機率很小，但還是揣着哪一些渺茫努力尋找着那個身影。
知道跨進樓門還是沒有看到許適，肖樺心底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慶幸，又或者是兩者兼具的複雜。
兩人回到宿舍，郝雪妮終於忍不住了。
“肖樺，你手機啥時候買的啊，我都不知道。”
“昨天。”
“昨天？昨天我們上了一天的課。”
“讓人代買的。”
郝雪妮挑着眉，她從沒見過肖樺除了自己還和什麼人親近過，哦，不對，最近不是出了個許適嗎？
許適？會是他嗎？這一部手機對他而言不算什麼吧。
郝雪妮慢慢踱回到書桌前，一邊整理書本一邊疑惑的看着肖樺的背影。
郝雪妮憑藉着女人的第六感，判定這手機以及肖樺今天的反常應該都和那個許適有關。
郝雪妮收拾好課本，看了下時間十一點多，這個時候自習室應該沒人，郝雪妮告訴肖樺自己要去自習室。
肖樺含含糊糊的應答，郝雪妮走到門口的時候，肖樺忽然叫住他。
“一起吧。”
郝雪妮走在肖樺前面先進了自習室，剛踏過門檻，猛地停住，緊跟在後面的肖樺直接撞到郝雪妮身上。
肖樺疑惑的看向郝雪妮，郝雪妮衝着教室裡努努嘴，肖樺看到，空空蕩蕩的教室許適坐在最後面一排，正低着頭，全神貫注的擺弄着什麼。
郝雪妮識相的想要退出教室，卻發現肖樺也跟了出來，郝雪妮歪頭挑眉，示意疑惑。
肖樺簡單的說明：“避嫌。”
郝雪妮這才瞭然，低聲說：“那進去吧，我也進去？”
肖樺無所謂的聳聳肩。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教室，郝雪妮故意挑了一箇中間的位置，兩人坐在一起，這樣就既和許適保持了距離，離得也不遠。
但讓兩人意外的是，許適聽到前面的動靜，擡頭了一眼後，便迅速了書本，大跨步離開了教室。
留下兩人一臉黑線，郝雪妮轉頭看肖樺：“吵架了？”
肖樺無奈搖頭，不是否定，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