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你!”
懷歆紅着臉, 是真的一瞬間渾身顫抖,哽到結巴。
說不出話只能動手,她連捶鬱承胸口三四下,才慢慢平復過來。
“你真的壞死了!”
五分惱羞成怒, 五分欲說還休, 懷歆吧唧把男人推開, 氣呼呼地揪着胡薇的毛絨帽子跑了。
背影雄赳赳氣昂昂的, 姿態卻像是落荒而逃。
鬱承擡眸注視她噔噔噔飛奔出門外, 末了輕聲一笑。
真是可愛。
再不回去真的說不過去了, 懷歆站在自家大門前, 用手機前置鏡頭看了一下自己的狀況——啊啊啊啊都怪那個狗男人,抱着她又啃又咬的, 嘴脣都腫了!
要不是她今晚只畫了淡妝塗了脣膏, 口紅早就花了!
真是太可惡了!
她重新整理了一下着裝,儘量在外表上不留下什麼熱吻後的端倪,深吸一口氣, 才輸入密碼進了門。
幾人已經看綜藝看入了迷, 邊吃新到的甜品邊興致勃勃地討論。張可斌擡眼:“誒,Olivia你回來了?帽子取到了嗎?”
“嗯。”懷歆出聲的瞬間才發現自己嗓音有些沙啞的成分, 又在心裡給鬱承狠狠記了一筆。
她把帽子還給胡薇,對方道了謝,隨口道:“你怎麼去了那麼久呀?”
懷歆儘量自然地轉過身去餐桌上倒水,邊喝邊含糊說:“我一開始敲門沒人應, 以爲沒人在家,後來又等了一會兒纔有人開門。”
“哦哦。”
看他們這架勢也不想繼續玩牌了, 懷歆索性就坐下來,跟着一起看完一整期綜藝。
差不多十點多鐘的時候鄧澤說還有工作要回去了, 張可斌和幾個實習生也就跟着一道離開。
幾人在房門口說了一會兒話才下樓,懷歆回眸看茶几上杯盤狼藉,鬆了一口氣,這才關上門。
她忙活了好一會兒纔將家裡的垃圾收拾好,扎捆成袋扔了出去。
在沙發上歇了一刻後,懷歆冷靜地戳開鬱承的微信框:【我要求算賬[微笑]】
“好啊。”他懶洋洋地回語音,幾分散漫和挑逗,“你想怎麼算?”
懷歆起身,到鬱承家門口去敲門。
她敲得很用力,一邊按門鈴一邊敲,很快裡面就有人開了門。
鬱承垂眸,桃花眼微揚,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懷歆繞開他,面無表情地走進屋內,於是他也跟上。
她停在沙發前,命令道:“你坐下。”
鬱承笑了笑,長腿一彎,優雅迴應:“遵命。”
男人就那麼姿態慵懶地靠在椅背上,他襯衫領口隨意散開幾顆釦子,露出如刻般的平直鎖骨,仰頭興味地看着她。
懷歆壓住胸口翻涌的悶氣,語調平平地問:“你不是說今晚不在家嗎?”
“我是說飯點那時可能不在家。”鬱承微微一笑,“你們一共玩了三個多小時,時間跨度不算短吧。”
“……”
確實。
但誰叫他營造出一種不在家的氣氛又突然跑出來嚇她的!
懷歆膝蓋彎曲頂住沙發邊沿,恰在鬱承大腿外側,她手臂撐住他雙肩兩邊,傾過身,兇巴巴地說:“你不許動。”
她皮膚白皙,眼尾弧度姣好,頰邊一縷捲髮垂落,容色昳麗,光線從捲翹的睫毛中垂落疏影,此刻神情無比生動。
鬱承還是維持那種漫不經心仰頭的姿勢,喉結略微滑動一下,低沉應:“嗯。”
懷歆拽住他的領帶,稍微俯低身體。
她審視般地凝視他,片刻後紅脣湊過去親他一下,接着柔軟的舌探入更深處。
意意思思地纏綿須臾,懷歆垂着眸往外撤。
鬱承眯着眼,欲順着向回勾,卻被她按回椅背,警告:“不準動。”
頭頂的吊燈明晃晃映在男人眼底,他斂着眸看着她,過了會兒低下睫,不動了。
懷歆又靠近,繼續吻他。
她故意在使壞,給他一點甜頭就跑,他連想擡手都不許,銀色的腕錶被她扣住,冰涼的金屬也沾染上她的體溫。
懷歆這麼反覆幾次之後,終於覺得心中解氣。
鬱承輕微地喘着氣,那副有些慾求不滿的樣子落在她眼底,真的很性感。
懷歆膝行過去,稍微離他近一點,戲謔地扯一扯他的領帶,居高臨下又明知故問道:“感覺怎麼樣?”
