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發就應該超前一點
童新華把三兒茶杯和自己的茶杯端到自己房間,帶三兒到牀前的一對老式沙發上坐了下來,跟三兒說:“他們鬧,我們聊聊。”三兒尷尬地撓撓頭:“我說的行嗎?”童新華愜意地躺下身子,抽了口煙說:“我就喜歡聽你說,跟別人不一樣。你的想法跟郎書記差不多,郎書記他不跟我說呀,我得捉摸他到底是什麼意思,麻煩。”三兒又撓頭笑笑。
“情況童林跟你說了。”童新華眨眼想了一下,“規劃那麼大,到鐵路以南了,那以後得做多少房子呀?菜籽湖有那麼大市場嗎?別到時候消化不了麻煩就大了。”
三兒思考了一下說:“沒多少房子。估計街道跟公共設施要佔三分一,也許更多。不知道有沒有這方面的規定。”童新華仰頭想了一下:“我也沒聽說過。”三兒接着說:“還有,你不能就想着市區的居民,只算這些人,那房地產市場是不大。上回不說了嗎?菜籽湖有七十多萬人呢,多少人想到城裡買房子?如果買得起的話,可以肯定,人人都想買。
“對對對對。”童新華點點頭,“關鍵是,他們買得起嗎?”
三兒沿着自己的思路說:“省城擴大幾倍了吧?房子都是老省城人買了?怎麼可能?那一家得買多少房子?誰那麼有錢哪?還在做呢,比前規模更大,你經常跑看到了吧?沒邊沒沿。”童新華插話:“全省人民買,人口基數大,六千多萬呢。”三兒點點頭:“六千多萬的確不少,抵得上英國人口了。”童新華提醒道:“英國是發達國家。”三兒不以爲然:“發達國家也是慢慢發展起來的。英國的發展得益於生產工業化,中國人正在走這條路。”
“你的意思是,”童新華懷疑起來,“中國也要發達是嗎?”
三兒點點頭:“不能像以前一樣,用農耕方式或者計劃經濟方式考慮問題。清水街經歷了封建王朝,民國時期,計劃經濟,一陳不變。爲什麼?中國人太保守了,固步自封,不思進取。不客氣地說,叔的思維還停在某個地方,瞻前顧後。”童新華點點頭。
童林走進門,安靜地到牀邊坐下來。三兒接着說:“即使是菜籽湖,這些年經濟發展也很快。兩個原因:一是政策引導,上回我說過,改革開放,市場經濟;一是工業化,結果太明顯了。叔到鄉下去過,條件好點的農民都買小手扶拖拉機、小水泵了。都罵物價高漲,工資真漲少了嗎?給小作坊打工都拿三百多了。最關鍵的是,許多工業品並沒有漲價,甚至跌價了。最明顯的是電器產品。叔拿三十多塊錢工資拿好多年吧?那時候買得起電視機嗎?一般人還買不着。現在買臺電視機不難吧?爲什麼?市場經濟,工業化大生產。”
“是這麼回事,”童新華撓撓頭,“就是,你說這個幹嘛?”
三兒抽了口煙:“我的意思是,得用市場經濟、工業化的方式考慮問題。”童新華調整了一下身姿。三兒又說:“城關擴展好幾倍了,亂七八糟的,還是農耕思維。七八年前,振興路和桐子路修建,菜籽人挺超前的,可惜都沒規劃好。估計當時有不少人罵娘吧?”童新華搖頭笑笑:“我也罵娘了,說這都是拍腦袋工程。振興路寬近三十米,桐子路五十米,那得少車才修那麼寬的路哇?勞民傷財。”三兒也笑笑:“現在不覺得振興路有多先進了吧?跟別人比落後了。”童新華咂咂嘴:“真是這樣。滁水縣城修的多好?那才叫城市呢。”
“都說危機,”三兒彈彈菸灰,“跟計劃經濟比,現在經濟形勢太好了。經濟好,財富積累就快。菜籽湖七十萬人,這是菜籽的基本市場,大有潛力。有市場就有商機,有商機就有人投資。房子做起來,價格合適,自然有人買。就算現在沒錢,房子做到鐵路以東恐怕要七八上十年吧?早着呢。人想在城裡買房子,自然會想辦法掙錢,何況還有國家還有金融政策支持,可以按揭貸款。七十多萬人,三分之一進城,二十多萬,算中等城市了。真要那樣的話,規劃到鐵路以東恐怕不夠吧?郎書記有眼光。我就不明白,叔擔心什麼?”
童新華感慨地搖搖頭:“我們這幫老古董在一塊聊不到這些東西,一聊都是擔心,前怕狼後怕虎,晚上睡不着覺。下面的人,年齡大的,年齡小的,人云亦云,添鹽加醋。他們也只能人云亦云,不客氣地說,跟我一樣,智力不夠,還自以爲是,當面不說,背後亂說,就知道罵娘。我又分管這一攤,別到時候落個罵名。聽你這麼一說,好受多了。”
“叔你太客氣了。”三兒謙虛地說,“我也不懂,胡說八道。”
童新華得趣地笑笑:“怎麼叫胡說八道呢?今晚我又能睡個好覺了,要不腦子裡總想着這些事,還想不出名堂來。”三兒也笑笑。童新華怕三兒不信,又補充道:“真是這樣。要不我剛纔說,不希望志輝童林當官呢,真熬人哪。以後童林不在你家住了,我有事直接打電話找你。”三兒撓撓頭:“就怕說得不好。”童新華擺擺手:“想說什麼說什麼。市裡的事不是我一個人決定,集體研究。就是我是分管領導,這事我得拿意見。剛纔跟你說了,郎書記那人深沉,話少,我不瞭解他意思就沒辦法跟人解釋,他的意見我也不能不執行哪。”
“光說話。”童林起身走過來,揭開茶杯蓋,“也喝點水唄。”
童新華示意三兒喝水,自己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憐惜地看看童林:“回來是回來了,放假去看看二嬸,平時打電話問問。”童林站一邊說:“知道。”童新華放下杯子點點頭:“去看看,飯好了沒有。哎呀,肚子餓了。聊天也是體力勞動。”三兒笑着放下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