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拍賣會
瘦西湖畔，酒樓在紅楓與碧水間佇立。
作爲揚州最大的古董拍賣行，葳蕊樓建造時就着重塑造出它幽靜高雅的奉爲。但氛圍。此時，一聲聲喧譁卻將這份幽靜高雅打破，但樓內卻無人爲此生氣。
前些日子被炒得沸沸揚揚的香料，正是如今正式拍賣。
一位身形單薄的娘子隨便披着一件外衣，被養家趕出了院子。
“池旖旎！你今日要麼找到你的那位真命天子，要麼在戌時去後醉紅樓報到，讓人把五十兩的賣身銀交給我！”養家粗魯的罵聲響在池娘子耳邊。
“你真當你還是那個池娘子？別人一擲千金只願聽你一曲琵琶？我呸！你現在清白沒了，早就沒價值了，你就是個女支！懂了麼？”
“前不久那位邢家小公子願意出一百兩買你，已經是給你面子了。你還不知足？把人趕了出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給你的勇氣，讓你如此不知好歹？”
池娘子抹了把臉，沒帶丫鬟，低頭走進葳蕊樓。她隨身帶了兩千兩銀子，那是她全部的積蓄，若是無人理睬殷樂，她也就豁出去了。
被接走的瘦馬，大多就此沉淪一生，更有人因爲主人的怪癖，不明不白地死去。池娘子突然接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她下意識地就想去珍惜。
她包了座隔間，正往下看時。就見外面又走進來一名姑娘，雖然以紗遮面，但這面紗卻一點兒也不老實，反倒四處招搖。
藍娘子，也來了。
藍娘子一如她往常的作風，帶着丫鬟，也不避諱男子，施施然落座於大廳中，引得一干人等紛紛側目。
池娘子面上不動聲色，卻頻頻往外張望，看着拍賣行紛紛擾擾進來數人。杜家人進來了，不少男男女女進來了，有位年輕的公子由小童扶着，和另一位二十來歲的青年男子一同進來，佔了二樓更好的包間。
來人都已坐定，也到了拍賣香料的時間，卻還不見賣家登場，場上的人都有些不耐。
正當司儀大聲喊諸位請稍等時，面帶帷帽的女子從外走進，她身形嬌小，白紗遮住了她的面容，若隱若現看不真切。女子身後跟着一名書童，臉上貼了張膏藥，表情卻是嚴肅莊重。
池娘子忍不住微微一笑，這丫頭，前面是她扮男裝，丫鬟扮女裝，這次倒顛倒過來了。
女子甫一進門，便有小二上前招待。女子低頭衝她低語了幾句，小二點了點頭，只是這面上的表情，有着說不出的怪異。
池娘子看見另一邊的小童不斷探腦袋，忍不住往包間張望。只看見那位年輕公子閉着眼坐在座位上，小童正附在公子耳邊說着什麼。
連看都懶得看麼？池娘子忍不住腹誹，果然有錢人的怪脾氣真多。
一旁的藍娘子也是驚訝，原來殷樂是拿着別的女人給的香脂四處撩妹？好一個不要臉的登徒子。
那白衣白紗的姑娘已然落座於包間，司儀聽小二說完一番話，雖然面露難色，但還是打開了第一個盒子。
盒子裡放着兩個木盒，木盒裡裝着香脂。司儀清了清嗓子，清晰道：“由於事發突然，‘的盧’還剩兩盒，其餘皆未製出。起價二百兩，請各位競拍。”
此言一處，滿座喧譁。兩盒香脂，就要一百兩，這不是欺負人麼？一時間，場上的人議論紛紛，就是無人出價。
杜晴歷倒是神態自若，杜家不差這點兒錢。他正要開口，一隻素手伸出，溫熱地蓋在了他的手背上。杜夫人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夫君莫要衝動。
杜晴歷疑惑地張開口，杜夫人伸出手指，捂在了他的脣上。眼見左右無人，她才低聲提醒：“那位姑娘說香只剩兩盒，可沒說只賣香。再說，哪怕你買到了香脂，對我們商行亦是無用。”
近幾日，她努力研究香脂的成分，卻發現每次都是徒勞無功，所有的秘密，還在製法上。
杜晴歷眼睛一亮，也就把手放下。見杜家都無意競拍，其餘人也開啓看戲模式。
池娘子心下着急，她忍不住看向對面的包間。殷樂正坐在那兒，頭上還帶着面紗，不動聲色，彷彿一點兒也不着急。
池娘子欲哭無淚，心說萬一這香賣不出去可怎麼辦，自己還等着殷樂帶她走呢。
隨即，她咬了咬牙，舉起了白皙的手臂：“二百兩！”說什麼，她也不能讓殷樂兩手空空的離去。
“三百兩！”她話音剛落，藍娘子也舉起了手。她昂起下巴，高傲地看了池娘子一眼。想從她那兒奪香？做夢。這“的盧”必須是她的，哪怕只有兩盒，也只有她能擁有。
池娘子的眸子裡卻有光閃過，她明白殷樂此舉何意了。
殷樂賣香脂的目標不可能是那些富商，而那些婦人們都等着杜家批量生產，纔不會去當這冤大頭。所以，願意高價買香脂的人，只可能是她們這兩名瘦馬。
這還真是，妥妥的青樓行事風格。池娘子苦笑，高聲道：“四百兩！”她得留一絲底線，“的盧”之後還有“由莊”，“由莊”纔是她要表現的地方。
“四百五十兩！”藍娘子握緊拳頭，舉起手來。一聲過後，池娘子就不再吭聲。司儀見無人出價，也就舉起了判錘：“四百五十兩一次！四百五十兩兩次！四百五十兩，成交！”
藍娘子得意地昂起頭，悠閒地等下一件商品。這人啊，一旦嚐到了好處，就會想要更多的，更大的，想要獨佔這些甜頭，絕不容他人染指。
成交之後，小二又地上一個木盒。打開一看，裡面是兩瓶香露“由莊”。
“由莊？”聽到這個名字，元歡聽見宋玉出聲。宋玉嘴角帶笑，手指輕輕釦着茶碗：“取的莫非是‘許由、莊周’之意？”
元歡皺眉：“我讀書少，不懂這些名人。”
“由莊”的競拍迅速而安靜，依舊是那兩名女子之間爭鋒相對。最終，由藍娘子以一千八百三十兩拍下。
(本章完)