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她叫他什麼, 懷歆頓了幾秒鐘,無辜地應:“叫你哥哥呀。”
她很壞,那稱呼說一次就不說了,幾乎可以算是明目張膽地在撩撥他。鬱承輕哼一聲, 說不出什麼意味, 下一秒他猛地夾了下馬肚, 馬蹄一揚就飛奔了出去。
“啊——”
懷歆嚇了一跳, 連忙扶穩馬鞍環, 男人從後面擁過來, 不容置疑地把她禁錮在屬於自己的領地。
鬱承帶着她一路疾馳, 迎面吹來的風拍打在臉上,在馬背上顛簸的刺激與來自身後男性的荷爾蒙同時夾擊着她, 懷歆心跳驟然加速, 如鼓點般急響。
“慢一點,慢一點……啊!”
馬匹聽話地放慢了兩步,很快又加回了原速, 彰顯着主人的壞意捉弄。
懷歆慌亂中抓住鬱承的手臂, 嗔着回眸看了他一眼,惱恨中帶點委屈, 鬱承卻低笑了兩聲,勾着眼尾嘆道:“你要相信我,寶貝。”
他噴撒在她後耳的氣息灼熱,懷歆連着頸部一片都酥了起來, 分不清心跳是因爲什麼理由,只覺得身心都驀然失重。
相信他。
無論如何, 相信他就好。
相信他此刻不會讓她摔下去,正如相信以後……
是這個意思嗎?懷歆迷迷糊糊, 沒有多餘心力去細想這個問題,她只覺得自己失重、下墜,每一次卻又因爲他緊緊的相擁而回到雲端。
懷歆深陷在男人臂彎之間,風聲和溫熱的吐息聲交錯,這是一個足夠讓人安心的懷抱。
其實要比較起來,稻城的馬更野一些,馬鞍材質也不如這裡奢美,但是無論是在哪裡,身後的那個人都沒有變,還是一如既往給予她迷戀和胸口怦然的感覺。
所有的溫度攏在身體裡,他堅實胸口貼着她的後背,臉頰親暱地蹭在她鬢邊,彷彿要落下一個熨帖般的吻。
懷歆便回過頭來。
她一頭烏黑長髮飄揚起來,柔軟的髮絲拂過他的衣領,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垂下來看她,捉摸不透卻令人沉溺。
她的心跳也跟着空了一拍。
愛到底是什麼,沒有人教過懷歆。但是她可以辨認出自己對鬱承的迷戀、依賴和佔有慾,以及即使明知他危險還依然任自己深陷的放縱。
這個馬場很大,一眼望不見邊界,懷歆如同乘坐上一班開往春天的列車,迎着肆意張揚的風,同身後的男人一起自由又快意地奔襲。
懷歆知道鬱承能給她的也許不是她最期待的那種愛情,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喜歡他,很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很快樂,快樂得要忘記明天,所以也就不介意棋局中博弈的輸贏。
騎馬是一項考驗掌控力和膽識的運動,兩人跑了好幾大圈,這才慢慢減速,往來程溜達。一顆心臟清緩落下來,懷歆胸口處飽脹充實,靠在男人的懷裡,感覺到些許溫存。
“開不開心?”鬱承親暱地貼着她耳畔輕笑。
懷歆低下頭,微抿起脣角嗯了一聲,小聲說:“很開心。”
回到起點處,付庭宥已經下馬,站在一旁飲水。見兩人同乘一騎悠悠然地踱步回來,不由得揚聲笑道:“愈發感覺我像只電燈膽了。”
跑完馬後四肢疲累,懷歆想回酒店躺着,正好付庭宥之後與人有約,問鬱承要不要同去,懷歆便乖巧道:“你若是想去就去吧,我回去睡一會兒。”
鬱承眉目低垂,嗓音低沉道:“很可能還要和他們待到晚上。”
他這意思是在說,如果他跟付庭宥他們一起,大概率不方便再接她共進晚餐。
懷歆無謂地搖搖頭,善解人意道:“沒事兒,我叫客房服務點餐就行。”
鬱承凝視她須臾,頷首:“好,那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懷歆回到酒店之後,先去SPA館舒舒服服地泡了個牛奶浴。
劇烈運動後小臂、大腿和臀部都有一定程度的痠痛,技師的手法嫺熟,她做完一整套按摩下來如煥新生。
度假就應該悠閒一點,享受的正是浪費時間的快感,懷歆叫了客房服務直接送餐到行政套房,等她穿好衣服從SPA館回到房間,晚飯正好送到。
精緻的西式擺盤,牛排五分熟,細嫩柔韌,入口即化,懷歆快樂地品味着美食,並且把黑松露魚子醬全都一點不剩地吃掉。
餐後她回覆了鬱承的留言,靠在窗邊看了兩集正在追的電視劇,然後又閉着眼小憩了半小時。
澳門的夜生活總是那麼豐富,夜幕落下的時候,這座城市的生機纔剛剛開始綻放。
晚上八.九點的時候鬱承回來,走到沙發邊挨着懷歆坐下,將人攬進懷裡:“抱歉回來晚了,他們談事,我不好抽身。”
懷歆愜意地在他肩膀上蹭蹭:“沒事兒,我也沒閒着。”
鬱承笑:“我不在你都做了些什麼?”