鬱承定定地看着她,半晌眼底重新浮出笑意:“嗯,我認輸。”
這個詞可是真新鮮,她跟他拼這麼久就是想爭個你輸我贏,驀然聽到還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懷歆受用極了,欲翻身下去,卻被他扶住腰,按在原地不能動。
小火苗復而又起,還沒燒旺,就被他眼中如水溫柔澆滅。
鬱承深深凝視着她,笑問:“解氣了嗎?”
懷歆低頭:“……嗯。”
“那就好。”
男人瞳色黢黑,其內光線幽微,情緒難辨。懷歆怔了一瞬,心間有些不知名的意味浮起。
她一向是不怎麼看得清他的,自然也讀不出此刻他心中所想。
“你這幾天在忙什麼?”懷歆問。
“工作。”他脣線平直,自然答道。
“我是說除了工作之外?”
鬱承沉靜看她,沒有立即回答。
懷歆也緘默與他對視片刻,摸了摸他心口的位置:“我覺得你這裡好像有事。”
鬱承眸光微動,緩慢呼吸幾瞬,擡手撫摸她的頭髮。
“嗯。”他輕輕應,肯定她的明察秋毫。
懷歆瞭然。
她沒有急着去問什麼事,而是傾過身,直截抱住了他。
她知道他是喜歡這樣的,就像她自己也喜歡。他們本就需要彼此。
鬱承靜默幾秒,擡起手臂迴應了她。
“我前兩天回家了。”他緩緩道。
懷歆反應過來鬱承說的是江浙那邊,他又去看望養父母了。這周這麼忙,想必也是爲了提前把工作做完,好擠出時間。
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她心裡有種直覺告訴自己不能問,只是貼着他的臉頰,寬慰地嗯了一聲。
她身上是柔軟的,頭髮也是軟的,落在他臉頰旁,有些許安撫的意味。
鬱承貼在懷歆頸側,沉鬱地說:“我這週末要去趟香港。”
“好,我等你回來。”
她是真的一句多餘的話都不問,他喜歡她這樣的知分寸,就像他喜歡和她待在一起。
這個世界複雜萬分,唯有她是無害的。
清醒聰明,卻無害,多麼難得。
鬱承握着懷歆的雙肩,輕輕拉開一點距離。
光線重新進入他眼底,又是清淺的笑意。
“陪我隨便看部電影,可以嗎?”
“好。”
他們選擇了《Jerry Maguire》,甜心先生,一部96年的美國電影。
影片播放之前,懷歆撫摸了一下鬱承的側臉,彎脣道:“等我一下,我去拿點東西。”
他等了幾分鐘,她就回來了,手裡提着一個厚實的布袋子。
“拿的什麼。”鬱承擡眉。
懷歆神秘兮兮地一笑,從裡面抽出那瓶未喝完的紅酒:“可不能少了它。”
鬱承也笑了。
他從櫥櫃裡拿了兩個普通玻璃杯:“之前不小心把高腳杯碰碎了一隻,用這個不介意吧。”
懷歆搖搖頭:“有什麼好介意的,都是杯子。”
他輕笑一聲,將臨時瓶塞拔掉,把酒滿上。
電影開始播放,懷歆便抱着鬱承的手臂,靠在他身側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着。
傑瑞·馬圭爾原是一名風光無兩的體育經紀人,一朝卻因爲理念不同被原公司解僱,當他詢問有誰想跟自己走時,只有一名叫做多蘿茜的單身母親跟着他一同離職。
他們共同攜手開創新事業,從零開始摸爬滾打。但是出師不利,傑瑞手下最紅的運動員背叛了他,未婚妻也與他分手,傑瑞沒有了收入,瀕臨破產。
傑瑞和多蘿茜閃婚,他喜歡她卻並不愛她,更多的出於那種互相依靠的溫情,將她當成可以停泊的港灣。多蘿茜察覺到他的逃避,但是仍舊支持着他。
傑瑞的事業起步很難,他歷盡艱辛,到最後終於獲得成功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對妻子的感情。
“We live in a cynical world, but you complete me.”
——我們生活在一個憤世嫉俗的世界裡,但是你讓我變得完整。
傑瑞卸下平日裡的能言善辯,結結巴巴地求愛。
而多蘿茜打斷他,笑中帶淚,說出那句經典臺詞:“You had me at hello.”
——你一出現我就淪陷了。
這個隔空對視的片段懷歆以前看過不下三次,但是再重溫一遍,還是覺得脈脈溫情。
在鬱承面前哭過許多次,現在她已經不害臊了,在茶几上抽了張紙巾,安靜地拭淚。
鬱承側眸凝視她蘊着水光的漂亮眼睛,擡臂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拍了拍。
懷歆有些享受地蹭了蹭他胸口,在心尖細細品味那種情緒餘韻流淌的感覺。
有時候她喜歡這種真正敞開心扉的時刻,流淚不是因爲難過,而是溫暖的共情。
懷歆扶着男人的肩,擡起捲翹的睫,嗓音軟糯:“你還記得在Printer的時候嗎?”
