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索公子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但也靠過來和高漸離形成掎角之勢。對面,合瑞最先護着的人是金眼小姑娘,我見雲珠在此,不由得頭疼。
一個瞎眼的小姑娘,來湊什麼熱鬧?
不過,最令我頭疼的並不是郭索公子的這個小侄女雲珠,而是立在周圍硬殼森森隨時會攻下來的黑影。黑影多數都在我們這邊,宛如夜色形成的利刃,在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裡刺破泥土、斬碎空氣而來!
郭索公子和高漸離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一樣,身形翻轉,在我和戚九娘身邊織出身形交織的“護盾”。
任憑黑影再怎樣角度刁鑽,也刺不透他們的防衛。可惜,對面的情況就懸了,那裡除了老婦人合瑞外都沒人會武功,雖然只有兩個黑影利刃,合瑞還是捉襟見肘、疲於應對。
“得去幫她!”我握緊匕首,不過暫時還沒有出手的機會。
“就這樣退過去,你拽好她。”高漸離身形變幻莫測,人劍合一抵擋兇獸的攻勢,聲音卻穩穩傳過來。他話音方落,郭索公子就道出贊同。
近乎同時,我們開始朝那邊的人羣退過去。
不過,出人意料的是,合瑞那邊忽然多了個人加入戰局。雖然不知道是誰,但絕不是之前上島的人,那些人中已經沒有會武功的人了。
不管對方是誰,在最需要人手的時候出現,是所有人都樂意見到的。
“兇獸?”戚九娘被我再次拽動強行拖走之際終於有了一絲活着的氣息,她主動朝我攀靠過來,澀然的笑聲吐在我的耳旁,“我還以爲是他要拉我去陪葬呢……”
說着,她的另一隻手探到我握着匕首的那隻手。
“你!”我剛意識到她要做什麼,就被奪了匕首猛地推開,緊接着戚九娘自己衝出高漸離和郭索公子織出來的“隱形保護罩”朝着方纔衝破墳頭泥土的那道黑影就是垂死一擊!
散落一地的火把照着她一身紅衣的模樣,宛如在黑夜中撲向烈火的飛蛾——不是爲了自殺,而是爲了撲滅這烈火。
“戚九娘!”我錯愕大喊,高漸離和郭索公子也有些措手不及,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看着她衝向黑影……結局可以預見,甚至毫無懸念。
戚九娘沒有砍下那道比我的要還粗的黑影,只是將匕首插了進去。
可幾乎同時,另一道蜿蜒而出的黑影猛地扎進她的背後,恰是心臟所在之處!她瞪大了雙目,嘴裡吐出鮮血,目光卻還是死死盯着已經被全部毀掉的墳塋。
被匕首刺中的黑影“嚓啦啦”縮進泥土,“噼裡啪啦”的兇獸聲音也變成慘叫的“嗶嗶啵啵”。
或許別人只聽到周圍的聲音改變,而我卻能聽見兇獸是在痛叫:“啊啊啊啊!刺破甲殼了,痛痛痛痛……主人……不能吃了……主人……”
像是小孩子的哭鬧,久久不絕於耳。
“哇啊——”後面忽然傳來小女孩尖利的哭聲,是郭索公子的小侄女。
然而,衆人都被兇獸嚇得魂不附體。沒人去管這個後知後覺哭起來的小姑娘。不過,戚九娘這雞蛋碰石頭般不要命的一擊,着實也嚇到了兇獸。
自那條被刺中的黑影開始,張牙舞爪的黑影們全都“嚓啦啦”縮回泥土中,只剩下遍地亂七八糟的泥坑。
戚九娘也從空中墜落,正好趴在已經露出泥土的岳雲身上。她的嘴角帶着微笑,只是後背的心臟處留着醜陋難看的傷痕,不過心臟還在……
忽然,整個地面不停的顫動起來,不明所以的衆人再次抱頭驚叫。
我下意識的俯下身子作蟄伏狀,高漸離和郭索公子也一樣。我們都以爲還會有黑影再次出現,可繃緊神經等了半天,卻只等到傷疤一樣的土坑漸漸合攏。
有一處火把就在泥坑邊,恰好照出泥坑是如何合上的過程。
翻出來的新鮮泥土全被抖回坑裡,就像是做米飯的廚子將大米放在簸箕中不停篩動,米粒緊實的擠在一起,泥沙卻被抖在另一邊那樣。新鮮泥土最先回落,隨後年同草皮一起也回到最初的位置……
不過片刻就被抖得緊實無比,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這地上原來是有幾個大坑的!
究竟是什麼樣的兇獸能做到這種地步……顫動停止,我卻許久都回不過神。最令人發憷的是,岳雲的墳塋也幾乎恢復了原狀——除了還是橫躺在地上的帶血墓碑。
當然,戚九娘也被一併葬在裡面。
而我被戚九娘奪去的匕首也好端端的躺在墳前,像是從來就在那裡一樣。
太詭異了!
衆人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只剩下小姑娘的哭聲不絕於耳。“看來那兇獸暫時不會再出現了,大家暫時先回金魄客棧,那裡是關押雍和獸的正上方,比較安全。”站出來發號施令的並不是郭索公子。
那人正是方纔衝上來幫忙的傢伙,不過,只聽聲音我已經辨明來人是誰。
他是張易甫,蓬萊客棧的賬房先生!只是,他不是在登島那天就被判定不能上島了麼?額,我明白了,他原來也持有和我一樣的打算——得不到登島資格就暗暗潛上來。
我不禁暫時將方纔的驚險拋在一邊,開始好奇張易甫要怎麼處理自己這個本不該出現的人忽然出現在島上一事。
畢竟,當初我和高漸離商量對策的時候,也斷定這是個大難題。
然而,張易甫沒遂我的意。回到客棧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扯下自己的鬍子、眉毛,還有頭髮……等一張二十六七的年輕臉龐出現在衆人眼前時,我差點控制不住自己大呼“靠之”的衝動。
這廝竟然是個僞老!
我看了看旁邊的高漸離,他並沒有多少驚訝的表情,想是早就看出來了。真是不夠朋友,這麼好玩的事情怎麼不給我分享分享?我撇撇嘴巴表示不滿。
不過,此時的他看起來的確和蓬萊客棧的祝掌櫃很是般配。
一個是英姿颯爽的年輕男子,一個是風韻自生的客棧老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