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視線迷濛的咬着脣瓣看他片刻,然後果斷伸出五指一掌扒開他的臉:“你不是衛狐狸,你讓開。”
說着,我覺得不對勁,又補上一句:“對了,你知道衛狐狸不?就是當朝公卿大人。唔,你現在趕緊去他家告訴他,他爹要給他下藥,還要軟禁他。喏,這是爺給你的跑腿錢。”
說完,我晃晃悠悠的從廣袖裡摸出一個金燦燦的刀幣遞過去,也不警惕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界,要是被人劫財奪命怎麼辦?
“祁靈玉,是我,我就是衛靖遠。”他抓着我的手,然後按在自己臉上,“你看清楚,我就是你的衛狐狸啊!”
我的腦袋不太清醒,只是忐忑的看着他。許久,小娘我終於確定,眼前長身玉立的男子就是衛靖遠。
只是,他眼裡的那絲奇怪的心痛是怎麼回事?
如是想着,我自顧自的說起來:“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知道你爹要給你下藥軟禁你,所以傷心了吧?哈哈哈。”
說完,我一臉神秘的看着他,故意降低聲音補充道:“我剛纔聽到了……”
我乾脆踢開碗筷踩到矮几上,然後攀着他的肩膀以高他一個頭的距離俯視着面色僵硬的衛狐狸,自以爲自己一語中的,我又得意的道:“但是,還有比這個更刺激的!你猜是什麼?”
“就知道你猜不出來!”雖然自己拋出了問題,但卻不等他開口我又自說自話起來,“我啊,親眼看到了荊娘。她居然是我娘誒!你說好不好笑?哈哈哈哈!”說着,我一陣仰天大笑,像要把自己笑失憶似的。
他蹙着眉峰看我:“祁靈玉……”
“給你爹出主意下藥軟禁你的也是她哦!”我勾起脣瓣,右手食指一點點描着他好看的眉眼,“她還想從我這裡弄到虎符,然後夥同你爹想用衛家的那些精兵良將將就攻打豢龍城……我娘她,是小豢龍城的人吧?是的吧?”
我的手指停在他的脣瓣上,眸光暗下來:“我從未見過那樣的孃親,冷豔、絕美、陌生,讓人望而生畏又不寒而慄……”
我喃喃開口,然後抱着他嚎嚎大哭,“二哥走了,我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一樣!可是,孃親她竟然還這樣……衛狐狸,你說這是爲什麼?啊?”
此時此刻,我的心緒複雜得如同被龍踩碎再隨意揉成團一般。
他將我攔腰抱着,寬大溫暖的手掌一下一下撫着我的後背。直到我哭累了,然後纔將我抱到軟榻上,還讓人端了熱水進來,他擰乾布巾輕柔的給我擦臉。
“不曾想,你還是知道了。”他轉而擡起我的手擦起來,話音有些無奈。
此時,我已經迷糊一片,想仔細聽他說的話可是腦袋又很沉,還昏昏欲睡。心底只剩下一個快要飛離腦際的疑問:他早就知道我孃親就是荊娘?
翌日,我一睜眼就看見衛靖遠趴在軟榻上睡得正沉。
如畫的眉眼透着讓我心安的無形力量,我靜靜的看着他的睡顏,腦海裡思索着昨天發生的一切。許久之後,我不由自主的喃喃道:“衛狐狸,對不起。”
房間裡是我昨晚失控大鬧之後的一片狼藉,碗筷踢得到處都是,某處還有一堆疑似不明嘔吐物。呃,以後還是別大喝特喝了……
“嗯?我的城主,你就說什麼?臣耳朵不好使,沒聽見。”話音未落,一張帶着狐狸笑的臉撞進眼裡。
我一怔,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卻用鄭重而又認真的聲音道:“衛狐狸,對不起。我明明在玄真觀答應過要相信你的。”
“可是,我食言了。我不敢相信你,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會揣測目的,可我還是恬不知恥的想要依靠你、而之後又百般提防。”
我笨拙的道歉,顧不得太陽穴快崩開的痛意,也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你數度救我於危難之間,用身體護我周全,爲馴龍寮嘔心瀝血……可我,還是無法做到完全相信你。衛狐狸,在我心上,一直有一道坎:相信或是幫助衛家的人,就是祁家不可原諒的罪人。我心比天高,卻力比紙薄,若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自己會死在哪裡……”
或許是宿醉未解,我的話特別多,竹筒倒豆子一樣:“我排擠你,換着法排擠你,還拉人和我一起排擠你。卻不知道你在自己的家裡也是如臨戰場,爲的不過只是你口中的那句:‘衛家的忠貞’。輔佐我這樣又蠢又笨,還特別愛惹出亂子的城主一定很累心吧?”
我不自覺的抿了一下脣瓣,還縮了縮脖子。
“我的城主大人,你這是開竅了啊!”他乾脆起身坐在榻上面對我挑眉道:“你這麼說,是願意相信微臣了?你爲什麼寧願成爲‘祁家的罪人’也要相信我?”
“因爲……”
“等等!”他突然打斷我的話,我眨巴着掛了兩個黑眼圈的眼睛疑惑的看着他。他很明顯的嚥了一下口水,似乎有些緊張,手指在我眼前比劃幾下:“你看,既然你都解開心結,勇敢的接納我了。那,你的回答應該是‘你心悅我’喜歡我,對不對?”
我愕然呆住,他眸光奕奕的瞧着我道:“祁靈玉,你可喜歡我?我願意娶你爲妻,與你同生共死,共期朝暉。你呢?你可願嫁我,與我攜手白頭?”
我沒說話,心裡卻涌出奇怪的情緒。這是我從未有過的感覺,它攪亂我的心神,讓我無法思考。而這情緒的最後,卻帶着像是欣喜,又像是忐忑的緊張之感。
這是喜歡嗎?我喜歡衛狐狸嗎?
條地,他傾身過來眸中溢着顫動:“祁靈玉,衛靖遠喜歡你。”我不自覺的攥緊雙手,緊張到無以復加,在他如墨的瞳子裡我看到了自己已經緋紅的臉頰。
他小心翼翼的尋到我的脣瓣,然後輕輕印上來。我立時緊張得近乎無法呼吸,他的雙臂撐在我的兩邊,我就那樣僵直的坐着卻不敢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