“怎麼了?”他垂眸,撫摸她的臉頰。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有點上心。”
懷歆在他耳畔,輕聲細語地坦白這個秘密。但是姿態是大大方方的,水靈靈的眸中藏着狡黠的笑意。
You had me at hello.
這句話對她也同樣適用。
倒不覺得將這個說出來會怎麼樣,她對他感興趣是已知的事實,懷歆只是有點好奇他當時有沒有發現。
俏皮輕快的片尾曲中,鬱承意味不明地勾脣:“其實我看出來了。”
懷歆瞠眸,眼睛圓漉漉的很可愛:“真的嗎?當時我也沒幹什麼嘛。”
她是沒幹什麼,但那雙眼睛藏不住話。與她對視的時候就能明察。
男人搖搖頭,笑得高深莫測,“我就是知道。”
“……”
“好吧,那聽上去好像是我棋差一着。”懷歆鼓了鼓頰。
說是這麼說,其實眼裡全然是不服輸,鬱承親暱地捏了捏她軟乎乎的臉,道:“不是。”
懷歆昂起腦袋:“爲什麼?”
“因爲,”他靠過來,低緩出聲,“我也是一進門就注意到了你。”
懷歆拿過紅酒喝了一口:“哦?一進門就看到我了啊?”
她拖長語調,很明顯的得意,鬱承壓着笑,嗓音徐徐:“是。”
一比一扯平,懷歆心裡舒服。因着剛纔在陽臺上發生的事情,她本來想剋扣給他的禮物,但最終還是從布袋裡拿出來,遞給他。
“送給你的。”
“什麼?”鬱承有些驚訝。
“謝謝領導幫我找房子。”懷歆勾着嬌懶的尾音,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他頃刻就懂了。
將東西接過去,端詳片刻:“Leica M5,鏡頭35 2.0。”
她沒有錯過男人臉上那種略微亮起來的神色,準備禮物就揭開驚喜的這一刻最讓人開心,懷歆摟着他脖頸,蹭蹭他挺拔的鼻樑:“喜歡嗎?”
“嗯。”鬱承聲音沉下來,“一直想收藏這一款。”
“那就好。”懷歆柔聲笑,“我還怕買重了呢。”
男人凝視着她的雙眼,漆黑眼眸中意味深沉難辨,沒有說話。
懷歆捕捉到什麼,那東西又頃刻消弭。她湊過去,在他脣上啄吻了一下。
她眼裡有淺淺的橘色光,鬱承斂着眸,按着她的後腦勺與她自然接吻。
他修長的手指陷入她柔順的發中,力道很溫和,不似剛纔在陽臺上的強勢,但是難掩情.欲的初衷。
他們是什麼關係?
懷歆一邊享受他的吻,一邊迷迷糊糊地想。
他們大概是一方可以隨時抽身而退的關係,沒有契約,虛情假意,誰也看不清誰的真心。
她知道他在情感上的需要,便儘可能地滿足他,而他也察覺到了這狡猾的一點,在對她做着同樣的事。
懷歆對此並不反感,只是如果她贏不了他,他也休想叫她繳械投降。
鬱承吻她嬌豔欲滴的嫣紅脣瓣,舌頭勾繞間多了一絲挑逗的意味。他如同極有耐心的獵人,一下一下,有分有寸地撩起欲.望的火苗。
懷歆配合他共同營造這沉溺的快感,感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愈發深入插進她髮絲,溫柔十足的掌控。
她的迴應也同樣燒灼了他,鬱承半眯着眼,將她迷濛而享受的表情映在眼底,一如照見他自己。
——他們如此之像。
鬱承自打定主意要去香港之後,就知道這是一條沒有回頭的路。
回去一趟,發現侯素馨的拮抗劑藥物被人爲換成維生素片,連續三天。
許琮終於按捺不住自己,向他發出最後通牒。是警告,也是威脅。
他本來不欲如此,但既然她不放過他,那就沒必要再做與世無爭的事。
因爲他向來清楚對自己來說最緊要的東西是什麼。
電話鈴聲響起,兩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懷歆輕喘了兩下,從鬱承身上翻身下來,坐在一旁整理有些鬆散的衣裳,緩緩平復滾燙的呼吸。
男人垂着眸,拿起手機看到來電備註卻不接電話,懷歆心下了然。
不計較今晚未盡事宜,他們來日方長。她站起身來繞到沙發後面,彎下纖腰。
柔軟的長髮輕悠掃過他頸肩和耳畔,懷歆紅脣翕動,柔聲道:“我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