懷歆一五一十同他敘述,而後又把剛點的草莓蛋糕遞給他,雀躍道:“很好吃,你嚐嚐。”
鬱承就着她的勺子吃了一口,微微揚眉道:“嗯,確實好吃。”
懷歆眼眸清亮,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糯聲道:“哥哥,奶油蹭到了。”
鬱承視線下循:“哪裡?”
“嗯……”懷歆眨了眨眼,驀地湊過去,在他嘴角親了一下,“這裡。”
她分明是故意的,鬱承斂下眼,勾起脣笑了。
他說:“你也蹭到奶油了。”
“哪兒——”
懷歆剛出聲就知道自己上當,男人已經壓下來,堵住她未出口的話音。
他雙脣含吮着,舌尖從她微張的脣縫內抵進去,草莓奶油的甜味絲絲縷縷地蔓延開來,鬱承像在品嚐一個好吃的甜點一樣,糾纏住她的舌,細細地廝磨舔舐。
懷歆手指一鬆,手上的蛋糕盤子差點掉下來,鬱承及時接過放在一旁檯面,接着更用力地將她肩摁向沙發裡。
安靜室內若有似無響起細微的靡靡水聲,他的掌心撫在她腰側,溫度燙進了薄薄的衣料之中。
就在懷歆快喘不過來氣的時候,鬱承鬆開了她。
他眸光深暗,漾着未退散的情潮,幽昧難測。少頃擡起指腹,在她洇着水光的紅脣上不輕不重地蹭了一下。
懷歆耳尖冒出點紅,推開他起身:“我去趟衛生間。”
出來的時候男人正靠在沙發上看手機,聽到動靜擡起頭來,語氣清緩道:“收拾一下換件衣服,一會兒帶你出門。”
懷歆詫異:“去哪呀?”
“看看夜景,隨處逛逛。”
鬱承先帶她去了威尼斯人酒店,和永利皇宮一樣富麗堂皇,頂上是華美的拱頂和歐式壁畫,帶着翅膀的小天使栩栩如生。
地下商場就像一個童話小鎮,天花板是藍天白雲,意大利風情的建築林立,各色奢侈品牌分局兩側。
真正讓人驚歎的是中間橫亙着的那一條人工運河,幾艘小船緩慢蕩着,船伕撐着槳,尾處漾開湛藍澄澈的水波。
懷歆眼睛亮了:“哇,是貢多拉誒!”
鬱承低笑一聲:“想坐?”
“嗯,可以嗎?”
