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赫,浩蕩的大河
苓妞
巴赫,這個親切的名字,明亮清澈,你不需要大聲的呼喚他,只需在心裡或者在脣邊,輕輕的呼喚,他就會來了。巴赫,他的祖國文字的本意是指小溪水,多麼貼切詩意的名字啊,他的音樂如涓涓細流,一直流淌了兩個多世紀,流入多少乾涸的心田,滋潤多少將要枯萎的靈魂,爲多少痛苦中的人們帶來溫情和安慰。
今晚,月亮不在樹梢,從蒼穹的一邊遮掩着,只露出彎曲的半個臉,一抹胭脂紅,遠遠地,安靜地燃着。巴赫的音樂就在這樣的背景裡,從二百五十多年前的德國鄉村,順着萊茵河蜿蜒而來,向着我的心靈,一扇窗慢慢敞開。我看到了熱愛音樂的天才少年,爲了聆聽音樂,步行六十公里到漢堡,這條路,在寫作《巴赫傳》的房龍筆下,是泥濘曲折的,常常飢餓難耐,兩株小樹,順着風的方向,不得不低下驕傲的頭,這是一幅鋼筆速寫,房龍在夢裡丈量過巴赫走過的路。在傳記書上有過充滿詩意的溫暖的記載,巴赫滿懷渴望來到漢堡,聽完一場音樂會,他是多麼希望第二天再聽一場,可是,他已身無分文,只好痛苦的踏上了歸途,那樣的歸途可以想象,夜色深沉,萬籟俱寂,小小少年飢困交加,蜷縮在一家旅店屋檐下的草窩裡,在夢中還在回想音樂的美妙,這多少給這樣的夜晚帶來一絲光亮。沉睡之中,一股清香縈繞,是音樂的芬芳?還是飢餓帶來的對食物香甜的幻想?巴赫睜開眼睛,就在那一剎那,頭頂上的窗子“砰”的一聲打開了,從窗口落下一包東西,正好落在巴赫身旁,他打開一看,眼睛一下子亮了,那是一個散發着誘人香味的鯡魚頭,更奇妙的是,鯡魚頭裡面還藏着錢!上帝啊,這是誰送來的?這是誰能夠洞察巴赫心中對音樂的渴望?誰有如此的遠見,能夠慧眼識英雄?巴赫眼含熱淚,擡頭仰望,窗子已經關上,只有滿天的星辰在夜空競相閃爍,巴赫向上帝祈禱,感謝上帝賜予他食物和錢。明天,他將再次品嚐精神的盛宴,音樂會再次流淌,和他的心聚會,融匯成明麗柔美的歌唱。
或許,音樂史書沒有這樣的情節記載,是哪位寫作者,在哪裡聽到這美麗的傳說?此刻,巴赫的平均律鋼琴曲流瀉出一道溫情美麗的彩虹,我只能這樣形容,我不能說,我懂巴赫,因爲,我實在不是懂音樂的行家。可是,我天生就喜歡巴赫,從十幾年前,年輕的母親要陪孩子練鋼琴,第一次看老師教給孩子彈奏巴赫的練習曲我就喜歡上了,就如一見鍾情,不可救藥的愛上了。巴赫從來都是不急不躁的,娓娓道來,要我沉思,要我靜心聆聽。他不大喜過望,也不絕望悲傷,獨特的含蓄柔美,深邃內省,宗教般的莊嚴感,簡單之中寓意着哲學意味,即便像我這樣不懂音樂的人,也能感受到,那流淌進心田的醇厚的瓊漿,所帶給我的精神享受。無論我是怎樣的心境,巴赫總能給我安慰,有人說,巴赫的音樂不是烈酒,而是你的一滴眼淚,微風細雨般滋潤着你的心房。在巴赫的音樂裡,我們會一次次發現我們自己,因爲,他的音樂總是面對心靈,那一串串音符珍珠瑪瑙般四散開來。他就像一位長者,溫和的語氣,慈愛的目光,和我們的心對話,從不驕傲,親切平易,你不由得向他敞開心扉,與他的音樂融化在一起。
也許不懂,也許不完全懂,沒關係,巴赫的靈魂指引我,未來的時光巴赫與我在一起,無論怎樣的風吹雨打,巴赫的音樂裡總有溫暖的力量。愛因斯坦說:“對於巴赫只有聆聽、演奏、熱愛、尊敬,並且不說一句話。”可是,我說了,聆聽、熱愛、尊敬他,但是,還有永遠不說的,那最珍貴的,永遠在聆聽之中。
每天進步一點點
巴赫,這位“西方音樂之父”,他的音樂中滿是寧靜、和諧、含蓄、優美、廓大、崇高……儘管他曾有那麼多的生活苦難。
生命的苦難並沒有約束他的心靈,相反,在跟命運搏擊的過程中,更加堅定了他對理想的一切——真、善、美的熱愛和嚮往。同時,也藉着那愁緒隱隱的旋律,來撫慰命運賞賜給我們的傷痕和創痛。
◆關於兩位大師的傳說
鍾靈
