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人這會兒在,肯定能感覺到厲晟堯從眉宇之間蹦跳出來的戾色,他的眉目壓得深沉,如果細究,還是可以看到那雙眸子裡有情緒波動。
可他畢竟是厲家人,厲家的大公子。
在部隊多年打磨已經造就了他巋然不動的情緒,他的眼睛很沉,如海,如冰,又如湖畔裡最深的那一汪深潭,戾氣在眉骨之處漸漸消散,彷彿過眼纏綿的煙,煙過之後,只剩下悲寂深夜般的涼,音色沒變,只是沉了許多:“我真想縫上你張嘴!”
時初誇張的捂着嘴,高跟鞋往後挪到幾分,踏在地上有清脆的響:“可別,我還指望它吃飯呢。”那樣子,像真的怕厲晟堯縫住她的嘴。
有一陣風過,吹着夜下的枝葉隱隱,彷彿凝了一層涼薄的霜氣,厲晟堯望着她,倒是沒有動,只是目光陌生的彷彿從未見過她一樣,是那樣的淡漠。
好一會兒,他眼底的情緒才漸漸散開,依舊是那種深不可測的深邃,再開口時已經是迥然不同的語氣:“既然你沒事了,就進去跟行歌道個歉。”
時初的笑臉瞬間垮了下來,似乎在窺探厲晟堯這句話的真實程度,可是厲晟堯畢竟是厲晟堯,他如果不想讓一個人知道他的心事,哪怕如時初,這個八面玲瓏的小狐狸,也看不到他任何一丁點兒情緒:“厲公子似乎有點欺人太甚了,我方纔明明道過歉了。”
她還記得,她那一砸,驚的徐行歌臉色都變了好幾個顏色。
而他的用意終於在這一刻昭顯出來,什麼關心她的傷口,怕是引她來醫院跟徐行歌道歉纔是真的,她心底輕嘲一笑,時初,你又犯傻了。
人心是最寶貴的東西,何必次次捧到人面前踐踏呢。
“你那不是道歉。”似乎洞查了她的心底的小九九,他倒是直言不諱。
她卻笑的益發的輕軟,帶着三分輕嘲七分捉摸不透:“噢?厲大公子說怎麼纔是道歉,難不成,你還真想讓我跟徐行歌跪下來,磕個頭?
一定有煙升騰上來,不然厲晟堯的眉眼怎麼會越來越看不清,男人的聲音依舊低低涼涼,像是沒有情緒的光一樣:“時初,你態度認真點。”
她豪不在意的聳了聳肩,漂亮的頭髮流淌下來,像是在她身上傾了一池的好山水,女人皎美豔麗的五官隱在那淺栗色的發裡:“不好意思,我這人就是這個樣子,你去問問徐行歌,我不道歉他是不是讓我在安城沒法做生意了?”
看着時初這麼不配合的態度,厲晟堯的眉又蹙了蹙,而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掃了她一眼,走了幾步才接起電話。
電話那端是蘇寒,方纔厲晟堯讓蘇寒送徐行歌來了醫院;“厲先生,徐公子這會兒正在發脾氣呢,他說如果清嶼不過來道歉,他不打算用藥了。”
對方的話似乎並沒有驚擾他什麼情緒,漂亮的黑眸不動聲色的眯了眯:“跟了我這麼久,這種小事,還要我教你怎麼做嗎?”
掛了電話之後,他一扭頭,時初人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