他勾了勾眼尾,溫緩道:“當然。”
人雖不多,但也要排隊。等了好一會兒才輪到他們,鬱承牽着懷歆的手上了船。
這貢多拉很有意思,兩頭翹起,船頭雕着精緻的暗金色花紋,座位則是黑色的皮質座椅,兩人坐一排剛剛好。鬱承手臂搭在懷歆肩上,將她攬進懷裡。
船伕是個貨真價實的意大利人,邊划槳邊試圖用帶着小舌音的英文與他們聊天。
起初幾遍聽不清楚,後面才明白過來對方是在詢問他們是否本地人。
懷歆搖搖頭,船伕瞭然,笑着與她攀談起來。他說假期這裡人流最多,澳門是度假聖地,尤是年輕人的最愛。
小船穿過拱橋,懷歆看到旁邊有家漂亮的女裝店,拍拍鬱承的手:“哥哥,一會兒我們去那裡逛逛好不好。”
男人自然沒有異議:“好。”
倒是船伕敏銳地捕捉到這一聲。他可能是會點中文,意外地問懷歆:“小姐,這位先生是你哥哥?”
“啊?”
懷歆瞥鬱承一眼,只見他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當下心間一癢。便挽住他的手臂,歪着頭嬌聲答:“是呀。”
頓了下又問:“怎麼?難道看起來不像嗎?”
“哦。”船伕恍然,“之前我還以爲你們是……”
他話沒說完,但意思昭然若揭,懷歆擺手,在否認中笑眯眯地點明瞭:“不不,我們不是情侶。”
劃完一圈回來,兩人上了岸。
懷歆饒有興致地在街邊逛着,尋找剛纔經過的那家女裝店,在半空中晃動的手又被人握住,她翹了翹嘴角,轉頭去看鬱承。
他側顏鼻樑挺拔,帶着銀絲框眼鏡更是斯文英俊得要命,見她凝視着自己,漫不經心地揚了下眉。
懷歆知道那意思是在影射她之前說過的話,但她並不打算改口,無辜道:“哥哥牽妹妹手不是很正常?”
“哦。”鬱承改爲十指相扣牽她,興味道,“那這樣呢?”
“這樣……”懷歆抿住上揚的嘴角,睜眼說瞎話,“也挺正常吧,很多兄妹都會這麼做。”
鬱承斂着眸輕笑了聲,沒再跟她計較。
兩人進了方纔懷歆一眼看中的店,熱情的銷售迎上來:“先生小姐,請問要買點什麼?”
“隨便看看。”
這是家偏夢幻少女風格的休閒女裝店,懷歆純粹是因爲配色過於惹眼才進來,本來打算逛一圈就撤,卻好像在角落裡發現了什麼新鮮玩意兒。
“哥哥。”
懷歆烏黑的眼眸微亮,倏爾道:“我想吃隔壁店的冰激凌,你可不可以先去排個隊?”
鬱承凝着她沒作聲,懷歆眨了眨眼:“哥哥幫妹妹買冰激凌不是天經地義嗎?”
男人視線稍壓下來,少頃,嗓音低沉問:“你現在能吃這個?”
懷歆怔了一瞬,旋即反應過來,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於是他便出去了。
懷歆這才彎起嘴角,重新看向角落,對店員道:“這個我要了。”
她買好東西之後,就到一旁的冰激凌店門口等待。不一會兒鬱承拿着一個雙球筒出來了,懷歆走過去,就着他遞過來的甜筒咬了一口。
“嗯,真好吃!”懷歆把雙球筒推回去,示意道,“哥哥,你也嚐嚐。”
她咬過的那一面正對着他,故意的,鬱承睇着她還沒作聲,就聽懷歆慢吞吞地補充道:“有時候哥哥妹妹也可以一起吃東西。”
“……”
“哥哥,你怎麼不說話?你是不是嫌棄我呀?哥哥?哥——”
懷歆輕快的聲音被扼在喉嚨裡,男人上前一步,直接攫住她下頜吻了過來。
他輕而易舉撬開她貝齒,將未融化的香草冰激凌捲入口中。懷歆嗚嗚抗議,卻被他摁着後腦勺吻得更深,極盡掠奪。
這個點商場裡熱鬧得很,人來人往,紛紛將視線投注過來。懷歆微喘着氣撐在鬱承胸口,聽他俯在她耳畔,嗓音低啞、狎暱又慢條斯理地問:“可不可以告訴我,哪個哥哥會把舌頭伸進妹妹嘴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