徐悲鴻先生早已是琉璃廠的常客,各古舊書店、文物店、書畫店的老闆以至店員,大都認識這位不尋常的顧客,而且熟悉他的愛好。例如:悲鴻先生談起石濤、八大山人、揚州八怪,就眉飛色舞;而對四王,則不感興趣。
民國哪一年,已經記不清楚了,反正是張大千先生來北京舉辦個人畫展的某一年。徐先生又去琉璃廠遛彎兒,無論什麼齋、什麼閣,都去瀏覽一下,他覺得這是“勝似閒庭信步”的。到了某齋,老闆客氣地讓座獻茶之後,很高興地對徐先生說:
“最近有人寄賣一件好東西,我還沒有拿給別人看過,您一定是喜歡的,其實是專門爲您留着呢。”
徐先生忙問是什麼東西,老闆從後面鄭重其事地取出一軸畫,雖已陳舊,裝裱卻很考究,打開來一看,是石濤的山水。畫面不大,不過二尺左右。徐先生欣賞了半天,認爲無論從筆墨、落款、圖章以至用的紙各方面鑑定,無疑是真品,而且在自己見過的石濤作品中,也是最爲精彩的,越看越愛,不忍釋手。就問起這幅畫的來龍去脈,老闆猶豫了一下,輕聲說:
“人家是大家,書香門第,現在沒落了,因等錢用,纔拿出祖傳的珍物來賣,覺得有愧,怕傳出去丟人,我答應替人家保密的。徐先生不是外人,知道也不要緊,可我……”
徐先生連忙打斷他:
“那就不必說了。人家要什麼價呢?”
“這個,不瞞您說,只要您喜歡,我不過搭個橋玉成其事,這裡頭我什麼好處也不要,怎麼能讓您多破費呢?其實,這麼好的東西,人家要價也不算高,不過三百大洋,只是少一個子兒也不行,沒有還價的餘地!”
當時三百大洋,實在不是小數,一袋精白麪,不過兩塊來錢。徐先生一時還下不了決心,於是又欣賞了一番,說了一句:
“東西是好,容我再考慮一下,短期內最好不要再讓別人看啦!”
老闆忙說遵命,珍重地把畫收起,於是這筆生意暫時沒有做成。
徐先生回到家裡,茶飯無心,晚上也難以入睡了,成天腦子裡轉的就是石濤這幅畫。過了三五天,實在忍不住,揣上錢去琉璃廠某齋,終於把畫買了回來。朝夕把玩,越看越喜歡,覺得三百大洋沒有白花,完全是值得的。
又過了幾天,張大千來徐府拜訪,寒暄一番之後,自然免不了要談藝術。徐先生忍不住說:
“大千兄啊,最近我可得了一件寶貝,你猜想不到的,順便也請你鑑定一下。”
說着,就從內室裡把石濤這幅畫取來,二人小心地把畫展開。張先生端詳了一下,反而問徐先生:
“悲鴻兄覺得畫得如何呢?”
“我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傑出的作品,絕對是石濤畫中的精品。”
不料大千先生只是微微一笑:
“這樣的畫,就是不才也畫得出,算不了什麼!”
悲鴻先生愕然,以爲張大千是說句玩笑話,否則未免太狂妄了。張大千見徐先生不以爲然,就乾脆說:
“悲鴻兄,你把畫翻過來,在右下角撕開一點縫兒……”說着,就自己動手,在背面右下角,用指甲挑開,讓悲鴻先生看:“大風堂制”四個小字赫然在目。同時,把皮包打開,取出三百大洋,整整齊齊放在桌上。
“這是您的錢,小弟萬不敢收。這幅畫悲鴻兄既然喜歡,小弟不勝榮幸,理當奉送,作個紀念吧!”
說罷,二人不禁撫掌大笑。悲鴻先生一面稱謝一面說:
“佩服,佩服。想不到你騙過了我的眼睛。以後你乾脆造假畫騙人吧,一定發大財!”
原來,這是張大千先生和某齋老闆商量好的圈套。要和悲鴻大師這位老實人開一下玩笑,倒成了畫壇的一段佳話。
每天進步一點點
藝術的創造需要兩個要素,一是藝術理想,它寄託着藝術家對生命和生活的態度;二是藝術技巧,用它,可以把理想變成活生生的“現實”。
技巧超邁的藝術家幾乎無所不能,他已經獲得了帝王般的權力,揮斥指點,瀟灑裕如,難怪張大千先生會贏得“畫壇皇帝”的美譽。
藝術品是自由心靈的抒寫,在線條的飄逸中,我們的心靈也開始了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