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繼續刁難,只是讓人把晚飯搬到這裡來吃。
我一聽趕緊阻止:“衛卿,吾不吃飯,就說幾句話,很快的。”我示意範義把箱子放下,“來得匆忙,也沒帶什麼禮物。就隨便備了點薄禮來探病,衛卿可別嫌棄。”
“哦。”衛靖遠瞥了一眼箱子,面色不動分毫,依舊我行我素的旁邊的侍女道:“讓後廚多加幾個營養的葷菜,再搬兩個炭爐過來,天黑露重的不好吃飯。”
“吾……”
“你不是來找我借兵的嗎?一點誠意都沒有,陪我這個病人吃個飯能讓城主你少塊肉不成?”他淡淡的瞧着我,卻有一股不容拒絕的魄力。
我很鴕鳥的嚥了下口水:“呵,衛卿是病人,吾依你就是。”雖然有求於人,小娘我還是在心底鄙視起自己來,之前居然心軟的覺得這隻狐狸可憐,真蠢。
“這就好,城主,這邊請。”他側身將我引到不遠處的涼亭,立時有人上來又是掛簾子又是擺炭爐的。不過片刻,亭子裡便溫暖如春。
侍女們端上精緻的菜餚,每一道菜都足以令人食指大動。“吃吧。”衛靖遠端起碗認真吃起來,我捏着筷子,卻無心去夾菜,腦海一個勁思索着何時開口。
“怎麼,不合口味?”他掃了一眼我面前一口沒動的米飯,提起筷子就往我的碗裡夾菜,“這麼大的人了還挑食,看看你都瘦成什麼樣子了。”
“呃,吾沒有挑食。只是,現在不是吃飯的時候,吾是來……”
“借兵!”他不願聽下去的打斷我的話,用筷子敲了幾下我面前堆成小山的飯碗,“我知道了,乖!把它們吃完,虎符就給你,士兵隨便你安排。”
我怒了,啪地放下筷子:“衛靖遠,你爲什麼非要逼着吾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齋戒的時候如斯,挑御史大夫的時候如廝,現在吾來調個軍隊你還想着法子拖延時間,你知不知道爲了查案我哥哥正身處萬般險境?或許我們在這裡吃飯的時候他又遇到了危險,會沒命的!”
“你覺得,我是故意的?”衛靖遠忽地愣住,搭在我的飯碗上的筷子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我抿脣看他:“衛靖遠,難道你從沒意識到嗎?在你眼裡,我從來就算不上這豢龍城的城主。我不過是你要塑造的一個人偶,一個將來按照你的意願行事的傀儡城主。”
他艱難的收回捏着筷子的手,臉上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表情也淡去:“我知道有人正在暗殺祁靈宇,我也知道右將軍府被人威脅。他們利用隨機找來的不同小孩子充當傳信人……”
“呵!你都知道,知道吾正在心急什麼,但你還是故意拖延了不是麼?”我冷冷的看着他,“在府中養病的你竟然對哥哥查案的事和他遇到的危險都如此清楚。吾知道你也很在意這個案子,可你爲什麼又拖延吾調兵的時間?我們不應該是站在同一陣線上的嗎?”
“衛靖遠,吾靠你越進,卻越是看不清你。你說過不允許吾懷疑衛家的忠誠,吾試着去相信你,可你的行動可不像你說的話那般簡單直白,吾也不想再捉摸下去。”我深吸口氣,“給吾虎符,不能再拖了。”
他放下筷子,表情艱澀。
衛靖遠從廣袖裡掏出一塊血玉琢成的虎符來:“沒想到,你竟然是如此看我的。對你來說,祁家重要、豢龍城重要、父兄重要,可是對我來說,只有你纔是最重要的那個……”他將虎符放在掌心裡把玩,低垂的眼瞼遮住了瞳中的表情。
我的心臟被他說得咯噔一下跳漏一拍,有種不明其意的情緒流淌開來。
然而,他接下來的話又把小娘我給氣炸了。他施施然收起虎符道:“東西我已經給你看過了,要的話就趕緊吃飯。你看你,才半月不見,胸都瘦沒了。”
呃,我的臉刷地紅了。
“衛!靖!遠!小娘我要把你丟到山裡去喂狼!”啊!氣死我了!
他的臉色突然沉下來,我以爲自己成功激怒他,正要嘚瑟。豈料他突然夾起一隻雞腿睇到我的嘴邊:“那就更要多吃點,我很重的,丟起來費勁……”
“……”我徹底無語,頭腦一熱就着他遞過來的雞腿一口咬下去。
他一愣,然後,整個世界都安靜了……我含着一口雞肉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好硬着頭皮道:“再惹吾,以此雞腿爲鑑,下不爲例。吾雖然打不過你,但是可以咬死你,哼。”
“嗯,有道理。臣傾服。”他喝下一口湯,面色平靜無波,眼底卻忍着笑意。
我:“……”
順利拿到虎符之後,第二天我帶上範仁範義快馬加鞭一路狂奔到軍營。
在我把暗衛分來保護二哥和鳳青軼之後,這對陰魂不散的雙胞胎理所當然成了最合適的護衛。有士兵攔截,我便留下他們二人,自己掏出虎符一路衝向最裡面的中軍營房:“讓你們的將軍全都出來!”
“何人在此放肆!”銅鑼似的粗獷嗓音吼過來,緊接着一個熊腰虎背的大鬍子黑着臉走出來,“沒看到爺在訓人啊?”說完,他這才眯起眼睛打量我。
“咳,是吾。成將軍,士氣不錯!”我端直身子道。
成邑立刻行禮:“末將不知城主駕臨,有失遠迎。”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城主,營房簡陋,茶水粗淡,還請海涵。”
“將軍客氣!”我踏進營房,裡面正站着幾個光着臂膀的少年,黝黑的肩背上交錯着不少暗紅的鞭痕。
成邑隨後進來,他目光如冰的掃了一眼少年:“還不快滾!杵在這裡等死啊!每人還差十鞭,抽完了繼續訓練,下次再犯就是軍棍!可是聽明白了?”
“喏!”少年們雖然痛得臉色發白,聲音卻高昂明朗。
“幾個不懂事的毛頭小子,讓城主見笑了。”成邑把我引到到將軍坐的主位上,又倒了杯茶,這纔到下首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